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上官兰道:“老先生休要客气,此事自当效劳,时已不早,二位请早些休息吧。”
月移花影,露冷风寒,两个少女携手踏月而去。
诸葛璞目送她二人远去后,闪目向四周扫了一遍,然后对葛青霜低声道:“她二人离此后可能前往修武殿,咱们可以暗中跟踪在她二人之后,葛姑娘,你由假山东面,老朽从西面,咱们分头跟踪,可要小心些免被她二人发现。”
话一落口,也未见他如何作势纵跃,人已似疾风顿起,灰衫略一飘动之间,人已远去三丈以外。
葛青霜不敢怠慢,双足一点,云裳微曳,飘然而起,宛如穿帘云燕,凌空一掠,越过九曲石桥,飘落假山之前。
葛青霜凝神屏息,倾听了一会,方闪身隐入一排冬青树后,利用这些茂密的树木掩蔽身形,由右侧绕过假山。
月光如水,从树叶缝间遍洒下来,葛青霜凝神运用目力,从树隙中望出去。
月色下,只见上官兰和慕容婉美一路分花拂柳,顺着一条碎石小径,向园林北端奔去。
她略向四周扫了一眼,立由树后转出,突然纤腰一折,上身前俯,莲足一跺地,疾演“金鲤穿波”,贴地疾掠,跃入数丈外一丛花树之中。
她这一式“金鲤穿波”,不仅衣不生风,声息全无,而且快如电光石火,一闪即逝,纵然这时恰遇上她师姐妹回头探望,也只见到一缕淡淡轻烟而已。
葛青霜穿过花丛,立即转到小径右侧竹林中,藉翠竹掩蔽身形,远远跟踪这师姐妹二人之后。
她不敢太过逼近,始终保持十五六丈远的距离,以免被对方发现。
上官兰和慕容婉美的行踪,果然不出诸葛璞所料,是奔向修武殿而去。
那消片刻,一座宏伟的殿宇已然在望。
葛青霜远远望去,时虽深夜,殿前仍然亮如白昼,只是见不到半点人影。
因距离太远,无法得知这座殿宇是否就是修武殿。
她正思忖之间,上官兰和慕容婉美到达殿前,随见人影一闪,由殿里走出一人,凝立阶前,拱手相迎。
上官兰二人已拾阶而上,那人也未向殿里让客,师姐妹也停步不动,三人便在殿前谈起来了!
葛青霜一见情形,心里好生焦急,暗自忖道:这三人当门而站,要想潜入殿去,势必先要设法引开他三人,加之如今距离彤哥进入修武殿已有一个更次,静候对方散去自不是办法,如诸葛璞现已赶到附近,由他现身诱敌,岂不妙绝!
刚忖念及此,忽听左侧十数丈外一株巨松之上,发出一声巨响,树梢无故折断。
殿前谈话的三人不禁一怔,和上官兰姐妹谈话那人,正是那修武殿的黄姓殿主,他双眉紧锁,果然凝视巨松半晌,蓦地扬声喝道:“夜寒露重,尊驾何不现身入殿一谈!”
喝声直如晴空焦雷,响澈九霄只震得周围的树木,一阵簌簌落叶,如雨而下,葛青霜虽然相距甚远,也感到耳鼓嗡嗡直响,可怪的是巨松之上却声息全无。
黄殿主神目电射,突然双臂一抖,巧演一式“龙腾九霄”,冲空直上三丈五六,半空中猛一旋腰,身形竟自凌空一个转折,挫腕旋掌,向那株树梢无故折断的巨松上飞扑而去。
人未到,双掌已提聚七成功力,一式“排山倒海”,向枝叶密结处斜斜击去。
就在这一瞬间,陡闻巨松之上,有人哈哈一笑,随见由那枝叶中腾起一条黑影,向数丈开外的另一株大树上飞掠而去。
黄殿主出掌虽猛,却早巳料到无法击伤来人,是以一见黑影腾起,立刻一沉丹田真气,收掌降落地面。
倏然转身一个急旋,身形有如离弦疾矢,迅捷无伦地向那条黑影追去。
就在这同一瞬间,上官兰姐妹也分由两翼包抄而上。
那知那黑影这遭却未停留,仅脚一点树梢,藉势向另一株大树上飞掠而去。
这黑影身法之快,似是远在迷宫三人之上,但他却未立即远逃,故意显示轻功似的,逗引三人向他存身处追来。
他再次腾身跃至另一株大树上,这一追一逐,瞬间,便已远出数十丈外。
葛青霜旁观者清,虽然尚不敢确定那黑影便是诸葛璞,但其动机却甚显明。
如今这三人已被诱离远去,机不可失,当下,利用树荫掩饰身形,伏身疾掠,快如电光石火,朝修武殿奔去。
一入殿堂,顿觉情形有异,心中不禁为之一惊,因为,她发觉这处被上官兰称为迷宫重地的所在,竟然静悄悄的,声息全无,连忙闪影暗中。
她哪里知道,这座千幻迷宫中心腹地,根本无人防守,也用不着人防守。
静候了一阵,依然无丝毫动静,而这时她已不能再事犹豫,一旦上官兰三人醒悟转回,事情更为麻烦,略一思忖,决定冒险闯入。
