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龙江钓叟见他本领巳成,便叫他到各处去闯荡江湖,增加经历,葛雷因为是个孤儿出身,幼蒙孤露,天生嫉恶如仇,看见了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必杀无赦,绝不留情,而且龙江钓叟又是个矢志不仕异朝的人物,满肚子反抗外族的思想,葛雷多年以来,耳濡目染,当然也有同一感觉,所以他这次路经盛京城,进入城门时候,无意中听了柳兆熊所说洪承畴投降的故事,又看见闵仕俊等三杰指点承佑宫的风景,不禁心中一动,到了这天晚上,葛雷施展轻功绝技,飞入承佑宫里。
上文已经说道,承佑宫是满洲太祖开国行宫,中原定鼎之后,方才空置,可是宫里收藏金银宝物实在不少,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清兵未入关前,破灭蒙古各部,以及入寇明朝边疆抢掠得来的东西,完全收藏在库房里。
葛雷看见许多宝物,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心中暗想皇帝真是暴殄天物,把这许多值钱金银珠宝,收在宫里,变了没用废物,自己何不偷盗几件出来,拿去变卖,得钱救济穷人。
葛雷主意既定,便飞到库房屋顶上,施展大力鹰爪手法,把屋瓦揭起来,弄断短椽,裂成一个面盆大的漏洞,方才用缩骨法收窄身体,溜了下去,库房里面阒然无人,葛雷进入库房里面,可说予取予携,不过他并不偷取大件笨重的东西,只取了一个装载珠宝的朱红檀木箱子,再把木箱载满了金银珍玩,方才出去,一溜烟逃出承佑宫,把珍宝盒子埋藏在距离城墙不远的一座荒山里。
到第二天早上,守库官员起身巡视时,无意中看见库房顶的琉璃瓦面,脱落了一大片,真是吃惊不浅!立即开门点视,发觉失窃了二十多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通知大内总督,由总管知会盛京府尹,关闭城门,展开大规模的搜索,所以虞家姊妹和长白三彪在客店里,遭遇了严厉的盘诘,虞家双凤还吃官兵看出破绽,喝令搜身,恐怕露出女扮男装的真相,被迫拒绝搜查,突围逃走,跑入承佑宫里。
葛雷真个胆大,他在承佑宫偷盗了一回宝物,第二天凌晨时候,又再跨过宫墙,潜入宫内,窜入第二座库房来,偷取珍宝,库房前面本来有四名侍卫看守的,葛雷用点袕法把他们点倒在地,然后混入库内。
虞家姊妹进入承佑宫内,看见宫中建筑美奂美轮,各处宫殿珠光宝气,不期然发生了一个偷盗的想头,哪知道恰好和葛雷遇个正着,两个无意中撞到一处,葛雷起初以为虞家双凤是宫中的卫士,后来一看神情,却又不像葛雷窜入库房偷盗之时,掩蔽功夫做得很妙,库房顶上的琉璃瓦,砌回原状,他看见有人发觉行踪,匆匆忙忙取了几件东西,猛窜出去,恰好和虞家双凤迎个正着,引着他一溜烟跑出承佑宫,叙了前事,双方才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
虞家双凤方才明白葛雷是龙江钓叟的弟子,葛雷也知道双凤是虞老镖头之女,双方说得十分投机,就在彭家屯里暂时住下不提。
话说两头,再说盛京城这一方面,长白三彪在官兵追捕虞家姊妹时,闵仕俊趁着情形混乱的时候,吩咐罗君玉跳到隔房里去,把虞家姊妹的行李取走,挽到自己的屋里来。
这是江湖人的要着,因为一个江湖人行李,多少总会有点秘密,比如书信暗器或者是夜行人的东西等等,所以老练深沉的紫面彪,先把虞家姊妹行李取到手内,以免给官府拿住把柄。
果然不出所料,隔了顿饭工夫,一大队官兵开到客店来,严厉盘诘,并且搜查原先虞家姊妹住过的房间,发觉一无所获,便把她两姊妹寄养在马槽里的两匹骑马牵走,至于其他住客,略为搜查便放过了。
闵仕俊在官兵第二次到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一切可以暴露身份的东西收藏起来,当官兵盘问时,应对得体,果然把严重的局面,应付过去,到第二天,盛京城宣告解严,长白三彪立即离开盛京返回长白山去。
四
这样一来,虞家姊妹的行李也被三彪带回长白山去了,她们的行李内,除了衣服银两之外,还有两套女服和一些妇女应用的物品,结果被长白三彪发觉了,顿启疑窦不提。
至于葛雷这一方面,他在彭家屯和虞家姊妹住了几天,估量风声平静了,葛雷方才进入盛京城里,到虞家姊妹住过的客店打听,方才知道长白三彪已经不在盛京,估料他们已经返回长白山去了。
