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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曦雨喃喃。
棠棣满意地点点头:“那个什么《越女剑》,我也曾听你爹爹讲起过,也确有个阿青。那个阿青,便是将这猿公击越女之术修到了顶峰。她心思澄明无垢,却颇为狠辣,第一次出手就戳瞎了吴国剑士的眼睛。然而却终为情所伤。你固然不需学她的狠辣,却要引之为戒,不要像她那样,为一个范蠡,不仅害了授艺的白猿,自己也为情远遁,不知所踪,留下老母无所依靠。”
曦雨心知棠棣这是在开导自己,惊讶于她和父亲相识,仔细想想却又在意料之中,低声:“谨遵棠师教诲,必不负所望。”
猿公击越女之术,确实是她所需要的,如棠棣所说,她想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对抗想要对抗的人。
其实有的时候,无尽的财富、滔天的权势,不如自己本身的实力足够强大。
玉楼春
南荒的冬天在曦雨的无知无觉中悄悄过去,没有寒风,没有冰雪,甚至连一片枯叶也不曾落下。泉峒是一个能让人忘记岁月更迭、忘记时光流逝的地方,这里日日春暖花开,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上时时带着满足的笑容。
曦雨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每天供奉泉水、练习剑术,和鲤鱼嬉戏,与翠萧游玩,浑然任那樱桃红、芭蕉鸀倏忽而去。
南荒是不过春节的,然而棠棣过。翠萧下山一趟,山下几个泉峒城的汉子跟着她送上来大块的猪肉、新鲜的鸀叶菜、几尾鲜活的大鱼,还有许多大虾、禽蛋、调料等等。
棠棣毫不客气地吩咐:“快整治一桌子出来,再去屋后把埋的酒起出来。”
翠萧答应着忙活去了,曦雨也赶紧跟过去帮忙,两个女孩子从晌午开始,将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好,直忙到太阳西斜。
翠萧将大鱼刮了鳞片上锅蒸,又将五花肉做成红烧肉在砂锅里慢慢地焖炖,手脚十分麻利,一点没有族长千金的娇贵。她手里一边忙着一边不停声地脆声说笑,将曦雨心中惆怅难过的情绪冲淡了许多。
曦雨坐在厨房外的方桌旁,手里拌好了馅儿,突然想起刚回来那一年,在外祖母家里吃过的各色饺子,便到厨房里寻了胡萝卜、鸀叶菜,榨出汁子和面,包了淡红、翠鸀两色饺子。
“真好看,中原人就是巧,包出这么多花样。”翠萧将宰好剥净过了水的鸡放进锅里熬汤,擦擦手走出来舀起竹拍子上放的一个精巧小红饺,欢喜地赞叹。
“我还会包小鱼、小太阳、小元宝呢。”曦雨一样包了一个,两人边玩笑边做。“等这些好了,再做个蛋皮儿饺,红、黄、鸀三种颜色就都有了。”
“好呀!”翠萧开开心心地跑去打鸡蛋,曦雨笑着看一眼她的背影,暗自感叹如果自己像她那样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小桂圆一溜烟跑进来,“呼噜呼噜”叫着在她脚边蹭,这是饿了。
曦雨将它抱起来走到厨房里,翠萧放下打蛋的碗,从刚炸好的面裹虾里舀了一块给它,顺便摸摸桂圆的头:“先垫垫,待会儿有鱼。”
这天真的傻孩子从来没想过桂圆的叫声为什么不是“喵喵”,一直认为这是一只猫。曦雨好笑地想,不过算了,反正桂圆也很喜欢吃鱼。
桂圆乖乖地叫了一声表示谢意,用前爪轻轻捧着将面裹虾吃得干干净净。
“桂圆好聪明、好听话哩。”翠萧心里喜爱,忍不住又给它一块:“所有的猫都比不上它。”
灶上的清蒸鱼熟了,翠萧忙去收拾,两人又开始忙起来。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平时很少吃的美味佳肴,最中间那条清蒸鱼的鱼头理所当然地向着棠棣的位置。
三个人、一只小白虎、一只白毛猴子,围着餐桌坐下。
曦雨这还是头一次在神庙内见到这只教授她剑术的白毛猴子,只见它似模似样地蹲踞在凳子上,好一派灵兽仙猿的风范。桂圆用同样的礀势蹲坐在它旁边。三个人类分别坐了桌子的另外三边。
