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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坚内心激荡如潮,这的确是意想不到的事,与碰上“鬼冢主人”一样的神奇。木然了片刻,道:“大娘不怕所托非人吗?”
“我自信老眼不花,还有知人之明,现在凭你这句话,更加放心了。”
“在下当竭力办到这件事!”
“如此,重托!”脸上一副感激之色。
方石坚想了一想,说道:“可以请教大娘的身份吗?”
田大娘神色一黯,道:“我是美玲的乳娘,一手把她养大的,想想,眼看她如此,我怎么能心安……”
方石坚道:“是很可怜!”
田大娘眼圈一红,道:“虽然她疯了,但欧阳仿并不曾从她的意念中消失,而她有时也偶尔会清醒,那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她不死心,她坚信有一天会再见到她痴爱的人,这一念,使她有勇敢活下去,不然……唉!我一步也不能离开她。”
“欧阳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过像你一样,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动心的,而且,是名杰出的年轻高手。”
“哦!”
“方少侠,希望上天垂怜,我……期待你的佳音。”说完,匆匆出房而去。
方石坚手抚那柄怪剑,发了一会呆,然后拿起那纸剑决,粗略地看了一遍,觉得相当艰深,不下一番苦功,是无法参悟的。客栈,当然不是参修的地方,田大娘也叮嘱要寻个隐秘的地方习练,于是,他离店上路。
半月之后,方石坚重视江湖,肩头上仍负着那包袱,怪剑斜插在腰带上,他已经参悟了那一招剑法,虽只一招,但凌厉得连他自己也感到胆寒。
两番奇遇,他等于是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现在,他急于要办的,是把包袱里的东西,尽快送到目的地,然后回荆山向“鬼冢主人”作交代,了却这桩大心事。
冬天的太阳软弱而无力,照在身上毫无暖意,方石坚奔行在通向钟祥的大道上。目的地的武湖,算路程,还有数百里之遥。
一路上,他脑海里老是浮现着那貌美如花,命薄如纸的疯女萧美玲的影子,抹也抹不掉。一个人的遭遇,的确是难以测度。他也想到了神秘的“鬼冢主人”,他说他不久于人世,那是为什么?
眼前是一片草原,大道从中间穿过,除了贴地的枯草,连半棵树都没有。
正行之间,他发觉身后情况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不少人尾蹑而来,但他没回头,仍若无其事地走他的路,他身具百年功力,又加上这柄怪剑,足可以应付任何情况。
看看越过了草原的一半,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粗宏的声音道:“站住!”
他站住了,没回头。
风声疯然中,十几条人影,从他身旁驰过,超越到前面,然后返身拦在道中。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威棱老者,似是为首的;其余有老有少,不下十五人之多,从鼓绷绷的太阳穴看来,都是有份量的高手。
方石坚冷冷扫了对方一眼,仅只是一眼,但眸子里不自觉而射出寒芒,使所有的人面色为之一变。
那古铜色皮肤的老者,目光炯炯地照定方石坚道:“朋友姓方不是?”
“不错!”
“朋友真的是‘神灯’传人?”
“是又如何?”他懒得去分辩了,不断被人找上,是意料中事,否认也没用。
所有在场的脸色又是一变,但眼中全透着杀机。
老者目芒一闪,道:“老夫‘大湖帮’副帮主胡必达。本帮有三位香主,两位堂主,最近在秃头峰失去功力,老夫不说讨公道,至少要知道内情。”
“什么内情?”
“这就要问朋友了!”
“对不起,在下无从奉告。”
“朋友承认是‘神灯’传人。”
“在下没承认!”
一个粗犷的中年接口道:“离了山神,就没种了吗?”
方石坚冷眼一扫对方,道:“阁下想必很有种?”
中年手按剑柄,越众而出,大声道:“可以试一试。”
副帮主胡必达抬手道:“葛堂主,且慢,问明白了再动手……”
姓葛的堂主气势汹汹地道:“副座,本掌看来是白费唇舌,要问带回去问。”
胡必达没作声,看来是默许了,姓葛的堂主向前跨了两步,“呛”地一声,亮出了剑,大声道:“亮兵刃!”
方石坚冷漠地道:“一定要打的话,尽管出手!”
