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原来客（5）（1 / 1）

她飞快地跑回山洞，找到那个石碗，用片枯叶垫在里面，然后使劲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猛然，她跳了起来，痛得差点摔翻手上的碗。

唐淼的心怦怦直跳，她急切地想给凰羽一碗泪水，这是她现在最想为他做的事情。她深吸口气，把碗放在自己的下巴处，闭上眼睛开始想爸爸妈妈，想凡界的一切，想未知的命运，想所有的伤心事。终于，沉浸在思念中的唐淼从大声干号到思家情切泪如雨下。

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碗中。

凰羽远远地站在洞口的阴影处，安静地望着唐淼，他的目光落在她捧在下巴处的石碗上，心情复杂之极。

本来想哭点眼泪出来就算了的唐淼完全陷入了悲情之中，哭得打嗝，她的下巴还搁在碗边上，身体一耸一耸的。

凰羽突然就涌出股怒气来，他大步走向唐淼，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呵斥道：“不准哭了！”

唐淼睁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红肿着眼睛断断续续地问道：“有、有多、多少了？！”

凰羽扬手将碗摔在地上，怒道：“白痴！”

石碗摔得粉碎，泪水散落一地，像是一地碎珠子。

唐淼被石碗落地的声响震得哆嗦了下，她辛苦哭出来的眼泪居然被他打翻在地上？！她气得跳起来，指着凰羽大骂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哭出来，把小时候我妈打我屁股的事都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敢去想他们？你知不知道我怕得要死？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

她咬住了嘴唇，眼睛再度湿润，泪水涔涔而下。

凰羽深吸口气，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情绪，用力将唐淼拉进了怀里。他托着她的脸，轻轻吻上去，一点点舔干她脸上的泪，吻着她红肿的眼皮喃喃说道：“这样哭会伤本元，傻丫头。”

他身上的草木清华让唐淼眩晕，她下意识地抱住他，又一次魂飞天外。

良久，凰羽一震，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又被她的眼泪吸引了？他推开唐淼别过头道：“对不起。”

“没关系。”唐淼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脸，颇有些不舍地看着地上闪着银光的泪珠，飞快地跑了出去。

走到洞口，她悄悄地回头，看到凰羽沐浴在月光光柱下的挺拔身影。唐淼抿嘴一笑，唇角飞扬。

凰羽望着地上的碎泪珠，灵力引至，泪珠纷扬飘浮在他面前，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像最纯净的月光宝石。

他望着它们，手指轻弹，一滴泪炸开，他出指如风，无数的泪珠炸成了水雾。他深深呼吸，仰着脸站在这团水雾之中。湿润的气息覆盖在他脸上，清凉的感觉滑进他的心底，他的绿眸中闪动着一丝淡淡的迷惘，又带着一点点喜悦。

灌木烧得噼里啪啦，烤好的沙角蛇肉带着焦香味儿，嚼劲十足。唐淼抚摸着撑得鼓胀的小肚子，摊开四肢躺在岩石上感叹神仙也不过如此。

东荒的月亮柔柔地挂在头顶，空中连半丝儿阴云都没有。还好，唐淼瞟了眼凰羽想，还有一个人可以替她赶走可怕的寂静。

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害怕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回答。贫穷者怕身无分文时的欲哭无泪；富有者怕再多的钱也买不了健康；天真的小朋友害怕妈妈去了天堂，没人陪他玩耍；当父母的害怕子女受到伤害。此时的唐淼害怕东荒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对凰羽生出了亲近之意，虽然他对她而言，尚是一个谜。

比如，凰羽怎么会被放逐到东荒？比如，本相是一棵树的他为什么敢引火？比如，他刚才又亲了她的脸……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这个问题是唐淼想得最多、也最纠结的问题。

凰羽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微仰起脸静默地晒着月亮。他的长发微微飘动，露出饱满光洁的前额与轮廓分明的侧面线条。

唐淼痴痴地看着他，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风吹来，草木清香似有似无。她的脸又开始发烧，纵是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时尚青年，她也没开放到被人又舔又亲后当没事发生一样。就算是一时的暧昧吧，她也希望除了对不起之外凰羽能对她说点别的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亲她时，她因为他不道歉而气愤。第二次，他说了对不起，为什么她还是不满意？

树皮再厚，也扛不住她的灼灼注视，凰羽懒洋洋地开口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没料到他开口说话，唐淼一惊，讪讪收回了目光，心里暗骂，难道她能问凰羽是不是喜欢她了？唐淼装出副深思的模样，道：“我在研究凤凰木的树叶是不是你的头发。”

“嗯？”

“我的意思是到了冬天，你会不会变成秃子？”

凰羽被她的说法逗乐了，但他故意板着脸盯着唐淼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我的灵力不够，树叶会枯黄掉落，或许会变成秃子，但是呢……你怎么就没想过你身上的衣裳失了我的灵力施法，会不会突然变回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