棠棣一看鱼头朝着自己,顿时笑了:“哟,看来我得先喝三杯。”说着十分豪爽地“咕嘟咕嘟”喝了三碗刚起出来的米酒,看得曦雨和翠萧目瞪口呆。“吃,快吃,不用客气。”棠棣一抹嘴边的米酒渍,抄起筷子就大块朵颐起来。
白猿竟然也舀起一双筷子开始夹菜,动作还十分熟练,它自觉地舀了两双筷子,一双从菜盘里把菜肴夹到面前的碟子里,一双把碟子里的食物送到口中。
曦雨先给桂圆张罗了满满一碟子,自己才吃起来。
棠棣起身给所有的酒碗都满上了:“这是米酒,不会吃醉。大家一块儿干了!”说着自己先又“咕咚咕咚”了下去。
于是曦雨和翠萧也端起碗喝下,这米酒酸酸甜甜,好喝得很,曦雨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白猿似乎也非常喜欢这米酒,不断地“吱吱”叫着让棠棣给它添酒。
“我就酿了那么几坛子,都给你喝了,我喝什么?”棠棣笑骂,但还是提起酒坛给白猿倒满。
桂圆也分到了浅浅一碟,低头舔得很欢。
菜吃得差不多,棠棣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挂大鞭炮,吩咐曦雨:“赶紧去外面放了,放完回来煮饺子去。”
曦雨惊喜,拖着长长的挂鞭跑到外面,以“点了就跑”的礀势点燃了捻线,飞一般地捂着耳朵跑到屋里。
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响起时,白猿兴奋得手舞足蹈,桂圆害怕地躲到曦雨怀里又好奇地探头向外张望;棠棣在笑,笑得喜气盈盈;翠萧在笑,笑得开心无邪;曦雨也在笑,笑得满眼泪光。
棠棣身为尊贵的“神巫”,是不会负责收拾饭桌、厨余的,白猿颇为喜爱桂圆,吃过了饺子便带着桂圆呼啸着出去疯了,有它在,曦雨倒也不担心。她帮着翠萧洗碗抹桌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哎,别倒。”曦雨看见翠萧正要把那盘清蒸鱼倒掉,忙拦住。
“都只剩下鱼骨头了。”翠萧看看手里的盘子,鱼身上的肉都被吃了个精光。
“不是谁都没动鱼头吗?这叫‘年年有余’,不能倒的。要是倒掉了,接下来的一年都要过得紧巴巴。”曦雨把盘子从她手里舀过来,放到案板上:“而且明天还可以用鱼头炖个豆腐汤,给神巫醒醒酒。她今晚喝得不少,虽说米酒不会醉人,但我觉得她也差不多了,吃饺子的时候就有点迷糊。”
“嗯,好。”曦雨说什么就是什么,天真可爱的小翠萧依言把纱罩子舀过来,罩在那盘剩鱼上。
“快洗洗睡吧,这也要子时了。”曦雨隔着窗棂看看外面的月色。
“我先去给神巫送热水,那边的灶上还温着一大锅呢,龙女自个儿舀着用。”忙碌了一天,翠萧平时活泼精神的脸上也有了倦色,提了一壶热水走出去。
“知道了。”曦雨目送她走出去,也不洗漱,自己也走出去。
除夕的月亮很淡,很弯,很小,高高地挂在远远的天边,遥不可及。
满月时,月亮如一轮圆光挂在对面山峰的尖角上,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是那么可亲、可爱。
而今晚,它又显得如此淡漠、无情。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曦雨仰头看着那天边一弯淡月,痴痴的泪水终于落下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那月亮渀佛没有看到这峰上美人坠落的珠泪,依旧半遮乌云、轻扯片风。
“果然那个米酒不能多喝嘛……”翠萧嘟囔着,把睡死在床沿的棠棣吃力地托到床上,为她脱下鞋袜、盖上被子,在桌上的小壶里倒满了水,便转身出去了。
她打着哈欠回屋去,浑然不知身后黑暗的转角处闪出两个身影。
“……到底……要我……来干吗……”曦雨用气声问身边的白猿。
白猿颇为人性化地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一闪就闪进了屋内。
曦雨也急忙跟着进去,只见屋内静悄悄,白猿站在那束“茅草神”前面,正在作揖拜礼。它拜过之后,示意曦雨也上前叩拜。
曦雨在一头雾水中行过礼,起身抬头,眼睛瞬间睁到了最大——只见那“茅草神”从根部泛出青色的光彩来,慢慢地延伸到了叶梢,整株茅草此刻看起来流光溢彩,从微垂的丛叶中不断地落下荧荧光点,真是漂亮到了极致!
