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你,是不是,与我并肩战斗?”“是!”那人的回答毫不犹豫,反而让她有些难受。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在大将军和景辉的一力保荐下,烟波免去了牢狱之灾。但是大将军却用一个秘密打击了她:她的父亲并不是东朝的宁太师,而是精绝国的将军,已在上一次与东朝的战争中阵亡,这源于上一代的恩怨,而大将军恰好是见证者。对于精绝,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因为她会死心塌地的护国护主;但是对于她,却是断掉了所有与东朝的渊源。生死的危急关头,也不是悲伤的时候,反正此战必死,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后话。北路军被北夷国和东朝的另一路军队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已不可能回来。东朝的主力已开始攻城,京城南门已破,终于,国破家亡。烟波表现的远比景辉从容,她在失守的消息确实的同时,便安排好了景辉出逃。
秘道不止一条,景辉走的是向南的一条,而她却带着所有兵力守住北向秘道的入口,却让南向秘道的入口高唱空城记,这也是兵行险着,对付楚康,不可能那么简单。为了让景有时间顺利脱逃,她负隅顽抗,别无选择。告诉景辉说楚康不会拿她怎样,说她自己武功高强不会受伤,那些都是安慰。面对楚康,她知道即使拼却性命也未必能帮得了景辉。
敌人如潮水般涌上来,不仅是悍勇强兵,还不乏武林高手---这也是他的风格,不择手段,动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对吧?迎面的全是刀声剑色,无一不狠,无一不致命,她已无法再保持从容,剩下的只有拼命,剑光到处,对手一个个倒下去,敌人却仍然一批批的涌上来,而且愈来愈强。
她已是强驽之末,仍然勇往直前,因为她早已准备在这一役中拼掉自己的性命。
刺中她的身体的,有剑,有刀,还有暗器,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实在太多,她只能躲开最致命的,把自己有限的力量用在发出致命攻击上。血花四溅,有的如花,有的成片,有的如漫天的雨,在这样残酷的时刻,却有如此凄艳的色彩作装饰,好大的讽刺啊!所有的战友都不在了,只剩下她独自作战,她要守住,守住脚下秘道的入口。她坚持得越久,景辉逃出的希望越大,她把自己所有能给的都给了景辉,包括她的生命,这样她还是对得起他了罢?
她还能撑多久?她还能活多久?脸上有一道道水痕流下,是血水,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没有时间去想有没有哭。有一种承受不了的重压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要一个坚实的肩头帮她抵住那些无情的进攻,她要一个安全的港湾让她逃离那些残酷的刀剑。如果还能坚持下去,再坚持一会儿,坚持到最后,如果到那时她还可以看得见的话,那个人,她知道那个人也来了,是不是还可以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在死之前,看一眼。这个念头,如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心头燃烧。景辉,对不起,对不起,我拿性命给你作交换,请求你的原谅,原谅我可以无愧于你地在此刻想着那个人,只是想见到那个人,无关乎爱也无关乎恨。我为你而死,死在他的面前,这样,是可以的吧?“住手,退下。”这时,她看到了他,在刀剑丛林中,看到了他。一个年轻的将军分开围攻她的众人,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银色的铠甲,一脸的筹躇满志,一霎那,涌入胸中的是无比的委屈。委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来。委屈,是因为对那个人抱有没有实现的期望;委屈,是想得到那个人的抚慰;委屈,是因为想要依靠那个人。对景,她从来不会有委屈,因为她可以自己面对和处理所有问题。而她所有的坚强都来源于面前的这个人,来源于对他的恨,对他的想念,对他的依靠。他们就这样站到了彼此面前,是天壤之别,是敌对双方。他面前的她,是一个作困兽之斗的强悍女子。她衣衫不整,沾满了血迹、尘土,而且破口无数;她头发零乱,钗环倒挂;她伤痕累累,一脸疲惫。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有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温热浸入心窝,然后迅地在体内扩散。
他心中的希望哄然倒塌,他为着她而来,她却已是敌人。她终于见到了他,在此生的岁月里,还能有一面之机,可是她已触不到他了。
面对面,却不知道要怎么样去面对。身边有卫士低声地禀报,他一边听一边扫视着整个房间。她渐觉眼中有些模糊,这真的是泪水,正想抬手去抹,却在一瞬间记起来自己是谁,咬咬牙,强提一口气,剑光一闪,已划破他的甲袍,他无备,所以中招,只是本能地后退,手臂上拉出一道血痕。原来,已是敌人,是战征,旁边已有人要冲上去,被他止住。“我来。”他应战。刀光剑影中,莫名地有着掩饰不住的悲哀,彼此的招数,早已烂熟于胸,而之前的过招,都是在花前树下,风光旖旎。那些往事,美丽得好象从未发生过。此刻的刀如风,剑如霜,招招狠逼致命。她丝毫不肯防守,一味强攻,让他很难应付,只有狠辣一点,再狠辣一点,成为生死之战。
