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拨云见日(1 / 1)
俞岱岩的伤处不是易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够随便碰触,于是她除了偶尔在清风明月他们换药时顺便查看伤势愈合的情况外,就没什么事可做的了。
易云便趁着这多出来的空闲时间,在武当山上四处游晃着欣赏山上的美景,而随着几次的探路,她走的路也一次比一次要远些,偶尔午时便只带了些干粮在路上吃了,免得半途还得折回来吃饭。不过每次都会尽量在晚饭前赶回来,所以,守门的道童习以为常后也就不以为意地随她去了。
这一天下午突然下起了雨来,冷飕飕的风夹带着雨丝,此时易云正好在后山深处才正要返回,她冒着雨水急急地往初来的山路走,却没想到向来容易忘路的她会因为雨势的关系走错了一条小路,反而离武当派的所在越来越远了。偏偏情绪有些激动的易云又感到内力开始不安份的在经脉中乱动,她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在雨中行走,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山洞,她走到山洞前确定了里面只是一般的山洞后才敢走进去。
易云深吸了口气,坐在洞内的石块上,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想拿出身上的药瓶,却发现今日一时疏忽,竟忘了将药带出来,她只能忍着痛靠在山壁上,心想:看来真的是自己太偷懒了,当初费尽心思才压下的那股内力好像快压不住了,不晓得这会儿能不能撑到雨停?
易云强忍着内息紊乱引起的痛楚,默默地运转起小无相功,无奈如今在内心乱窜的情况,也只能勉强理顺体内少许的内力,延后死去的时间而己。她努力一点一点地将内息理顺,好不容易完成一半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她合上双眼重新靠上山壁静静地坐着,原先已经理顺的内力竟是又紊乱了些许,易云心力交瘁之余体力不支地昏睡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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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桥看着天色已暗,外面又下着雨,便叫道童将饭菜直接送至各人住处,没多久替易云送饭菜的小道童跑了过来,道:“师父,易云姑娘不在房里,方才我去送饭,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声。”
“不在?这外面正下着雨的时候她能去哪里?易云姑娘今早可有出门?”宋远桥皱了一下眉,他知道易云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不至于没跟他们说一声就离开的,只是这会儿天黑雨大的,她又能去哪里?
“她今早去看过三师叔后,好像就出去了,我猜应该是去后山了吧?最近易云姑娘常去的,可是她每次都会在傍晚时回来的呀。”道童搔了搔头回想着说。
宋远桥听了道童的话,不由得担心起来,深怕易云在后山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起身向外走去,想去易云那里再确认人回来了没有。
宋远桥来到半路,见殷梨亭撑着伞走出来,神色有些着急地向他走过来,然后问道:“大哥,今天有看到易云了吗?我到处找不到人。”
“你可有去她住处看过了?”宋远桥心下的不安更升了几分,殷梨亭点点头道:“就是守门的弟子说好像没见着她回来,我刚去她那里看过了,里面是暗的,并没人在里面,我想去后山找找,听说她这几日常去后山那里走动。”
“也好,不过天雨路滑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宋远桥想了想,也只能先如此,便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后,殷梨亭便飞快地出门往后山而去。
殷梨亭在山里找了许久,始终不见易云人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和莫声谷在后山玩耍时,有时会躲到一个小山洞里玩,他猜想易云会不会找到那个地方去了。便凭着印象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当殷梨亭来到山洞口,果然发现里面有着极微弱的呼吸声,他连忙走进山洞,却看到易云一脸苍白的躺在角落,身上衣服湿透了,这时的季节已是深秋,山里的夜晚极为寒冷,易云身上的衣服显然是御不了寒的。殷梨亭疾步走到易云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摇了摇易云,想叫醒易云,可是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殷梨亭顾不得避嫌,伸手摸了摸易云的额头,猛然心头一惊,易云身上的温度几近冰凉,他赶紧将易云抱进怀里,一不小心触及了易云的脉门,一股紊乱的内息顺着脉门袭入他的体内,他心一急想缩手,却是撒不回来。