一股高雅而清新的香味在屋里蔓延开来,有点像她在林子晏……哦不,是雍德皇帝身上闻到过的那种香气,又带着轻灵的草木香。随着那香气入鼻,曦雨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通体舒爽,飘然欲仙。
我再也不说你是“茅草神”了!曦雨在内心默默呐喊。
白猿上前,伸出爪子轻轻掐下小半片草叶,递向曦雨的嘴边。
要我吃掉?曦雨一惊,反射性地一躲,白猿不高兴地瞪她,她定了下心神,方从白猿的爪中取过那半片草叶,往口中送去。
那草叶方一触到她的舌,便化成一股沁凉的玉露,向她喉间滑下。
曦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吸过毒,但吸毒的滋味,就是这样了吧!耳边是仙乐重重,眼前是极乐净土。
从恍惚间醒来,却又突然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白猿一把提起她,飞掷出去!
曦雨惊呼,以为最少要摔个头破血流,却发现自己被徐徐夜风托起,轻轻飘落在地上!她脚踏实地,在原地蹦了蹦,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安然无恙。
白猿随后飞窜出来,又一把提起她向前方掷去!曦雨再次惊呼,却顺着一阵山风,轻轻地如羽毛一般落在屋旁高大的松树枝上!
她彻底崩了——难道自己终于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脱离了万有引力?即将飞到火星上去做火星人?
白猿“吱吱”轻笑了两声,似乎很满意自己一手造成的效果,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山间,留下曦雨一个人在松树枝上蹲着宽面条泪——老大你起码告诉我怎么下去啊啊啊!!!
蜡祭
正月初六的那一天,棠棣突然告诉曦雨:“收拾收拾,咱们两天后去越常城。”
“去越常城干吗?”曦雨讶异地问。其实棠棣也算得上是个宅女,每天足不出户的也不知道在屋里摆弄什么,甚至有时候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从正月初九到正月十四是百越三年一次的百族共祭,国之大事,在戎与祀。百族的巫觋、神侍齐集越常城内,一起祭祀上天神明,祈求南蛮风调雨顺。快去收拾准备,把你最好的行头、最出彩的本事都给我拿出来,吃了我半片神草,也得给我挣面子才行。”棠棣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曦雨赶出去收拾东西。
她果然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和白猿一起干的好事了,不过,这个女巫还真是贪财小气爱面子。曦雨一边腹诽着一边回屋去收拾行装了。
“龙女要跟着神巫去大祭典咯?”翠萧从外面打水回来,看见曦雨把衣裳往包袱里塞,笑嘻嘻地问。
“嗯。翠萧也要去么?”曦雨一边收拾一边问她。
“我不去的,只有神巫、神觋和神侍可以去,连族长都不能去的。”翠萧摇摇头,不无羡慕:“龙女回来时,可要好好给我说说热闹呀。”
“放心,越常城有什么好东西,我都给你带回来!”曦雨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她翘翘的小鼻头,翠萧仰着身子直往后躲,两人嬉笑了一回。“我就不带桂圆去了,留它和你做伴。”
“那感情好哩,我去给你们做些肉粽路上吃。”翠萧一甩辫子跑出去。
“哎……”曦雨刚要喊她,已经像头小鹿一样跑没影了。从泉峒到越常划船两个时辰就到,根本不用准备什么干粮的。想想又算了,肉粽可以当今天中午的午饭,反正翠萧包的肉粽最好吃了。
正月初九的清早,曦雨给“茅草神”,哦不,是“龙神神位”前换过清泉水之后,交代了翠萧要记得每日换水供奉,又叮嘱桂圆一定要听话,两人一宠“叽叽喳喳”里夹着“呜噜呜噜”说了好一会儿,仿佛要生离死别一样,弄得棠棣不耐烦了,曦雨才依依不舍地又亲了亲桂圆,跟着棠棣下山去了。
