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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苏幕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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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日出,洒落在碧色剑锋上。持剑之人伫立于旷野中,一身青衫在晨风里微微飘动。手臂处有冷凝的血迹,遮掩不住的疲倦弥漫在眉宇间。然而他并不在意,只是在清冷的寒风中静静站着。

碧色剑影下,躺着一个粗衣青年,仿佛重伤昏迷。便在这时,那青年动弹了一下,睁开双眼。一丝紧张之色在他脸上掠过,但看到那挺拔背影,便一下子放松下来。

“大哥……”

被唤作大哥的男子转过身,曜石般的双目流露出关切之意,却没有说话。青年挣扎着坐起,发现手中仍握着自己那柄乌鞘剑,顺势在地上一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剑必是那青衫男子放在他手中的,或许只是为了避免过分亲近的一扶。但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守护,却比什么都重要。青年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大哥,我们都活着。”

青衫男子微微一扬头,又似乎只是偏了一偏:“当然。”他将插在泥土中的剑一提,收回剑鞘。那鞘身上纹路如怒涛,丝丝血红渗出,一颗泪珠状的红色宝石镶嵌其上。

那是一柄幽冥之剑,在已经过去的一夜中尽斩群魔,若不是为了护这逞勇青年,他连那一处伤也不会受。

“阴山已然清剿,或许能太平一阵子了。”青衫男子转身在旷野中走了两步,“你所受掌伤不轻,还需调理……你家在洛阳吧?”

青年跟在他身后,脚步虚浮:“是啊,我已离家三年了。”青衫男子沉默了片刻,将剑在手中紧紧一握:“那么就此别过了。”

“大哥……”青年吃了一惊,“这么急?你……你也去我家吧?”

青衫男子怔了怔,眉间忽的一阵触动,却不为青年所见:“不了,我还有事要办……灵舟,有缘再见吧。”言毕也没有回头,便向旷野之外走去。

薛灵舟望着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却又是脚下无力,况且依那人性子,追上也无法挽留一刻。激战后便是曲终人散之境,活着固然很好,死了的,也不过长眠于那片幽暗的土地。侠客,总是属于江湖的。

旷野之风拂过粗布衣衫,冲去了一夜鏖战留下的血腥与晦暗,薛灵舟用乌鞘剑支撑着身体,走得虽慢,但在朝阳满天的时候,也已消失在茫茫旷野之外。

这时的洛阳并无任何的不同,初花点点,细雨沾衣,仍是繁华如织的景象,城南薛家的朱漆大门却紧紧闭着,略有些静肃之意。

“笃,笃,笃。”敲门声在傍晚的霞光中响起,门后的老家奴一个激灵,飞身而上。沉厚的大门向内缓缓拉开,露出的是一幅蓝衫,淡淡绣了些纹样,十分精致。蓝衫之旁,是乌灰色的剑鞘。

“少爷!”老家奴惊讶,唤得一声,薛灵舟笑道:“是我。”跨进家门的一刹那,温暖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来,冲淡了裹挟于神情之中的风尘仆仆。大门闭合,门外的富贵与贫贱,便暂时无可知闻。

也许是久未归家的喜悦弥漫,也许是傍晚时分的金霞晕染,直到与书斋中立在窗前那人对视之前,他竟未发觉有任何异样。

“……回来了?”薛翁只是说了这句话,左手背在身后,神情模糊不清。

薛灵舟敛容:“是,爹。关于阴山一役……”

“我已经听说了。”薛翁点了点头,“还以为你已葬身于斯,离家三年,居然无一点消息。”

薛灵舟低下头,仿佛在这一句中才听出了关切之意,然而却含着深而不露的喜慰,唯有熟识之人方能听懂。

薛翁看着他笑了笑,脸上积忧而成的纹路在夕阳中格外注目:“总有人跟我说,薛啸寒的儿子根骨甚佳,假以时日定有所成,不过真到了时日既久,重要的却也不是这些了。”

薛灵舟不语,心中有些翻腾。

“进屋来吧。”薛翁转身。薛灵舟走进书斋,鼻端立刻嗅到淡淡的藏香之气,混合着一丝两丝的垂兰芬芳。他向左右看了看,心中忽觉有些不妥,不妥在哪里,却一时说不上来。

此后叙话几句,无非三年间江湖所历,薛翁问及他江湖游历所得,薛灵舟微笑道:“整天四处奔忙,学问剑术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结识了一位姓叶的大哥,倒是这几年最大的幸事。”