过一会儿,易云因为紊乱的内力被吸走了一些,才有些醒转,她隐约觉得不对劲,运气截断了脉门上直冲向外的内力,也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只是轻声地说了句让对方运功调息的话,就又昏了过去。殷梨亭接受了突如其来的内力,幸而那股内力早已散乱多时,只要运功调息便能轻易与原来的内力相融。殷梨亭盘坐在地,将易云圈进怀里,才默默地运功调息了起来。
待到强行侵入的内力与本来的九阳神功内力相融之后,他发现自身的内力竟是比往日增进了不少,而躺在他怀里的易云还是昏睡未醒。他看着外面的雨势,似乎更大了,衡量了一下情况,决定在山洞内等到雨停了再回去。殷梨亭方才匆忙间无法运气帮易云的衣服烘干,此时才想起来赶紧缓缓运气将易云身上的衣服烘干,易云苍白的脸色才有些许红润。
忙完了之后,殷梨亭一时也没有倦意,便低头仔细望着易云合眼安详的脸,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这么地靠近,也唯有此时,殷梨亭才觉得易云身上时常出现的那种对人隐约地防备感不存在。他不禁有些恍神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嫩的脸颊,想着刚进山洞时看到躺在地上几近冰凉的她,心底隐约浮起的惊惧恐慌,因为极度害怕她出了事,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易云体内会有那股明显不受她控制的古怪内力,殷梨亭知道她体内的那股内力若是再霸道一些,恐怕早己夺去了易云的小命,不会仅仅只是昏睡过去而已。殷梨亭抱着易云的双手不由得紧缚着她,将易云的脸颊靠近着自己的脸,轻轻地触了一下,心想:上天保佑,幸好妳没事了。
殷梨亭曾想过今生不再为任何人动情,只想听从师父和师兄们的话,专心于武学,终了一生就好,然而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易云在无意中已经动了情。他想或许是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之下,和易云相处的时间较多,他一方面打从心底感激易云一心一意地为治好他三师兄的伤而辛苦着,一方面则是习惯了在她身边时的那种从容安逸的气氛,易云不是多话的人,甚至有些淡漠,但对于她想做的事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和认真。让他的心底不知不觉地已经有了易云的身影,只是那种感觉不同于当初对于纪晓芙的那种倾慕,所以才一直没注意到罢了。
何况易云毕竟年纪尚幼,只怕还不懂何谓男女之情吧?虽然平时和他偶然有些肌肤上的接触,却不曾夹杂任何其他的让他觉得不快的神情,反而比他一个男子还坦然多了。在外人看来易云也许有些不容易亲近,可是真正相处起来就好像看她跟她自己姐姐相处时一样的自然。更似乎不曾想过他是个成年男子,可能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从容以对的神色隐隐透着一种单纯毫无掩饰的信任。不像峨眉派的那些女弟子或其他那些年轻女子,表面上明明说着得紧守着礼教,不好意思太过张扬对男子的情意波动,却每每在他或他师兄弟的面前还是会难掩她们眼中异样的情愫,让他颇不自在。
殷梨亭突然无意地浮起一个念头,他想:易云已经十五岁了,像她一般年纪的女子应当很快就会出嫁的,他想到易云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心底竟有些难以接受,转念一想,若是易云能嫁给他,应该是很不错的选择,只是她会愿意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和她年纪相差太大?况且她这年纪应该还是好动的吧?像大嫂几乎都在山上待着,下山也就只有回娘家,可是大师兄是常年待在上居多的,而他却是常要下山办事的,如果能有个人陪着好像也不错。
殷梨亭忽然又想到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在这山洞里待这么久了,万一让别人误会他们已经不清不白的话,易云以后要怎么面对众人?自己又怎么和她姐姐交代?想了想还是等回去早点和大师兄说一说他的想法才好,不能让易云因此受了委屈。殷梨亭走神般地自己胡思乱想着回去该怎么和宋远桥说这件事时,怀里的易云微微地动了一下,紧合的双眼颤抖了两下,微微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