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长寿乐（1 / 1）
长寿乐
南昌生日,微寒应候，望日边六叶，阶蓂初秀。爱景欲挂扶桑，漏残银箭，杓回摇斗。
庆高闳此际，掌上一颗明珠剖。有令容淑质，归逢佳偶。到如今，昼锦满堂贵胄。
荣耀，文步紫禁，一一金章绿绶。更值棠棣连阴，虎符熊轼，夹河分守。
况青云咫尺，朝暮入承明后。看彩衣争献，兰羞玉酎。祝千龄，借指松椿比寿。
－－李清照
慈祥的脸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但每次见到总是她端着碗的样子。橙黄的液体，又要喝了吗？不能减少疼痛，不能减少疲惫，好苦。
“我不想喝它，好苦，又没用。”
慈祥的脸不见笑容，突然跪下了，“这是万岁爷的旨意，奴才不敢违旨，请莲主子成全。”
她跪下了，好奇怪的举动。接过了碗，喝就喝吧，只是苦一点而已。
不喝药，就那么令她害怕吗？
还是不要别人担忧了。
药，真的好苦。
我是跪着的，他是站着的，这便是天子与凡人的不同。
修长的手指轻托起我的脸，眼对上了它的主人，“你不想喝药？”他的眼睛在看我，似乎要找寻什么，能找到什么？
我不知道。茫然以对，我不敢点头。
“朕应允了，但结果好坏，你自己承受。”
好多的人，好多的事，我弄不明白，例如，他此刻的话。
他不再笑了，神情也不再柔和，为什么？
不开心吗？
“皇上允许你不喝药了，这是真的？”
“恩。”
“你不高兴吗？”
为什么要高兴呢？也对，苦苦的药终于不用再喝了。可是成双为什么要那么高兴呢？同情我喝药的辛苦吗？
“你不知道吗？皇上允许你不再喝药，就是说你有机会怀上皇上的第一个皇子了。”
“什么？”
“想不到，你还真是有福气，你要争气啊，这样我也可以跟着你过好日子，以前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我们统统要欺负回来……”
成双的神情很快乐，不同以往的开心，眼睛亮得有些刺目，有些不像我平时习惯了的成双。她一定很快乐很快乐吧。
能够让别人快乐，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吧。
这两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踏出我的院落。有着很多的人陪着，说是护送，带着我去圣意下达的地方。
不算熟悉的地方，并未来过几次，十岁入宫，没吃多少苦，便遇到了德妃娘娘，不嫌弃我的幼小、笨拙，让我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直到一年前她被先皇打入了冷宫。
听说冷宫很冷寂，一个不允许别人探望的地方，我想陪着德妃娘娘一起的，可是她不允许，说是冷宫太清苦，进去了就一辈子也出不来，我还小，还要出宫给爹娘守灵，所以不能一起去。
很想念她，像娘一样好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见她。为什么世界上总有好多的事情让人感觉不舒服呢？像娘一样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长命百岁，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呢？
“主子，到了，请您进去吧。”
“恩。”推开门，一个有着夜明珠的地方，却没有太多的人。
“娘娘，请您跟着奴才进来。”
“奥。”
宫殿是空荡荡的，不多的几颗夜明珠发着幽幽的光芒。我一步步地跟着前方的人走着。
这里是寝宫了，谁的呢？
有着很大的床，金黄色的被褥，床上躺着的人，脸色好苍白。她好瘦。
“福儿。”
是在叫我，好熟的声音，如此亲切的感觉，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给我。“德妃娘娘，真的是您吗？”不敢太确定，记忆里那美丽慈祥的面孔与这张苍白消瘦的脸无法重叠。像一个病人——似乎病情很严重的模样。德妃娘娘是不生病的。
“一年多不见，你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微笑是没有改变的，和记忆中一样，真的是她，和娘一样好的人。
“奴婢叩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傻福儿，快起来吧，我早已不是什么娘娘，你也不再是奴婢，如今能够见你一面，已经是圣上天大的恩赐了。”
站起了身，看到了她的脸，似乎有着很浓的忧伤，手被她拉住了，握在了她的手中，好瘦的一双手，可以看清每一块骨节了，也没有了以前的温暖，她的手掌很凉，“娘娘，您生病了吗？有多久了？”
“是病了，病了很久，让福儿都认不出来我了。”
“福儿知错了，福儿不该认不出娘娘的，是福儿不好。”
“傻孩子，别再跪了，现在大小也是个主子了，该有些主子的威严，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推，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娘娘不要担心，福儿过得很好，每天有吃不完的好东西，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也没人再骂福儿，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很好，送了很多东西给我。”
“你真的开心吗？”
“恩。只是有时好想娘娘，又见不到，这下好了，以后福儿可以常常来看娘娘了。”
我是笑着的，德妃娘娘却哭了，为什么呢？因为生病吗？
“娘娘不要伤心，生病了也没关系，宫里有医术高明的太医，娘娘只要放宽心，一定能够治好的。上次，我被皇后娘娘打得皮开肉绽的，还晕了好几次，太医没用多少时间就将我治好了。我现在也好好的。娘娘一定能够好的更快！奴婢以后可以陪在娘娘身边，听娘娘讲历史故事，福儿也还有好多不知道的事情，等着娘娘教诲呢？所以，娘娘不要哭了。”
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想起了娘，娘的眼泪，也是这样的冰凉，一颗一颗，像流不尽似的。那时候，我也是这样，一颗颗的为她擦干。爹爹不在她身边，我会陪着她的。可是，娘最终还是走了，闭上的眼，睫毛上还有泪珠。
“娘娘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傻孩子，你怎么也哭了，别哭，你该知道的，我在这个皇宫里待了二十多年，也够了，如果能离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娘娘要出宫吗？奴婢要陪着你。”
“远儿，你要好好对待她，让她保持着这分纯真无忧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要伤害她，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远儿是谁？娘娘在和谁说话呢？
“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带她来见你，已是朕对你的最大的仁慈了，你实在要求太多。”
冷冰冰的声音是极不友善的，对我最重要的德妃娘娘，我却不能为她抱不平，因为对方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高兴，你的眼中还能看到朕，你可以退下了。”
退下，是让我离开，可是德妃娘娘怎么办？
“不想走吗？你也开始有了胆量来抗旨吗？”
“奴婢不敢。可是，可是，您说过考虑让我回到娘娘身边伺候她的。”
不说话吗？好冷的眼神，若是眼神是剑，我一定被刺了很多刀了。
“福儿，快回去吧，这里有人照顾我，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不是以后还要听我将历史故事吗？等我康复了，就去见你，快先回宫吧。”
“等您康复了，福儿来拜见您。”
“好了，快回去吧。”
“那福儿要走了，娘娘要好好养好身体。”
“恩。”
“皇上，奴婢退下了。”
弯身行礼，这是必须的规矩。
不需要抬头，不需要回复，我也知道我该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