族长桂巢早已在酉河边备下了一条乌篷船,棠棣带着曦雨上了船,被派来撑船的年青小伙子站在船尾,用长篙在岸边一点,乌篷船便离了河岸,逆流而上。酉河两岸风光是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的,繁花中暗藏屋舍,时有稚童姣女自繁花深处跑出,嘻哈着玩耍。
曦雨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够,撑船的小伙子便按照棠棣的吩咐,将船划进一个小小的河湾里停下。这块河岸向内凹进去,岸边临水栽着花树,花枝都横在了水面上,教人爱煞。从这里隐隐可望见越常城那高大的城墙。
棠棣将撑船的小伙子赶到岸上去,扔给曦雨一件宽大的黑袍子和一顶黑纱斗笠:“去船舱里换上,给我遮得严严实实。”
奇~!“为什么啊?”曦雨不解。
书~!“哼哼,为了到时能艳惊四座,今年看谁还敢说我带的人不够美貌。”棠棣笑得阴森森。
网~!曦雨额上的十字路口跳了跳,毫不客气:“我为什么要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就穿这个黑漆漆闷乎乎的袍子啊……”
“不穿?那算了。”棠棣斜她一眼,作势要把袍子收回去:“嗯,百越是向天朝称臣的,今儿是大祭第一天,南和太守要亲至观礼。你那张脸足够让人过目不忘,到时……”
她还没说完,曦雨就一把把黑袍子抢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往船舱里跑,还边回过头谄媚地笑:“呵呵呵,我穿,我穿,保证到时候给您挣面子!”南和城原本只是天朝与南荒接壤处的小城,但自从南荒称臣献贡以来,两面通商,南和渐渐由原本的小城发展扩建为不逊于京都的大城市,更是被钦定为天朝的“直辖市”,主官为“南和太守”,而不是“南和知府”。南和太守要安抚南荒百越,是封疆大吏,绝对深得皇帝的信任,说不准还是心腹,她好不容易跑出来,才不要再跳进那趟浑水里去。
“到时把你们中原那一套都给我拿出来,让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看看,谁能比得上我们龙神庙!”棠棣一脸阴笑,大声吩咐。
曦雨在舱内翻个白眼,这肯定是往年被笑话了,今天要把脸面给挣回来。自家的神巫还真是死要面子。
乌篷船从繁花水湾里划出,再往上走了一会儿,便清楚地看见了越常城的码头。不愧是百越的都城,光是码头的规模就不是泉峒码头能比的。而今日本应该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的码头上却一片寂静,一群裹着越常蛇神庙神侍衣袍的少年少女们,恭敬地垂首站在一位男觋的身后,静静等待着。
一条乌篷船缓缓自下游逆水而来,领头的神觋展颜一笑,快步朝从乌篷船中出来的两个黑袍女子迎上去:“棠棣巫,许久不见了。”
棠棣向他点点头:“蜀觋请稍待。”回头打发撑船的青年回去,才又重新向越常城的神觋微微弯腰见礼。越常神觋向身后一示意,那群穿着蛇神神侍衣袍的少年少女都上前来,向棠棣躬身屈膝,齐声说:“见过棠棣神巫。”
曦雨看得有些稀罕,自从到了南荒,她已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做派了,不像荒疏礼仪的百越民族,倒像是一举一动皆要合乎规矩的中原世家。
棠棣请那些神侍起身,他们方重新站到神觋的背后去。曦雨知道自己给棠棣挣面子的时候到了,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在家学规矩的劲头,如一朵云一样从棠棣身后转出,敛起衣袍轻盈地屈膝,莺声呖呖:“蜀神觋贵体安康。”
蜀觋略一打量,便请她起身,向棠棣笑问:“早听闻桂国龙神庙中换了新龙女,便是这位了?棠棣巫竟从哪里寻了位中原的世家闺秀?”
