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人生如梦（1 / 1）

少卿握着床榻上语彤的手，“还疼吗？”他怜惜地问道。

语彤摇摇头，“我没事。”眼前的少卿显得很憔悴，脸上的淤青犹在，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心疼道：“你没事吧？”

少卿把她的两只手一并拥在怀中，“对不起，”他伤心地道，“我竟然一开始就不能好好的保护你。”

“都说没事了。”语彤微笑，苍白的脸却没有一丝血色。少卿拿起她的手，亲吻了一下，然后贴在自己的脸上。不经意扭头，看到旁边一直站着的两个人。

云浩和清妍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对周围的视若无暏。

清妍走近语彤，“我已经给你煎了药，一会儿喝了，胸口就不疼了。”语彤一下子又涌出了泪光。“别哭，”清妍嗔道，“怎么像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哭。”

云浩和少卿走到门外，“原来，你的梦，就是语彤。”云浩叹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会爱她如此深厚。”

少卿也长叹，“如果不是我一直不敢面对，又怎么会惹出今天这么大的风波？说到底，我确实是懦弱的。”

云浩拍拍他的肩，“看得出你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你们一定会幸福的，一点也不晚。”他看向园中，那里的月桂树已经开花了，传来了一阵清柔的花香。

语彤喝了一口药，递还给清妍，“他呢？文翰……怎么样了？”她低低地问。

“他跑了出去，不知去了哪里，放心吧，他会照顾自己的，他是个武将，不会那么脆弱。”

语彤失神地看着窗外——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文翰就样躺着，躺了多久了？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他忘记了时间。

当深秋的寒意把他冻醒时，他慢慢坐了起来，看到晴岚正在他不远处的树下倚坐着，原来她一直就这样守着他。

“你说，为什么她要离开我？我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要离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伤心地说，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没有自负，没有傲气，只有伤心。

晴岚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全都是他们负了你，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好吗？”

“我努力地去奋斗，去争取，去做她喜欢的那一种人，我不在乎放弃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能走进她的世界，可是，当我拼了命以为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她了。原来，她根本不在那里……”文翰低低地道，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晴岚忽然流下泪来，因为，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在流泪。

“很痛，真的很痛，”文翰继续喃喃道，“我想起我小时候，因为饿了去偷一个馒头，挨了第一顿打，那时我才七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真的很难受，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再痛。可是后来，这些痛却就这样跟上了我，有刀剑的痛，有皮鞭的痛，有风吹日晒的痛，也有流浪漂泊的痛。”

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可是为什么，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她到底要什么？她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给她的……”

晴岚心如刀割，要怎样狠心的女人，才会去伤害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应该是被怜惜的，被疼爱的。她不顾一切地，想找一个答案给他。他的疑问太多了，快把他压得崩溃了。

于是她微颤着声音，咬牙道：“有一些东西，你给不了她。你知道刘少卿是什么人吗？他是先皇帝的私生子，他是当今皇帝的弟弟，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你，比得上么？”

文翰忽然面如死灰，一直觉得少卿就是唯贤堂真正的主人，原来，玄机如此。

晴岚继续道：“天下间贪慕虚荣的女人，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许大哥，放弃你那些付出吧，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如果没有回报，也就无谓付出了，是么？”

文翰呆呆地，沉默了许久。攸地，他忽然道：“你能帮我，把我的铁剑拿过来么？”

晴岚警觉道：“你，你要做什么？”

文翰目光黯然，“我不会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去死吗？”他的黯然转换成了一种嘲笑，“这世上没有人值得我为她去死。”他咬牙，恨恨地道。“那把剑，是唯一只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想看看它。”

晴岚飞快地跑回东厢房，找来他的铁剑。递到他面前，“许大哥，属于你的东西，不止这一件，还有一个人的等待，无论等待多久，她会一直守着你，不离不弃！”她的泪在风中，温柔迷茫。

文翰机械地接过剑，“多谢。”不知道是多谢她拿来了剑，还是多谢她的等待。

他抚摸着他的剑，有些日子没有打磨了吧，因为他一直沉浸在他自以为的温柔乡里，多么愚蠢！

他拔剑出鞘，还好，剑气还在！那寒光闪耀在他的脸上。

“天下本来就是充满了虚假和冷漠的，”他一字一句说道，又恢复了他从前的冰冷，“真可笑我还曾经踌躇满志，奢望它的美好。现在才知道，我在这里再怎么折腾，再怎么努力，都会被践踏得一文不值，所有的奋斗都变成了一个笑话。这些伤害过我的人，我要感谢他们曾经看轻我，羞辱我，才可以让我看透世俗的炎凉，尘世的丑恶，我发誓，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会把这些年的耻辱一扫而光，让所有给我屈辱的人，都给我加倍偿还！”

他站起来，站得就和从前一样笔直，他看着睛岚，她的脸被眼泪灼得红红的，楚楚动人。

“我走了，我不会忘记你曾经这样陪着我，晴岚，谢谢你！”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原来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那样柔美。

“你去哪里？”晴岚失声道，“让我跟随着你，好么？即使你不喜欢我，即使你仍然把我当作一个奴婢。”

“你不是奴婢，”他说道，目光看向远方，“放心吧，我会再回来的。我会回来带你走！”

晴岚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会回来带她走？是真的么？他真的会带她走？她瞪大了眼睛，不信任地看着他。

“相信我。”他坚定地看着她，不待她醒过神来，他已经转头，很快地，就消失在了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