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同坐朝堂心各异（1 / 1）

东升日照，大地仍是一派雾霭时。

墨宫里，宫人们不断的穿梭往来，手捧器物，行色匆匆。

而处于小朝堂——陌凤殿，之后的内殿，来往宫人更是频繁进出，但都井然有序，无人喧闹。

内殿中最大的那个院子的厢房中，只有黑墨与她的两名贴身侍女，悠儿和落莺。

悠儿和落莺，默不作声的站在主子身后，背对着她们的黑墨，端坐在巨大的雕花铜镜前。

铜镜青黄的光，清楚的倒映出，身着绣着祥云黑色龙袍，浑身缀满琳琅玉器，高高绾起的凤髻上是镶满璀璨珠石的八支白玉钗，头顶驾着势似盘踞乾坤的墨玉龙冠的黑墨。

眉眼流光，倾国倾城，惊煞了一房红妆。

她的稀白的纤手在水袖间隐隐约约，依稀的看见左手小指的第三节指骨上带着一枚墨玉雕成的鸢尾花戒，那原来的那块火红色的伤疤彻底遮住。

看来主人暂时没有这个意愿把它摘下了。

镜子把黑墨的颜容，精致刻骨到一眼一眉一鼻一唇，但却没有表情，也照不出，正在照镜的人究竟是何心情。

今日，便是黑墨登基，正式继承黑国的日子。

很不巧的是，今日也是白染登基，正式继承白国的日子。

更不巧的是，两人的登基大典都被礼官不约而同的定在了同一天，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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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偌大的白宫内，宫人们往来频繁，车马进进出出，一派繁盛。

白国众人都在瞩目的焦点——白染，此时正着一身白云龙袍，头戴白玉龙冠，显然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轮椅上，被古调推至白阁内的窗台前。

纤细的手端起檀木桌上的茶，小抿一口后，放下，身后依然是，随时准备伺候的古若古调。

虽是登基大典在即，白阁中却依然安静。

窗外的梅花，也依然纷飞如雪乱，当年不知落满了谁的白衣，飘飞了谁的落寞。

而他，也不是从前的那个白染了。

自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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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宫中，处于正东的墨殿中，大臣们早已到齐，等着他们的女王。

队列从官位品级排起，井然有序，所有人脸上尽是肃穆和激动。

排在最前头的一身黑色朝服的即墨，腰间别着两端笛，依然萧疏俊朗，那灵秀的眼眸凝望着只离他七步的王座，此时还无人登座，但他的眼神却不知望着什么，竟是满眼晶莹。

站在他左边的，是三朝老臣的许安序许尚书，满布皱纹的脸上，已是一脸释然与欣慰，年老而佝偻着的身子，竟是微微颤抖。

站在大臣队列之外的，是并不打算公开身份，作为宾客参加登基的绯宫，红色的眸子里，深深倒映着也离他几步之遥王座，不知看的是王座，还是即将座上王座的那个人。

他早就知道，会亲眼看她登上王座，但却没想到是今日这般苍凉，毕竟他们都身不由己。

袖然隐在大殿的宫注后，只漏出一片天蓝衣摆。他绛紫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高高在上的王座，金丝透缕，龙骧凤飞。他唯一的亲人，就将一步一步踏上她的归途。

他依稀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整天穿着黑衣，喜欢在秋千上荡漾，黑发不时摇曳的小脸上，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寂，那么，只剩他倍她度过漫漫岁月。

他依稀记得她出落得眉眼灵动，那张容颜，与他相似的容颜，已经美得另天光山水都溶进她的眼角的笑意，记得她醉舞当歌，无比畅快。

那么等上皇位的她，会是怎样的一番风貌。

那么，这既然是她的选择，他无悔跟随，只愿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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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是，白宫的白英殿中，大臣也是早早的到齐，官位从低到高，排列整齐，一派肃穆。

排在最前头的是慕阁老等几位重臣，毫无例外，他们都已是垂垂老矣，眼底自然是一片欣慰，天下已是这帮青年人的了。

而他们的右边则是另一片风景，三位男子一位女子，一字排开，皆是一身白色朝服。

站最右头的一位男子，刚劲如竹，一派英挺。

他便是人称“凌云劲竹真君子”的白国四大将军里排名第一的凌竹。

他傍边竟然是位顾盼生情，清泠如兰的楚楚女子。

她便是人称“空谷幽兰绝美人”的白国唯一的女将，还是白国第一美人的空兰。

可别看空兰只是为女将，她的排名只在凌竹之后，可谓巾帼不输须眉。

空兰旁边的男子清幽沉静，傲立如梅，他便是人称“梅梢月斜人影孤”的斜梅，白国排名第三的将军。

最后一位男子面容清朗，气度若菊，他便是人称“清香移在菊花枝”，排名第四的清菊。

凌云劲竹真君子，

空谷幽兰绝美人。

梅梢月斜人影孤，

清香移在菊花枝。

竹，兰，梅，菊，白国四大将，凌竹刚，空兰柔，斜梅傲，清菊幽，虽是年纪轻轻，但战功卓著，各有所长，领兵有方。

他们从二皇子白染，被先王寻回时，就一直跟随至今，在麾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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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墨殿的大门被完全推开，大量的光线涌进殿内，众人抵住突然投进的强烈的亮光，目光一致向后，一个身影最先出现在前面，一步一步，脚步无声，身上的玲珑配饰却“叮叮”作响，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唇带温婉，国色天容。

几名盛装的宫人跟随其后，后托披帛，手托器物，走至王座前的阶梯时，退立两旁。

只剩黑墨一个人停立在台阶前，然后，抬脚，踏上去，她对这个国家的誓言随着她的脚步，掷地有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着黑墨的脚步，眼里承载了满满的情绪，直至她站上王座边为止。

黑墨整理好，微乱的裙摆，转身，在落座的那一瞬间。

百官齐齐跪地，颔首。

“王，万岁万万岁——”撼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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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白英殿的门一下子被全部推开。

接着是一袭白毯，从门槛处，延伸到大殿中高高在上的王座。

然后，才是一个白色的人影，混合着光和影，缓缓移动，来人清华英姿，眼眸清泠，雅似谪仙，是没有坐轮椅的白染。

身后只有一身白衣的古若和古调。

四大将看着缓缓前进的白染，眼里是激动，接着又转化为至死不渝的忠贞。他们的王，定是天下之主！他们择定明主，致死不悔。

白染一步步踏上阶梯，然后，转身，登上王座。

等着他的是山呼海啸的一声。

“王，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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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候他想：天下啊。伴随而来的是唇边一缕王者的笑意。

天下似乎注定是他的。

在那时候她想：天下啊。伴随而来的是唇边未来得及溢出的叹息。

天下，断送了多少人性命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