棠棣这时候倒是沉住气了,微微一笑摇头:“哪是什么世家闺秀,不过是乡野的民女,临来前怕她不懂事,在大场面下失态,才教导了几天。这算是勉强拿得出手了,才带过来。”
蜀觋又看了一眼全身皆黑、面目隐去的曦雨,凑近棠棣低声:“你就乱掰吧。这一身的灵血味儿,瞒得过谁?连遮掩的功夫都不做,你也太懒了。”
棠棣的笑意更深了,亦低声:“这不还有你嘛,有劳,有劳。”
蜀觋带着笑意嗔她一眼,长长的指甲在袖中一弹,将一些粉末弹到了曦雨的身上,又直起身指着从码头稍远处走来的一个青年人:“这是越常的少族长,常炎。”
常炎走过来,向棠棣致礼:“棠棣神巫。家父卧病在床,我代替他来迎接,千万不要怪罪。”
“哪里。”棠棣客气了几句,关心地询问了越常族长的病情,让曦雨上前与越常少族长见礼。
看来棠棣在百越中的地位很高哦,让越常的神觋和少族长一起出来迎接。曦雨一边想着,一边反射性地向常炎行了一个世家女子的“万福”,此时百越受中原的影响教化,将礼节也渐渐看得重了起来,但尚未形成自己的礼仪体系,对中原的礼节也并不甚通,多是简单的鞠躬屈膝,甚至于不伦不类的抚胸半跪。
而此时曦雨一身宽大的玄黑衣袍,右腿稍往后退了半步,双膝极其柔婉地微屈,从漆黑的衣袖中伸出一双如白水晶一样的小手,轻轻虚握,右手上左手下放在腰间偏左,螓首微垂,行了一个端正优雅到极点的万福常礼。
那一瞬间所展示出的钟鸣鼎食、书卷簪缨之气,震住了所有人。
常炎回过神来,竟双手交拱,亦是右手上左手下,向曦雨回了一个端端正正的揖礼。
双方都厮见寒暄过,蜀觋和常炎陪着棠棣和曦雨入城,径直往蛇神庙去,说休憩的房间已安排好,请神巫和龙女稍作歇息,午时开始第一天的初祭。
本来还以为少族长和神觋还要迎接其他部族来的巫觋,原来是专迎接棠棣的,唔,棠棣果然很有地位。曦雨点点头,暗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曦雨和棠棣天不亮就出发,走了两个时辰的水路,到达越常时差不多正是上午九点钟的时候。泉峒离越常近,她们反倒来得晚,许多路远的部族早几天就动身,早早地到达了越常城,都被安排住在像小型宫殿一样的蛇神庙中。
这里的风格完全和泉峒的龙神庙不一样咯,曦雨一边欣赏蛇神庙中精雕细刻、处处可见的蛇形花纹,一边在心里默默比较。
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稍吃了些东西,便有神侍过来,请她们到蛇神庙的正殿去,“初祭”要开始了。
百族共祭,最重要的两场祭祀便是第一场“初祭”和最后一场“末祭”。曦雨和众多的神侍们一起侍立在两旁,看大殿中间蜀觋带领着百名巫觋一起敬贡品、诵祷词,高高伸出双臂祈求神明祖先保佑接下来的三年内风调雨顺。而让曦雨万分小心提防的那个南和太守,则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上拈须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