“姓叶?莫非就是近来盛传的那个……”薛翁略有些惊讶。

薛灵舟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他的剑下从没有逃得过去的歹人,有好几次都是有他在旁,我才没死于非命。”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一停,接着道,“我回来有一会儿了,怎么没见到兰儿?她不在家么?”他仿佛这时才明白那不妥的感觉是什么,在他的印象中,即使只是出街走走,回来时第一个迎接他的,总是那个笑容甜甜的小妹。

薛翁一怔,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他们没告诉你?兰儿留了封信说要出去走走,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薛灵舟吃了一惊,立时相询,薛翁脸上似有些复杂的神色,道:“人家都说女孩子长大之后都是这样,要是当真只是这样,那倒也就罢了。”当下他细述了一番,原来这薛兰姑娘自薛灵舟三年前出门闯荡,性子忽然大变起来,将女红刺绣扔到一边,反专心于琴棋四艺。不过两三年工夫,已结交了许多此道中人,于琴一道仿佛尤有天赋,终日沉醉其中,神思游于物外,不可自拔。便在薛灵舟归家数日之前,她留书一封,说要出去走走,就此无影无踪了。

薛灵舟听罢既吃惊,心下又有些怅然。他出外打拼之时甚少想起家中之事,而今归来已如隔世一般,可连薛兰长成的模样也不得知了。薛翁忧锁眉头,过了片刻,又道:“近来她与何家少爷颇为交好,何大人明日会回洛阳,说不定也会有些线索。明日你与我一同去一趟吧。”

薛灵舟似是心中歉疚,只应了一声,便没再接话。暮色西沉,一片深蓝渐渐笼罩古朴的书斋,晚风从窗格间吹拂进来,吹动两人的衣摆。

“爹,孩儿先去见见娘吧,晚上再陪爹说话。”

“……”薛翁不语,本被锁起的眉头忽然紧紧地拧在一起,仿佛深深沉入了一种寂静而浓重的阴影。薛灵舟疑惑,只听薛翁低沉地道:“……不必去了。”

“为何?”薛灵舟觉得他像是有几百年没有回过家了一般,对这宅院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如此生疏。然而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如同初入江湖,百事不通之时一样。薛翁半转过身形,神情依旧有些模糊:“你娘已经去世了。”

书斋之中突然变得异常寂静,薛灵舟瞠目结舌,仿佛被人掴了一巴掌,说不出话来。

“六个月前。不知你在何处,也无法带信给你。”薛翁微微垂着头,像要去看衣角,目光落在远处。

薛灵舟仍是僵立着,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那青衫男子长久沉默时的表情。曾经他觉得他永远也弄不懂那种沉默的一点点原因。在那些通宵达旦驻守着的日子里,陪伴他的是朋友,而陪伴那个人的只有剑。

薛府西园依旧缟素,薛翁不愿仍居于此,便只剩下满园寂静,是夜月至中天,薛灵舟于母亲灵位前痛哭一场,枕臂昏昏睡去。春夜寒意袭来,不知为何,竟迫得人魂梦不安,烽烟突起、魑魅游走、孤身独斗、盟友无踪,薛兰的轻轻笑声传来,旋涡绵绵密密,有模糊而支离破碎的面影浮动而来。

他负伤而归,一路行得急躁,早已疲倦至极,虽睡不安稳,但仍似梦非梦地不愿起身。恍惚之中,西园的某一处升起一阵潺潺悦耳的琴声,低微,然而清晰,穿越过假山花树,掠过静静的池水。他稍稍醒了一醒,觉得必是幻觉,于是又睡。

然而琴音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是流畅回转,指力浑厚,仿佛奏琴之人就坐在身边。薛灵舟睁开眼睛。

“茗儿?”他试着去唤门口的小厮,无人应答。想是守在门边,也自睡着了。他驱走睡意,凝起神来,倾听这虽非同室,然必定同宅而发的琴声。但听声声凝聚而落音润和,似溪水自高处奔流而下,在石块上撞碎,溅起一圈明光闪烁的水珠,又复会合不见。同时他心中微有感应,似乎奏琴者指上催动内力,琴曲便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一般流入薛灵舟的心里。

银色月光幽幽淡淡、白幡微动,母亲的灵位默默立于眼前,他渐渐觉得这块木牌仿佛在向他微微含笑,一双慈母温暖的手抚摸着他被大漠风沙刮得粗糙的脸庞。薛灵舟心中发酸,几欲泪下。猛然他心中一震,急忙收束心神,端身坐正,努力不去听那娓娓琴声,朝外大喊一声:“茗儿!”

