2、 第一次卖（1 / 1）
“姓名。”
“陆清婉。”
“年龄。”
“22。”
“身份证号。”
……
同志哥认认真真地做着记录，英气的眉毛，大而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直挺挺的鼻梁，刚毅的唇、略尖的下颌和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皮肤非常白净，甚至还透着淡淡的粉……
陆清婉悲愤地低着头，使劲绞着衣角，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就是水泥浇筑的，人家问一句她就机械地答一句，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沉浸在同志哥刚才明媚的笑容里缓不过神来。
“住址。”
“草头街126号9门。”
同志哥抬起头，看看蔫蔫的陆清婉，貌似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马雪琴的女儿吧？”
瞬时陆清婉的头上冒出黑线，不由得冲同志哥一龇牙：“你连她都知道？”
嗯，马女士在浅草警界还真是比较出名诶。
同志哥抿嘴一笑，低下头去，长睫毛忽闪着，接着问道：“单位。”
“浅、浅草学院，那个、那个什么系来着……”陆清婉顿了顿，看看眼前的小警察，扯了扯嘴角嘿嘿干笑着，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同志哥停住了笔，略一思索，点点头：“你还在上学吧？”
“是……”
陆清婉啊，你太丢人了，原来丢人比丢钱还要痛苦。
“哦，这样啊，那你稍等一下……”同志哥想了想，起身离开了，只留下陆清婉坐在那里忐忑不安。
难道是公安局去通知学校要他们来领人？完了，这下连院士学位都保不住了。
进进出出的警察来往不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窗户外的波斯菊开得正热闹，陆清婉的心却拔凉拔凉的，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哟，丫头，又过来啦？”一个路过的警察叔叔笑着跟她打招呼。
嘿嘿，陆清婉冲他友好地龇龇牙，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来公安局，每次马女士犯了什么错误被警察叫来谈话，都是悲催的陆清婉过来领她回家。
陆清婉在公安局也算是认识人的，只不过这次犯错误的是她自己。
旁边的白色套头衫男孩对警察却颇不以为意，仰躺在椅子上，裹在牛仔裤里修长的腿不安分地抖动着，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又“啪”地丢了回去，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之极。
这孩子明显是小时候没教育好，这要是马女士的儿子……
陆清婉看看四周，好心地悄声提醒：“严肃点儿，这是公安局。”
男孩一呲牙笑了：“是哦，这里是公安局，我们还得等着处分呢。”
陆清婉点点头，以过来人的口吻对他进行开导：“嗯，我们待会求求那个小警察，说不定他一发善心咱就没事了。”
现在她显然已经把这男孩当做了志同道合的同志，特意把“咱”这个字咬得很重。
男孩歪着头看看她，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说：“嗯，我还好办，只不过是被牵连进来的，说明情况就能走了，你可是主犯……诶，你说你这案子是不是得归扫黄办管啊？”
美丽的女孩子顿时小脸煞白，冷汗顺着鬓角的发丝咣咣流了下来，沉吟了许久，最终弱弱地说：“可、可我这真是第一次卖啊……”
……
……
呸！
陆清婉，你个二货！
男孩愣了愣，瞬时脸涨得通红，却最终也没好意思笑出来。
陆清婉尴尬地看着他随时喷薄而出的样子，大度地挥挥手说：“笑吧，笑吧，省得憋出内伤！”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孩冲她尴尬笑笑，扭过脸去笑了起来，肩膀抽得厉害，一看就笑得不轻。
陆清婉啊，丢人啊……
他笑得那么放肆，全然没有把周围的警察放在眼里，陆清婉替他羞愤得差点把自己藏到桌子底下去。
终于在挨了十几分钟之后，同志哥回来了，陆清婉却觉得等了有十几年那么长。
不待他开口，陆清婉已经可怜兮兮地冲了过去。
“警察同志，我这这案子是扫黄办管还是归专利办管啊，你让我有个思想准备行不？”
同志哥“扑哧”一声笑了：“有什么区别吗？”
“有，当然有了，一个是经济层面的，一个是精神层面的，经济的我赔不起，精神的其实我这真是第一次……同志，给个机会吧……”
看着这个窘窘的带着哭腔的女孩子，同志哥莞尔。
“我说过你有事吗？”
“啊？”陆清婉猛地收住了哭腔，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年轻警官。
咦，这事好像有转机……
同志哥温柔地笑着说道：“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人送货吧？”
这哥哥笑得很甜，像蜜糖一样。
啊？
“你并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而且到了地方又把这位先生错当成了收货的人，你们两个争执的时候箱子破了，你们才误打误撞被我带了回来。”
啊？
“东西没收，写一份书面材料你们就可以走了，不法书商的事我们去调查……”
啊？
陆清婉一开始听得犯晕，旁边的白色套头衫男孩却明白了，忙点头装作恍然大悟地附和：“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丫头死活要往我的车上装货，原来是她搞错了。”
说完，这厮却又抽搐地笑了，小白牙一闪一闪的。
“你们这些大学生以后找兼职可要小心了，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人家警察笑得很和蔼，陆清婉看得激情澎湃，那意思，就是她没事了呗。
