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暮离之求(2)（1 / 1）
庭院绿意起伏，绵绵的草细如发丝，柔柔地随风摇曳，绿影如梦。
唐淼一脚踏上去，像是踩在厚实的蒲团上，青草如有生命般托着她，她好奇地再走半步，低头一瞧，脚底四散纷飞的细草如花般绽开，她顿时有了步步生莲的感觉。
突听琴弦铮地划响，她闻声望去，几丈开外坐着个白衣如雪的中年男子。
“楼下水潺潺，楼外屏山，淡烟笼月晚凉天。曾共玉人携素手，同倚阑干。云散梦难圆，幽恨绵绵。旧游重到忍重看，负你一生多少泪，月下花前。”
琴弦慢按，吟声暗沉，唐淼为之一悚。
她老早就打算见了老乡要套近乎，是古人就聊唐宋元明清，指点江山评说衰亡，是今人就握手喊几句《智取威虎山》的切口。现在听那男子哼的是首词，可怜她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是哪个朝代作者是谁。
走近了她才发现绿草间用木板搭起了一方平台，上面有木质矮几，两张锦垫。
“赵铖上仙！”暮离笑嘻嘻唱了个喏，掀袍跪坐于锦垫上。唐淼可行不来古代女子的礼，学着暮离抱了抱拳也跟着坐下。
赵铖上仙面白如玉，颏下无须，一双眼眸莹润生光，他推开琴对唐淼微微一笑，“小友从何地来？”
唐淼想了想道：“蜀地。”
赵铖上仙眼睛放光，道：“文君故地？”
唐淼呵呵笑道：“成都。不过我去过文君故里，文君井犹在，琴台依旧，文君酒也有卖的。”
赵铖上仙哈哈大笑，唤出童儿摆上茶具，亲手煮茶，边煮边兴奋地说道：“仙界之泉水好，仙茶也好，但总不及故地茶味。这老君眉是用上品丹药托去凡界办事的仙带回来的，不多矣，不多矣！小友尝尝。”
还能托人去凡界采买物品？唐淼大感兴趣，她马上想到诸般吃食零嘴和好玩物事。暮离不是讨好她吗？想要什么找他不就得了？唐淼傻呵呵地直乐。
谁知赵铖上仙又警惕地看了眼暮离，小心说道：“星君别见怪。”
暮离笑道：“本星君能喝到凡界的香茶，哪还管得着有谁夹带凡物，今日前来，正是想让上仙破费一番，让唐唐解解馋，她可是想凡界的菜肴想疯了。”
原来，带凡界的东西到仙界叫夹带。唐淼感叹，仙界也有走私的水客！
赵铖上仙叹道：“蜀地之人嗜辣，我却生在苏杭，君子远庖厨，某手艺不精，小友要失望了。”
“苏帮菜我也很喜欢，随便什么菜我都爱吃。”唐淼赶紧声明，心里小声地补充道，只要别再让我吃花吃果子吞仙药丸子。
寒暄之后唐淼和赵铖上仙越聊越高兴，赵铖上仙当即奉上茶来。唐淼喝着只浮着几片茶叶的水，满心欢喜。她做梦也没想到，能和一个南宋人席地而坐，侃侃而谈。
当她看到一盘清蒸鱼摆上矮几时，幸福得热泪盈眶，虽然没有酱油，仍让唐淼觉得满足。
“仙界金鲤无数，只是没有调味品，幸好还剩有少许盐粒。”赵铖上仙说到盐，又是一声叹息。
唐淼靠近暮离，声如蚊蚋般说道：“你不是说可以带我去……随便哪个地方，都行。”
暮离笑容如狐，“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明知道答应他是给自己找麻烦，唐淼此时却极想去凡界大肆采购各种调味品各种食材，就当自己去西地旅游一趟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赵铖上仙请唐淼参观了他的厨房。灶台是用云石砌的，房屋是用云石搭建的。柴垛像艺术品般捆扎成堆，石水缸雕刻精美。有蒸笼、铁锅，大灶上还贴有灶神，干净得纤尘不染。他还送给唐淼半两老君眉，殷切地请她有机会就来使用他的厨房。
唐淼看到赵铖上仙的府邸，突然就有了想在仙界安家的念头。有处自己的院子，和守仙门的金甲卫套套近乎，走私点小鸡小鸭养着，种点蔬菜吃吃，弄些书本瞧瞧，小日子也能过得很幸福。
她在仙界一直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过。仙药丸子吞一粒感觉不到饥饿，身上的衣裳灵力一涤便光亮如新，美景看得多了也无趣。唐淼感觉自己找到了些许人生目标和方向，就去了先前的恹恹，重新焕发了活力。
帮了姬莹，帮了暮离，总能让自己在北地生活得舒服一些吧？回去的路上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旁若无人地傻笑。
暮离终于被她的笑容瘆到了，没好气地嘀咕道：“真不知道这些浊物有什么好的，吃多了还会影响灵力修为。”
唐淼脱口而出道：“我要那么高深的灵力做什么？人活一世吃穿二字，物质基础解决了，就要享受精神上的满足。我才不懂你们仙界的仙呢，成天练灵力，又没见街上出现武林至尊争霸赛，有什么好练的？”
暮离想了想，嘲笑道：“你在九重天看到繁华安乐美景无限，你去中三界、下三界瞧瞧，没灵力可自保否？就如东荒之地，水之珍贵，奇花异果之匮乏，仙界之仙如不登上仙之位，哪能荣登上三界九重天？以你之灵力，少有上仙能敌，如非得到仙宫特许，以你的仙阶最多只能待在中三界里。”
唐淼这才明白，原来她幸运地挤进了富人圈，仙界也是有阶层之分有利益争斗的。暮离的语气让她不爽，她哼了声，道：“那也是我付出了代价的，你不用多说了，我不去西地了，我这就去中三界，过仙界平民的日子，不用看你脸色。”
暮离大急，“你方才明明答应过，只要带你去凡界买点东西，你就去西地！”
唐淼哼了声，道：“我不吃了！反正凡界的食物是浊物，要影响灵力！”
暮离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此时，她美丽的脸上满布桀骜不屑的神情，银白衣领衬得脖子玲珑秀美，暮离按捺不住想掐住她脖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