“嗯?……”门外传来茗儿惊醒爬起的声音,“少爷什么事?”

薛灵舟站起走到门口:“谁在弹琴?”长眉扬起,摸了摸身边的乌鞘宝剑。此时琴曲已由奔流清越转向回旋寂然,一阵阵的涟漪透过空气荡漾过来。

茗儿愣了愣,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笑道:“啊,大家都忘了跟少爷说,是老爷请到家中的琴师,玉声姑娘。”

薛灵舟听了一怔,奇道:“琴师?爹不是不喜欢兰儿弹琴,怎会请琴师回家?”

茗儿道:“是啊,大家也都觉得奇怪,那天老爷去何大人家叙旧,回来的时候便带了这位姑娘,一向轻纱蒙面,神秘得很呢!”

薛灵舟望着月下朦胧的灵堂:“她住在西园?”

茗儿见他神情微有疑惑,咋了咋舌:“她来的时候说喜欢西园,老爷就让她住在‘在水阁’里了。听跟随去何府的家人说,她的琴艺是落霞山潇湘琴馆所授,琴技出神入化,不过小的也听不懂,恰恰是对牛弹琴了。”

薛灵舟不理他,沉吟了一会儿:“你说她叫玉声?”

茗儿忙道:“是啊,玉声,楚玉声,一听就是仙女的名字。”

薛灵舟“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在水阁中传来的琴声已如落叶栖地,最后一点余音也消褪无踪,蓦然又起了“铮”的一响,如人语一般,似在向薛灵舟致礼。这一下之后,终于完全止息。薛灵舟胸中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池中水禽扑嬉,撩出一阵水声。他望向清池环绕之中的在水阁,望了好一会儿。

“少爷,您要去见见玉声姑娘吗?”

“……夜已深,不必了。”薛灵舟道。他转身回进屋内,又向母亲灵位拜了一拜,便与茗儿离开了西园。他的卧房离薛翁主房不远,薛翁房中灯火已熄,他遣了茗儿自去睡了,回到房中,坐在椅上不语。

这在水阁是薛家庭院之中最为优雅之所,因建于池塘之畔,故名“在水”。楼阁分为两层,窗前垂柳挂下,窗外池鱼游曳,景色绝佳。在薛灵舟记忆之中,要进入这个楼阁是需要绝对噤声的,他的母亲最厌嘈杂,一点点嬉闹之声都会让她皱眉。他和薛兰因此缘故,一直便不常来这儿,甚至整个西园,都不是他们闲步之所。

而如今,西园尚未走出斯人已去的哀伤,满园星星点点的寥落之色,在水阁中,却已传出悠悠琴曲。第二日清晨的朝阳中,薛灵舟站在楼阁门廊前,站住了。

白色纱帘如裙裾轻柔飘动,他看见他父亲坐在一张几案之后,举杯轻酌。隔着窗格内挂着的纱帘,一个女子的身影袅袅而坐,素手轻抚琴弦,翩翩音律飞动而出。

他倾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察觉琴曲之中有什么异样,仿佛昨夜所闻不过是错觉,如今但余古意而已。他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去。

“来了?”薛翁看了看他,咳了一声。

“嗯。”薛灵舟应道,望了一眼弹琴女子,只见她一双明眸低低垂着,仍旧奏曲。虽掩了脸,只露出一双眉眼,但已如春山秋水,可以想见其美貌。薛灵舟一顿:“是玉声姑娘吧。”

女子未答,只晗首,右腕一揉,琴曲终了。薛翁道:“你已知道了?”

薛灵舟在父亲对面的几案边坐下,不动声色:“是啊,昨夜茗儿告诉我了。特来拜见。”

薛翁仿佛略有尴尬,饮茶借过。楚玉声于面纱之下隐隐一笑:“不敢。”

薛灵舟眉间一动,不经意间学着那青衫男子的口气,冷冷地道:“你我见过面吗?”

楚玉声仍不抬眼:“公子说笑了。”

薛灵舟便不说话,只顾自拿起案上碟中的糕点,送进嘴里咀嚼。薛翁放下茶杯:“灵舟,我也未亲自与你说知,这位玉声姑娘琴艺卓绝,我将她请回府中原是为了给兰儿作先生。”

薛灵舟咬着一块豌豆糕,仍不回答。

薛翁凝眉:“灵舟,怎么了?”

