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十四之约（1 / 1）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常常没事就往教堂跑，也不再让小月跟了。我喜欢喝神父聊天，喜欢听他讲圣经里的故事，顺便蹭咖啡喝。
有几次也碰见了殷祥，他似乎是专门来找我的，对他也不若当初见时那么排斥了，虽然还是顾忌他的身份，但我在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孤独的，难得有些朋友，何况这个朋友人还不错。
这天吃过午膳，我又打算去教堂，经过花园时，看见亭子里的雨菲，难得见她如此小女人的乖巧，再看向她的旁边，心里了然。此人并不陌生，正是我曾经冒充过的十四阿哥，当然，如果我那日的猜测没错的话。
我并不想理他们，低下头打算快速离开。可似乎老天并没听到我的心声。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见过吗？”身后声音响起，我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原来是十四姑娘啊”看清我的脸，他显得有些兴奋。这都什么毛病，什么十四姑娘，他们真不愧是一家子，调侃人的话都一摸一样。
还没待我开口，雨菲便急忙出声，想拉回他的注意力。：“表哥，你在说什么呀。菲儿都听不懂。”这么柔和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说实话，不张牙舞爪的她要可爱的多。不过这声表哥，听得我有点哆嗦。
“菲儿，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他看着我问雨菲。
雨菲瞪我一眼，不情愿的说道：“这是雨洛，姨娘的女儿。”继而转向对我：“这是十四阿哥。”
果然，我的猜测完全正确，他就是十四。
“原来上次在额娘宫里撞晕的就是她呀。”十四再次出声。妃子做寿，请来大臣女眷是独立宴席的，何况依着雨洛的身份和性格，难怪十四没见过雨洛。
雨菲脸色有些不自然，也不知该不该接话。而我是打定主意能不说话就装哑巴。一时场面有些冷，十四似是感觉不到气氛不快，继续调侃：“那天不是很能说么，怎么今天这么文静。现在想起当大家闺秀了？”
嘿，这小子，年纪不大挤兑人的本事倒不小。妄我以前看清穿时那么喜欢他，还自动加入十四党。看来，小说毕竟是小说。
“我哪是什么大家闺秀啊，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而以。初见皇子，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么没出息，哪入的了十四爷高贵的眼呢，这就赶紧退下了，省的您看着心烦。”说完，挑衅的看他一看，准备离开。
“恩，现在恢复当时的感觉了，这才像你。”十四满意的笑道。
“似乎我们不认识吧，好像多了解我似的。真是ZZDQ。”当然，最后一句我只是在嘴边嘀咕。他没有听清楚，正要开口问，却被雨菲拉着胳膊打断。想来雨菲是不甘于被冷落在一旁，“妹妹刚行色匆匆，想必有急事吧，别耽误了你的事才好。”说完，还不忘瞪我一眼。
又瞪，瞪什么瞪啊，这老公迟早是你的，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儿，我巴不得走人呢。我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菲儿，我想起宫里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玩。”
听到后面的声音，我心里一惊！他搞什么鬼呢，心里想着，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反而越走越快。
刚踏出大门，十四便出现在我旁边，“想不到你一姑娘家，走的倒是挺快的。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呀？”
“十四阿哥不是有事要回宫么，我就不耽误你了。在此别过。”说完就往街上走去。
可他似乎并不死心，“我现在又没事了，你一姑娘家的，不安全，我正好可以保护你。”扭头看他一脸赖皮的笑，心中一阵无奈，估计不来我说什么，他都打定主意要跟的。算了，就由着他吧，毕竟是我在现代很喜欢的十四呢。“你要想去就跟着来吧。”
一路上，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教堂。
“原来你喜欢洋教啊？”他显得有些吃惊。我没回答，径直走了进去。来了这么多次，我可是熟门熟路了。
神父看见我，迎了过来，“梓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今天比平时晚啊，殷公子刚来过，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刚走。”今天和额娘一起午膳，最近额娘有些积痰，身子不好，吃过饭我服侍她喝过药后才出来，又被那两个冤家耽搁了一会儿。
神父看到旁边有人，向我问道：“这位是？”
“他是殷祯，就是殷公子的弟弟。”我抢着开口。
