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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回廊,折左而转,却到了一处八角朱门之前,银光从朱门两旁窗户射出,脚步声似乎惊动里面的人,一绿衣垂髫婢搴帘而出。
店主人忙先上一步,和舒儿走了一个并肩,兰香息息,似从室内传了出来,垂髫婢秀美绝伦,和店主人打了一个招呼道:
“酒肴早备,想已冷矣!”
店主含笑未答,抱拳肃容,门上朱帘,徐徐上卷,室内富丽情形,几使人不敢逼视。
这是一处书房,一排四盏宫灯,银光四射,耀眼生辉,两旁备设梨花书桌一张,书眷玲琅,美不胜收,锦墩绣垫华丽非常,壁上琴剑书画,使富丽堂皇中,带着几分古色古香。
堂中,陈着一桌酒筵,热气蒸腾,香味扑鼻,舒儿只好含笑而入,可猜不透这位肆主人的心意。
一入房,灵舒颇为拘促,主人立命垂髻婢将两人革囊宝剑之属,接在壁上,略事盥洗,立肃客入座。
秋娘忙正容道:
“兄台如此盛情,使人受宠若惊,第以平生令乏一面之愤,顿蒙宠肠华筵,不免惴惴,又不卜而知,使人倍增惊异,个中原由,还望略示一二!”
店主人立即纵声大笑道:
“一笔难写两个陆字,既有同宗之谊,安有不识之理?如谓一筵之惠,即耿耿如怀,日届姑娘与陆者弟仗剑驰驱武林,中原百姓,身受其惠,又当如何?”由于他这种爽朗无忌,虽然举动略带神秘,秋娘也无法逼他过甚,只好含笑入座。
三人各据一方,尚虚一席,垂髫婢斟酒已毕,肆主人笑道:
“祥鳞威风,快极一时,何不唤山荆来,共酌一樽!”
垂髫婢笑了一笑,碎步临波,美妙绝伦,手拂镜台,方门阖然而开,门内深速,不可窥测,不一会,那赛似银铃的笑声,竟从门内荡漾而来。
肆主人满脸堆欢道:
“云妹放纵成性,却不知桌有贵客,如何能随便失礼?”
舒儿暗道:
“这店家,倒不知是何等身份?一举一动,都使人感觉突兀异常,倒不能不予留意!”
笑声渐迩,幽香袭人,突从门里走出一对紫衣丽婢,捧着琵琶宝剑,婷袅而出。
店主陆慎言,眉头一皱,笑道:
“陆老弟和聂姑娘,都是琴剑能手,如此作法,岂不是在孔夫子门下,自卖百家姓么?”
香风扑鼻而到,银铃笑声震耳,秋娘面上的蓝纱,被风一吹,飘起老高。
灵舒一皱眉颇感不舒,颇想发作,秋娘却拿脚轻轻在他脚背一踩,目光却朝侧边望去,店主身后,却站着一位红装少妇,年龄不过二十许,长发垂眉,梨涡微晕,目齿朱唇,佻腮带笑,一双水汪汪的妙目,却不断在秋娘身上打转,看她那春风满面的情形,却也使人喜爱。
陆慎言望着少妇笑道:
“这可是本家族第一奇人高足,大侠门徒,聂姑娘更是一代天人,也让云妹见识!”
“小妹蒲柳之姿,羞见瑶彩凤,谁教你让我出来现丑?”
她手拈红巾,抿嘴一笑,左手却扶着那绿衣彩婢,举止涉步,如雨打红莲,不胜艳俏。
慎言笑道:
“既然出来,就算我不该请你,也请入座吧!否则,酒也该早冷了!”
少妇笑了一笑,就在秋娘对面,坐了下来,丫鬟斟酒,她拿着怀子,一干而尽,苦无其事道:
“有道是,主不吃,客不尝,言哥,何不敬酒?”
舒儿秋娘,原不善饮,但经不起主人盛情,而且言笑晏然,欢苦平生,一时兴起,于是杯盘交错,酒到杯干,少妇微露瓠,起而笑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不挥琵琶,作曼舞,以赏嘉客?”
慎言颔首称是。
琵琶声起,妙曲天来,立觉微风起于足下,清歌荡漾耳前,红影四起,香气袭人,丽人曼舞清歌,使人眼光撩乱。
乐音颇怪,入耳之际,使人心神一荡,极涉遐思,加以少妇身段,美妙绝伦,莲步回旋,不时擦身而过,虽是轻轻一掠,使人几如触电一般,立觉世间女子,似乎一时不可或缺,假如神女有梦。乐也如何?
舒儿双颊微红,心神不定。
这时的陆慎言,似乎已另有一付面貌,眸子里,炯炯生光,嘴角间,虽然微含笑意,但却冷冰冰的。
秋娘不由大急,正待拿话语点醒舒儿,不料他不但深知音律,而且月婵还将不传之秘天女六法,倾囊而授,衡岳大师的菩提妙谛,为释家祛魔心法,心生警兆,怅然知悔。
细察琵琶,却是武林里独成一派,邪正皆备的摄魂功,忙强敛心神,垂眉内视,用天女六法作视听防御,用菩提妙谛,正本清源,动念之间,精神为之一震,欲念瓦解冰消。
曼妙之音,虽仍萦迥耳际,但方寸之间,却如一张白纸,前后不过片刻,舒儿几如判若两人,本来酒是色之媒,于此良宵,已穷口腹之欲,极视听之娱,欲念高炽,后果难防,一时转变,无异勒马悬岩,这种人,在武林里,确是大智大慧!
肆主人拊掌大笑道:
“何如?我道云妹输了,还舞他作甚?”
红衣少妇,一声轻笑,琵琶划然而止,妙舞已停,这时,云鬓微乱,不尽娇慵,绿衣婢立将琵琶按住,婷婷袅袅,依立身前,少妇拿手扶住她的双肩,一双水汪汪的妙目,却不住在打量舒儿,肆主人却毫不为意,斟酒自饮,似乎自己妻子,这种放诞,与他漠不相干。
秋娘暗中怒道:
“这妇人,明是不怀好意,看她那付勾魂眼,无时无地,不在迷人,就觉讨厌极了!”
她把脸上蓝纱一扯,现出替月姿容,脂肤桃面,星目柳眉,胆鼻樱唇,丰姿绝世,这无异和那妇人当场比较,妇人初出之先,虽然暗用罡风,把她蓝纱揭露,但毕竟时间短暂,不过肤光一现而已。
有道是:
“人比人,比死人!”
这妇人,虽然美艳,堪称绝世佳丽,但和秋娘相较,自差一筹,连陆慎言也看得呆了!
少妇呆了一呆,不觉爽朗一笑道:
“果然是祥麟威风,贱妾实难比拟!”
灵舒和秋娘,立以酒辞。
主人立命垂髫婢引客人就卧,当晚无话。
翌晨,舒儿秋娘,都起身极早,略事盥洗,装束停当,正待告醉主人,立即上道。
那绿衣垂髫婢,忽从暗门走出,一见舒儿,立即含笑道:
“主人和主母,因事忽忽外出,使婢子挽留小姐和公子,可在店中小候,三日之后必返。”
舒儿笑道:“我俩人因身有要事,未便羁留,蒙主人盛情,只有铭感五内。”
垂髫婢抿嘴一笑,娇媚可掬,秋娘不由心中一动,拉着她的手,含笑问道:
“妹子今年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