同志哥还说了什么陆清婉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只知道攥着人家的手一个劲地死命地摇，这辈子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救命稻草了。
同志哥的脸微微有些红，大概从没经历过这么真挚的警民情谊，试着抽了几次手楞是没从陆清婉的手里抽出来。
“没事没事，姑娘，你不用这样。”
周围的警察都在暗自窃笑，嗯，胆敢在公安局公然调戏警察，这丫头很猛啊……
同志哥不禁瞄了瞄周围的同事和一旁笑得十分开心的男孩子，慌忙红着脸把陆清婉拽了出去，而白色套头衫男孩也优哉游哉地跟了出去。
“你们俩的车钥匙。”同志哥掏出两把钥匙分别递给两人，又看了一眼两辆并排停在院子里的车，“哟，都是宝马。”
嗯……
陆清婉和白色套头衫男孩的头上都冒了黑线，这位警察同志可真幽默。
各接钥匙，各奔各车。
陆清婉长使劲拍拍胸口，吁了口气：“好险好险，陆清婉，加油加油！”
“笨蛋！”旁边的男孩嗤了一声。
嗯？
陆清婉愣住了。
男孩白了她一眼，哼道：“有什么可兴奋的？你看不出来是警察故意放水吗，你还在上学，犯的错也不重，他们是不想难为你。”
“是、是啊……”陆清婉对他讪笑，“不过刚才的事还真是对不起啊。”
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口不择言……
“哦，我就当做是浅草人民的热情吧。”
男孩子笑着摇摇头，掏出墨镜戴上，打开车门。
“是是是，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浅草欢迎你！Wele to Qiancao……”
看着一边傻乎乎的疯狂妞儿，男孩强忍着笑，刚要上车，却又转身对还在继续讪笑的陆清婉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那些货我早就不需要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嗯？”
他笑了，牙齿很白，脸上漾出一对很好看的梨涡，小样儿巨轻佻。
嘿，这还没完没了了……
陆清婉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一车的书全被没收了，连张纸都没给留，回去可怎么跟马女士交代啊，想想就恐怖。
这破车，又掉链子！
陆清婉狠狠踢了一脚她的宝马三轮车，蹲下身去装链子。
韩正熙把车钥匙插在钥匙孔上，刚要发动车， 突然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看那个跃动的号码，不觉厌恶地皱皱眉。
“Lily，怎么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子嗲声嗲气的回答：“正熙哥，人家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可我现在不在北京啊……”韩正熙敷衍地笑着。
“人家知道你已经到浅草了，所以也直接飞过来咯，你高不高兴？”
“是吗？你还真是积极诶，你这么想我，那要我怎么补偿你，嗯？”韩正熙暧昧地问着，嘴角却挂着鄙夷的笑。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咯咯笑了起来：“好讨厌啊正熙哥，人家在‘菲拉’的专属客房等你，你快过来。”
“好，我马上到。”
韩正熙冷冷地扔下电话，“菲拉”是浅草最高档的娱乐会所，幽静而又私密，Lily把约会地点定在那里，其目的不言自明。现在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位特意从北京飞过来和他相会的名媛，罗衫轻解急不可待的模样。
韩正熙的手停在钥匙上，然后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吭哧吭哧修车的女孩子，现在她正在垂头丧气地跟那辆破三轮较劲，脸上手上都是油泥。
她虽然穿得普通得近乎寒酸，但是她确实很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美。而且她是那么真实，并没有其他女孩子身上的虚假伪装。
抿着唇盯着后视镜，久久都没有动，十分钟后，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陆清婉跟前。
“你还没完事儿？”
“啊？”陆清婉回头就看见刚才的男孩子又从车上下来了，往左右看看，忙不迭地讪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不是挡你路了，我马上，马上就好！”
诶哟，丢人丢人。
话说修车这活，还是马女士那双修长的手比较在行诶。
韩正熙笑笑，蹲在女孩子旁边：“还是我来吧。”
陆清婉满脸感激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嗯，还是手长好。
“你好像很不高兴，”韩正熙低着头摆弄着车链，“怎么回事？”
陆清婉愣住了，不明白这男孩子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忙讪笑着摆手：“没、没有……”
两百块钱没了，能不心疼吗？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笑？”男孩子继续没话找话，“皮笑肉不笑的……”
陆清婉无语地扯扯嘴角，继续傻笑：“其实这也挺需要技术的……谢谢你。”
“怎么谢？”男孩子忙完了手里的活，大眼睛盯着陆清婉，笑得弯弯的，“嗯？”
陆清婉的脑袋耷拉下来，我没说真要谢你啊，咱不带这样要回报的。
心里踌躇了半天，终于悲壮地说：“听你的。”
“好，那你帮我个忙，跟我去趟‘菲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