“来此都是朋友。两位里边请吧。”说完，我们三人就往里走去。进去坐下后，神父就离开了，我知道他一定是给我们准备咖啡去了，真不好意思啊，老来这儿骗喝的。
十四扫视了室内一圈，然后才坐下，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开口：“你和十三哥经常来这儿吗？”
“也不经常，就有过几次。”
“你们是约好的？”
“没有，都是碰巧。要是约好，他刚就不会走了。”我很自然的解释。看到他略微缓和的神色，才反应上来，不免有些懊恼。搞什么，他管我和谁约好了没有？再说，我干嘛解释啊，莫名其妙。
今天的一系列事件，弄的我兴致不是很高。神父端来咖啡后，我细细的品味着，也不多话，更不理会十四皱起的眉头和看向我时不可思议的表情。小坐了一会儿，我们便起身告辞。
从教堂出来，十四硬要送我回家，拧不过他，便一路往回走。沉默了一会儿，十四率先开口道：“你以后还会来这儿吗？”
“会啊，干嘛？”我不解。
“那我们就约好在那儿见喽。”
什么跟什么啊，我刚要开口发问，就被他打断：“好了，到了，我就不进去了。记着，我们是约好的。”说完，直直看着我。在他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到了一抹坚定，好像还有什么，但我也说不清。看我这样，他突然摆了副大大的笑脸，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怔愣。刚才的那个笑脸，那么单纯，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般，却别有一股吸引力。可是，他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时间都不确定也算约吗？真是奇怪。随即摇摇头，往门里走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刚进家门，就看见雨菲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一脸的愤怒，似乎想把我撕裂。看我看向她，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看来，我们俩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剩下的两天，我都乖乖呆在家，没事就呆在额娘那儿，伺候额娘吃药，陪额娘聊天。其实额娘的病没什么，就是有些炎症，嗓子有痰。可额娘身体本就比较虚，有时痰咳不出，就有些危险，所以一直在吃药化痰。虽然我和她不是很亲，但毕竟是雨洛的额娘，也是这里唯一真心关心我的人，我还是很担心她的。
这天午膳前，我突然想喝黑米粥，就叫小月去熬。不一会儿粥就端了进来。我还没动手，就听额娘说：“恩，还别说，真的闻着就挺香。”
难得额娘有想吃的，我义不容辞的将粥让给了额娘，还非要亲手喂额娘喝。额娘直说洛洛长大了，很是欣慰。喝完粥，吃了药，我就伺候额娘午休。
到了晚膳时间，额娘身边的丫鬟突然跑来找我，说额娘不知是怎么了，腹痛难忍，听完我拔腿就往外跑。刚进房间，就听见额娘痛苦的□□声，走到床边，看见额娘已经疼的满头是汗。
“请大夫了吗？”
“回二小姐，已经请了，大夫马上就来。”
趴在床边，我拉起额娘的手，安慰着，“额娘您再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虽然我很想为额娘检查一下，可我学西医的，没有药，也使不上力。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把完脉后，猛的站起来，向我们问道：“今天夫人都吃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我心下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说完，小声问道：“大夫，是食物有什么问题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食物中毒。
“夫人应该是服食了巴豆”。
“巴豆？”这时，闻讯赶来的阿玛，大夫人和雨菲走进门，听到大夫的话，阿玛质疑的问道。只停顿了一下，阿玛又接着问道：“那可有危险？”
大夫脸色深沉的说道：“本来服食巴豆的量不大，会腹痛，腹泻，只要服些汤药，好生将养着，并无大碍。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啊！”看着他犹犹豫豫，我不免大声喊道。
“可是，夫人之前因为积痰，喝的汤药里含有牵牛的成分。这两种成分的剂量都不大，单独服用并无生命危险。可放在一起……加之夫人平时就体弱，恐怕是……哎，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有巴豆，额娘怎么会误服巴豆的。我一直和额娘一起吃饭的，我都没什么事啊。”我冲着大夫说道，声音不住的颤抖。
阿玛看了我一眼，继而转向大夫说：“再没别的办法了吗？”