虞家姊妹以为自己马匹行李被官府拿了去,觉得十分懊丧,葛雷过意不去,觉得为了自己的事,累得虞家姊妹在客店里丢失马匹及行李,他便在偷来的大内宝物中,拿了两件金银器皿来,用手法柔碎了,把金银拿到盛京北面的铁岭县城去卖,兑了多少银子,给虞家姊妹买回马匹衣服行李什物。
虞家双凤十分感谢,但是她两姊妹抱着一个心理,就是发誓要买一匹好马,因为今后自己还要闯荡江湖,如果没有一匹好马,不能够任重致远,日行千里,可是关东牲口虽然是多得很,差不多每个城镇都有骡马市场,不过要找名种的马,可不客易。
虞家姊妹和葛雷三个人由盛京向北上,经过铁岭,开原,昌图几县,不经不觉,到达了辽北的四平。
四平又名叫四平街,是辽北的重镇,北面可以到宽城子(即是长春)南面可经奉天直入辽南,返回关内,地方虽小却是人烟稠密,市肆繁盛,这里不但是辽吉各牧场养出来的马匹和牲口,多数牵到这里贩卖,还是关外有数的骡马市场。
虞家姊妹在盛京失丢了马匹,想在这里买回两匹好马,听说四平街有大规模的贩马市场,便打算在这里物色两匹好马。
四平的马市场,就在郊外接近芒牛哨的地方,每天正午时候,便有许多骡马贩子,不约而同的集中在这里,兜养各种毛色品种不同的马,在那里向客人兜售,一般贩马经纪之类,也乘机在人丛里面活动,接洽生意。
葛雷和虞家姊妹三个人,到达四平的第二天,便到芒牛哨去买马,果然这里名不虚传,一片草原上面,竖起了无数临时的马廊子,圈了不少毛色不同的马,有黑有白,有青有黄,除了马匹之外,还有驴和骡子,虞家姊妹才一上前,许多贩马经纪之类,一窝蜂拥过来,七嘴八舌,那个说甲牧场的马匹好,这个说乙牧场的马匹相宜,一片嘈吵之声,令人无所适从。
葛雷用手一摆说道:“住口住口我们是外路客人,这次到马市场,不过逛逛罢了,并不是来买马,不要乱吵乱嚷!”
那些贩马经纪听见葛雷这样一说,方才退下,虞家姊妹看见葛雷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机智,心里暗暗发笑。
他们在每间马栅的面前瞻望四顾,看了二十多个马栅的马,虞家姊妹出身在开设镖局的家庭里,对于挑选马匹,当然有几分眼力,也觉得马匹虽然多得很,可是好品种的良马,并不多见,就算是上好品种的,也比不上自己原先骑的两匹。
虞秀琼看了不禁大失所望,向妹子道:“二弟,毋怪古人有说,名将易得,良骥难求,真个一点不错,诺大一个马市,恐怕也难挑选出几匹好马哩!”
虞秀雯还未回答,葛雷忽然叫了一声道:“快过来看,那里有一匹好马!”
虞家姊妹听了,不禁津神一震!
她们顺眼看去,只见十步以外,站着一个衣衫槛楼的瘦汉子,牵着一匹黄马,那黄马也瘦骨嶙峋,跟主人一模一样,呆呆的站住那里。
虞秀雯一见之下,不禁失笑起来,说道:“小兄弟,看这瘦汉子的形状,恰和京剧里面卖马的秦叔宝相仿,病人拖着病马,你还说他是良驹,真个连人家的牙齿也笑掉呢!”
虞秀琼却有几分跟力,她看了黄马一阵,点头说道:“二姝,话不是这样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匹黄马虽然瘦得难看,却是兰筋竹耳,神态轩昂,或者是好马也未定哩!”
她和葛雷两个一同走上前去,别的卖马人看见人家来看自己的马,必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自己的马怎样如何的好,可是这瘦汉子见人上前,不但不兜搭生意,反而低下了头,现出一副羞愧的颜色来。
葛雷已经开口问道:“喂!朋友,你这匹马是不是卖的,要多少两银子才卖,快说!”
瘦汉子看见有人问他,方才抬起头来,答道:“哦!你要买我这匹马吗?我这匹风雷豹本来是千里马,万金不易,现在穷途落魄,无可奈何,千金小姐也只好当作丫环卖了,不多不少,只要三百两银,少一个钱也不肯卖!”
虞秀雯不禁吐了一吐舌,因为关外牧场很多,牛马价钱很贱,比如大匹买入牲口,在关外一带完全是以“沟”计算的,一“沟”马的数目,就是五六百匹,至于一匹马的价钱,不过三五十两银子,就算是最好的蒙古马,也不过一百两银子罢了,虞秀雯忍不住插嘴说道:“你这汉子也太大开价了,一匹又病又瘦的马匹哪里值得三百两银呢?还是便宜一点吧!”
瘦汉子哈哈一笑道:“要便宜一点吗?很好,我就要四百两银子,三百九十九两也不肯卖!”
虞秀雯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叫他减价,对方反而加了价钱,她正要说几句讥讽的话,葛雷已经把她阻住,自己走到那匹黄马面前,用手在马身上抚摸了一遍,忽然失声说道:“我的眼力还不差,真是一匹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