姓葛的堂主一式“穿花拂柳”,挺剑分心便刺。方石坚举右掌劈空挥去,百年功力,岂是等闲,排山劲浪涌处,姓葛的堂主闷哼了一声,连人带剑,倒退了四五步,脸孔变成了猪肝色,略略一窒,虎吼了一声,再闪扬剑飞扑。方石坚又是一掌迎着劈去,这一下可是重的了。
“砰”然挟以一声凄哼,姓葛的堂主身躯倒向人群。
“呀!”人群中爆发了惊呼。随着惊呼之声,人影一阵晃动,纷纷散开,形成了半包围之势。兵刃全出了鞘,看来是准备群攻了。
方石坚兀立不动,面色更冷,眉心间的沟痕也更深了。
副帮主胡必达古铜色的面孔泛出了红光,沉声道:“姓方的的,你自己估量一下,动手你讨不了好。”
方石坚冷声道:“无理取闹,你们愿意流血,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不愿喝敬酒?”
“在下喝惯了罚酒!”
“好极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语声中,欺身上步,一掌朝方石坚当胸劈去。
方石坚不闪不避,也不招架。
“蓬”然一声,击实了,但声音如击败革,不像是劈在人身上,方石坚身躯晃了晃,面不改色。
胡必达窒住了,所有在场的电惊怔了,人不是铁打的,还不曾听说过有人眼睁睁地望着来掌挨揍。
当然,这只是电光石火间事。
方石坚本待立废对方功力,但心念电转之下,改指为掌,如果以“慈悲指”废对方功力,“神灯”传人的流言便坐实了。
胡必达发觉情况不对,收掌后退,但已经迟了。“砰”地一声,惨哼随之,倒撞了七八尺远,一股血箭,夺口射出,总算他知机先退,隔空一尺没有劈实,如果劈实了的话,胸骨非折不可。
“上!”不知是谁发的命令。
十几名高手,挺剑迫上前来。
场面顿时无比紧张。
方石坚怒火大炽,冷而带煞的目光,环扫逼近前来的“木湖帮”高手,心里想:对方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蓦在此刻,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自身后,停了下来。方石坚没回顾,不知道来的是何许人物,但“大湖帮”的高手,却停止了进逼,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一个阴冷但耳熟的声音道:“小子,山不转路转,我们又见面了!”
方石坚缓缓回身,一看,杀气上了眉梢,来的赫然是“金龙帮”少帮主“毒心公子”佟大业,带了六名劲装武士,七个人都已下了马,“毒心公子”站在最前面,坐骑由手下牵着。
“毒心公子”傲然环视全场一周之后,把目光落在方石坚身上,轻蔑地道:“小子,今天可没臭娘们的石榴裙荫庇你,嘿嘿……”
这话使得方石坚杀机陡炽,冰声道:“姓佟的,难得你自己投到,咱们的帐正好结算结算。”
“哟!口气倒是不小,哪里借的胆子来?”
“佟大业,别张狂,今天要你趴在地上告饶!”
“别光说不做,来呀?”
方石坚恨满胸膛,举步前欺,暴喝声中,双方搭上了手。
一场龙争虎斗叠现出来,只见掌影翻飞,劲气四溢,“毒心公子”招术神奇,方石坚内力雄浑,互相消长,打成了于手。
激烈,紧张,看得在场的目震心悬。
方石坚几次想施展“慈悲指”,但他忍住了,如果废了对方功力,等于标明了是“神灯”传人,将招致无穷的后患,十年来所有被“鬼冢主人”夺去了功力的,定将群起报复,问题就不单单在于“金龙帮”了。
转眼间过了三十个照面,方石坚大感不耐,故意露一个破绽,“砰”地一声,左上胸挨了一掌,同一时间,他的右掌切中“毒心公子”的左肋,闷哼声中“毒心公子”连连倒退,而他仗着练就的挨打功夫,行若无事。
“毒心公子”的身手,人所共知,竟然也会失手,全场为之悚然色变。
站得最近的一名武士,突地发剑攻击,旨在掩护“毒心公子”,这名武士出剑可能没经过思考,动作出于本能,“毒心公子”尚且不敌,他算老几?
剑势尚未完全展开,方石坚掌劲已告卷出,虬劲的掌风,有如裂崖狂涛,惨号曳空,那武土的身躯飞掠而出,落到三丈之外的草地上,趴着不动了。
另五名武土,一见同伴被毁,齐齐扔下缰绳,拔剑在手,虎吼一声,弹身进出,五支剑映着日光,变成了一片剑网,朝方石坚罩身撒落。
论身手,这些武士都差堪列入一流剑手之林,不然就不会被选作少帮主护卫。
方石坚一个电弹,脱离剑幕,双掌随之劈出,掌风雷动中,闷哼倏传,五名剑手立被震得零落踉跄。
“毒心公子”大喝一声:“你们退下!”上步,扬掌,张指,掌呈血红。
“大湖帮”的高手中,有人惊呼:“金龙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