屋子里的空间并不大,一向都是温暖如春的,但是从哪里吹来了一股冷风,彻头彻尾的寒意一丝丝地刺骨?屋里的光线也不算暗,为什么会觉得是在黑暗的深渊里?那个人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是因为有不合适宜的眼泪么?就这样吧,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就这样结束罢,就这样告别罢。拼尽了最后的力,她已不想再撑下去了,对所有的人,她都已尽力了。精疲力竭,她住了手,撑不下去了,倒下去了,最后的,不再举剑去挡刺向胸口的剑锋。他与她隔了千山万水,现在只隔这一柄剑,也许她能走过去。利剑穿胸而过,一阵冰冷透骨传过,她感觉到剑锋刺破皮肤,从胸骨间穿过,划开肌肉与血管,进入胸腔,那股寒意一直传到心里。他的脸孔离她越来越近,她的手指好象抓到了他的衣襟,有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她的心头一松,就这样了罢。他接住了软倒的她,她苍白的脸上全是痛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这样努力地才走到她面前,她却用如此惨烈而残酷的方式来诠释他们的重逢。
第十八章 如何致意
她伤得很重,因为是要拼命,一点不肯惜力,全凭一份精神支撑,内伤外伤,内热外毒,还有她先天不足的体质,让她在垂危的关头挣扎了数日。她睁开眼,原来还活着,因为已经能感觉到全身无处不在的痛楚。四周一片安详,是一个静悄悄的午后,外面有明亮的阳光映在窗上,完全不象是战后。
依稀看到有一个人伏在床边,倦极而眠,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景辉,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终于醒了?” 是一种将心放下的轻悦,却不是景辉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却一直钻了了她的心里--那个人抬起了头,脸上分明的喜悦,可是听到她的话,一个灿烂的笑容尚未展开,乌云却迅速密布了阴影,暗沉而阴鸷,还有一种--是痛苦罢,使那张脸显得特别深刻,英俊依旧,亮眼、剑眉、挺鼻、薄唇,都依旧。她认错了,那张不属于景辉的脸,那张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脸,那张本以为永远不能再见的脸,那张很想看到的脸。那是楚康的脸。她记起近来的事。他举兵入侵,景辉不敌,战败而逃,为了让景辉能逃脱,她拼死抵抗,重伤力竭。
在她重伤昏迷,神志不清的日子里,依稀是见到了他的脸,听到了他的声音,也觉得有莫名的安心。他,是她的国仇家恨,也是她想念的根。他来,打碎了她的生活,陷她于不义他却守在她的床前,他还握着她的手。她要怎样面对他?她看到他变色的脸,她将他错认为景辉,在他的眉间慢慢聚起的是---怒气么?但他好象在尽量地要松开眉头。“原来,是你”她艰难地说,他是谁?是楚康,还是皇帝?或是敌人?有一种尴尬在空气中散开。她与他都还没有整理好,到底彼此间要用什么样的身份见面。
他还握着她的手,他们的手指交叉着缠在一起,他不肯放开,她也没有挣开。即使这样,好象也只是一种苛求,他与她的维系,已经微薄到几乎没有。他的另一支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清凉凉的。“你还在发烧,好生歇着,要快点好起来”他为她牵好被角,那是一种特别的温柔罢?他的脸色铁青,是分明的无情,但是她还是徒劳地想从他的动作中寻找一点证据。她还想证明什么?在许多个梦中,她编织了无数次重逢的场面--她知道全是妄想,但是她需要这些妄想来支撑自已。我要好好活下去,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与他重逢,如果真的实在撑不下去了,我还可以抛下一切去见他,那样想着,所有的艰难都可以忍受了。可是,重逢终于成为现实,却是这样的。她想哭,却仍然觉得心中好象有许多委屈,想要告诉他。只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能说了。“他现在在哪里?”她要问的,只能是这样的话。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没有喜,也没有怒。“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还没有抓住他?那太好了。”她松了口气。他的心口涌出一阵酸苦。她从头到尾,只关心那个人,从来没有问过一句有关他的事。
“其实你何必为他如此拼命,我一定会抓住他的,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他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成败不在于我。”
他怔住,她为了那个人,即使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