薛灵舟将豌豆糕咽下:“是,爹。”

薛翁不答,却看了看楚玉声,见她低了头调试琴弦,并不理会父子俩,只得道:“等你妹妹回来,让她也一起住在西园吧,反正园子也是空着。”

“恐怕她回不来了。”薛灵舟停了一会儿,“刚才有个何府的家人来传话,说兰儿在失踪的那天,曾去向何家少爷辞过行,说要出远门,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楚玉声的神色极轻微的一动。薛翁站起身来,猛的低头咳嗽了几声,很快的,薛府中的仆人们便看见老爷急步从在水阁里走了出来。

纱帘隐隐,弹琴女子手抚琴弦,并无琴音传出。薛灵舟望着父亲背影,倾倒的白瓷茶杯滚落到地上,把榻席洇湿一片。他回过头来,与楚玉声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了一下,楚玉声低下头:“公子不必过于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姑娘是何时到何大人府上的?我父与何大人相交甚久,怎的之前从未相识?”

“自是无缘吧。”楚玉声淡淡地道。

“那么何家少爷呢?你可与他熟悉?”

“略有交情,不过琴道。”楚玉声抚摸琴弦,纤指游离。

“……姑娘见过我小妹了吗?”

楚玉声微有不悦:“令妹心系江湖同道,未肯拜师于我,并未见过。”

“……如此叨扰了,告辞。”薛灵舟起身,正欲走出,楚玉声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你薛家于琴一道所知甚陋,自我进府所见,果然如是。”

薛灵舟回过身:“……姑娘,你说什么?”

楚玉声话中并无起伏,双目也依旧垂落在琴弦上:“通四艺者皆知,琴道以落霞山潇湘琴馆为最,每年初春招收弟子最多,入山门者非十年以上不得还,你说薛小姐痴心琴道,怎么想也想到了。”

薛灵舟吃惊道:“你是说她去了你的师门,潇湘琴馆?”

楚玉声取过一块锦缎来罩住了琴:“我怎知道,只是依理推断而已。”她的姿势甚是娴雅,袖摆垂在席上,长若游龙,“府上家人在洛阳附近找了几天,还是一无斩获,以薛小姐喜静的脾性,没事跑那么远的路又干什么?”

薛灵舟看着她,思绪停顿片刻之后,顿时一阵大喜,他素不善遮掩,嘴角便露出笑意来。却见楚玉声将琴推到一边,顺手揭下了面上轻纱,浅影微动,露出一张清丽若水的脸庞。或许是在水阁的清静,衬得牡丹亦如白莲一般淡淡,眉压春山、腮凝新荔,就如琴曲一般似梦非梦,不可捉摸。

薛灵舟顿时一怔,刚想说什么,楚玉声先开口道:“你父亲必是去何大人府上了,不过他多半得不到什么结果。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陪你去一趟潇湘琴馆。”

薛灵舟又是一呆,他因昨夜之事对楚玉声暗自堤防,此时听她如此说,惊讶之余,竟又惭愧起来:“楚姑娘,你……”

楚玉声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昨夜一曲,可是将公子吓着了?”这一笑之间,将残留着的那些轻纱相阻之痕一捻而散,“我是琴馆弟子,左右无事……回去看看也好。”她的目光如水生涟漪,虽然清澈,却总有些薛灵舟看不透彻的东西在里面。就像那个人一样,他在心底说道。

一个多时辰后,薛翁归来,果然何翁对薛兰之事一概不知,是以并无所获。薛灵舟以楚玉声之言相告,薛翁沉吟半晌,点头应允。其时在水阁中偶有调音之声,薛灵舟朝西园的方向远远望去,薛翁瞧了瞧他,道:“这位姑娘这几个月在洛阳城,也算是大有名气,你觉得如何?”

薛灵舟笑了笑:“她很好啊,和我大哥有点像,就是太神秘了些。”

薛翁摇摇头,心中忧虑未解,但仍是道:“我并非问你这个‘如何’,而是让她长住家中,你觉得如何?”

薛灵舟一时未能听懂:“长住家中?不就是教兰儿弹琴吗?那也很好啊。”

薛翁还欲说什么,却是微微一笑:“罢了,你且随她去一趟落霞山吧,洛阳附近,我会继续派家人寻找。”

薛灵舟点头答应,眉间却若有所思,又过一会儿,西园寂静无声,俩人便也各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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