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估计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你们早做准备吧。我先给夫人服些止疼散，让夫人不要太过痛苦。”给额娘服了药丸，大夫转身离去，阿玛让管家送大夫出去。
我愣在当场，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呢？是谁要害额娘呢？这么温婉的一个人。我坐在床边，握着额娘的手，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中很是难受。
“你们是谁负责二夫人的膳食？”阿玛口气严厉的开口问道。
额娘身边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语带哭腔的说道：“是奴婢负责的，可奴婢从来不知道巴豆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是奴婢所为。”
阿玛听完，又转向我，“你这两天一直和你额娘一起用膳？”我点点头。
“那有什么是你额娘食用而你未食的？”额娘吃的我没吃？我在脑中仔细回想。
“粥，那碗粥！”我突然大声说到。“可粥是小月熬的，小月不会害额娘的。”我不信小月会下药。小月听我说完，也忙跪下，语气急切的说道：“老爷，奴婢没有下药，真的没有。”
“那你熬粥时一直在跟前吗？”
还没等小月回话，雨菲就大哭着喊了起来：“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要杀人的，我只是想要雨洛吃点苦头。”说完，就扑进了大夫人的怀里。
在场的人全都一脸震惊的盯着雨菲，“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阿玛厉声问道。
大夫人将雨菲从怀里扶起来，示意她回话。
雨菲抽抽嗒嗒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十四阿哥本来是来府里找我玩的，可雨洛却跑来勾引十四阿哥，引的十四阿哥丢下我就走掉了。我心里很生气，想教训一下雨洛。中午经过膳房，我看见小月在熬粥，能让小月亲自动手，肯定是雨洛的了。我就趁小月出门的空挡，把早准备好的巴豆粉倒了进去。我没有加很多的，我只是想惩罚下雨洛。我问过人了，吃那些分量不会死人的。”
听到这儿，内心一片凄然。额娘是被我连累了。
“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额娘喝的汤药里有牵牛，虽然这两个剂量都不大，可他们是不能共服的，再加上额娘本就性寒体虚……”我哽咽着说不下去。虽然我们学西医，但曾经简单的学过中医，都是些基本知识。而当初我就专门记下了十八反十九畏，觉得用处大。没想到……
他们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都显得很吃惊，但显然现在谁都没心情追究这个。
“额娘，我真的是无心的，我……”雨菲已有点泣不成声了。我相信她只是想教训我，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面对一条人命，她显然已经吓坏了。
“哎！”阿玛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无心，但有时无心犯下的错会让人追悔一辈子的。是以至此，从现在起到选秀，你不许走出你的房门一步，呆在房中好好忏悔吧。”说完，看了眼额娘，对我们说道，“你们都回吧，我想和婉容说会儿话。”
我知道也许额娘现在最想的，就是和阿玛呆一会儿。松开她的手，我不舍的向外走去，其他人也都纷纷离开。
走出房门，我就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我想，阿玛刚的一番话也是自己的心声吧，因为看上额娘的美貌而娶进门，随着岁月的流逝，美貌不再，便将她冰在府里一角。在古代，对男子来讲，最廉价的莫不就是爱情了吧。如今面对生离死别，才追悔莫及。
我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但当阿玛离去，我踏进屋里时，看到额娘一脸满足平和的笑。我拉着额娘的手，眼前一片朦胧。额娘轻轻抚过我的脸，“真美，年轻真好。洛洛，答应额娘，以后要让自己快乐，不要被人欺负。否则，额娘会难过的。不要哭，你的眼泪是扎在额娘心口的针。你难过，额娘会心痛。”
“额娘，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不被人欺负，我会好好的。”说完，已伏在额娘身上痛哭。虽然她不是我亲额娘，可她在我最无助时，给了我最无私的爱。面对这样的死别，我的心像被压了块儿大石般，沉重的痛。
当天夜里，额娘就离开了人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我的心中很是自责的，要不是我，雨菲也不会下药。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介入，促使了雨洛额娘的死亡？历史是不会改变，可这些写不进历史的小人物呢？自责与伤心团团包围了我，让我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