她一心悬念着宇文彤安危,纵然重重埋伏,她也要往里闯。
她戒备着往里寻去,穿过一条长廊,正待向左转去,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谈话之声,登时精神一振,立即循声找去。
这是一排五间平房,话声乃是最右第一间传出,到得近前,月光由窗口往里一望,发现靠壁的云榻前站着两人。
而她悬念着的宇文彤,此刻却正平躺在云榻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葛青霜一见之下,顿时身子一震,已无暇思索,双足一点,穿窗掠入。
房中王颐和韩桐二人,突然看见自窗口掠入一个绝色少女,只当是宫中的姑娘们,故未出手阻拦。
葛青霜这时芳心惶急已极,竟然无视房中王韩二人,迳自奔到云榻前,秀目满含泪光;望着宇文彤惶声自语道:“这……怎么……办……”
韩桐诧然望着葛青霜,口中却安慰道:“姑娘,彤哥儿不过一时晕厥过去而已。”
且说上官兰目睹来人侵入迷宫腹地,心中又惊又怒,当下便同慕容婉美双双追截过去,但来人轻功都远胜她二人,一阵追逐,逐渐远离修武殿。
来人意存轻视,即不急于逃去,却存心相逗,忽然,一个意念倏袭心头,上官兰不由心头一震,暗道声:不好!也顾不得再向慕容婉美两人打招呼,立即折转奔回修武殿。
她一到修武殿,顿时发现那道通往殿主居处的侧门,未曾关闭,显然已有人由此门侵入,当下权衡利害,决计违例先入殿擒拿侵入之人,然后再向恩师处自请罚责。
她曾奉令进过这座修武殿,毫不费力便找到殿主居处。
然而,她目光瞥及房中一切后,脚下再也移挪不动,因为,此刻宇文彤正躺在葛青霜怀抱中,一个安祥躺着,一个情意绵绵。
刹那之间,她但觉心上一阵剧痛,一颗心直往下沉,她感到此刻身如一叶孤舟,飘浮在狂涛怒潮的大海中。
黯淡的灯光下,上官兰斜倚在床边,云鬓蓬乱,容颜憔悴,一滴滴清冷的泪珠,顺着玉腮滴在她那斜搭在床栏的皓腕上。
这从来不知伤心为何物的奇女子,终于为情愁所苦,此时,在她心底深处,泛起一阵空虚的悲哀。
她此刻已是柔肠寸断,清泪泉涌,爱情的苦汁,使这坚强犹胜须眉的女子,在短短一日之间,变得无比的脆弱。
夜风悄悄由窗口滑进房中,轻拂着她鬓边乱发,她举手一拭面上的泪痕,幽幽叹了一声,在心底暗自低语:
“上官兰啊!上官兰,今后一连串凄苦寂寞的岁月,尚须要坚强起来独自去承受它啊!为了爱,只有忍痛牺牲一切,让自己所爱的人永远幸福……”
她黯然走到窗前,眼帘一闭,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苍空阴黯,夜寒如水。
她凄然的一叹,回过头来,向这间曾经寝息了数年之久的卧室,作了一次最后的巡礼,她缓缓推开窗户,身躯一掠,迅速地穿窗而去!
王颐听罢葛青霜倾诉之后,不由双眉一皱,低声道:“姑娘,你赶快由原路退出去,如被发觉……”
一言未了,蓦听门外有人接口道:“王兄,只怕嫌迟了些吧!”
就在话声刚刚传入众人耳际的时候,门帘一掀,走进三人。
慕容婉美在前,黄姓殿主陪同一位虬髯老者随在后面,葛青霜一见那虬髯老者,不由脱口道:“老先生,那诱……”
黄姓殿主似知葛青霜突然住口的原因,当下呵呵一笑,道:“葛姑娘,我师兄弟已有多年未见,不想一见面却先遭到我这师兄以师门绝学的‘须弥移挪身法’戏耍个够,当老朽看出这种身法极似师门绝学时,同时也醒悟到我这位师兄的用心。”
慕容婉美目光四下一溜,微“咦”了一声,道:“我师姐呢?”
突然她看到宇文彤正躺在葛青霜之怀抱里,心中一动,微“哼”了一声,立即转身奔了出来。
她这突如其来的离去,众人心中虽然有些诧异,却忽略了上官兰未现身之事。
这时,宇文彤已由葛青霜怀中坐起,但却神情木然。
葛青霜惊异地望着宇文彤,低声道:“彤哥,你怎么啦!”
宇文彤对她歉然一笑,跳下云榻,也不理会众人,直向门外走去。
王颐眉头紧皱,沉声道:“彤侄,你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