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玉镯（1 / 1）
“丫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有什么你想要的，就告诉我啊。”夜半，玄宗揽着我，轻轻耳语，温热的呼吸拂到耳边，痒痒的。
这么久了，对他这样的亲密依旧从心里感动，我轻轻说：“三郎，该有的我都有了，不该有的我也有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啊。”
“哦？就不能说一样啊，看我能不能做到。”他轻笑。
“你会宠坏我的！”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好温暖。
“我就是要宠着你，谁叫你是我的丫头呢！”他抚摸我的头发，“说说看，嗯？”
“那好，你听着啊。”我歪着头，看着他，“我要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烟雾八两琴音。这些，你都能给我么？”说完，我自己就笑了。
“你这个小丫头！”他也笑着捅捅我的腰，痒得我咯咯的笑，“真拿你没办法，看你还气我不！”
“哎呀……哎呀……哈哈哈哈……饶了我吧……哈哈哈哈……我再也不敢啦！”
“叫声好听的！”他笑着，手下继续在我的腰间捅逗。
“皇上！三郎！好人儿！饶了我啊！”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再不放手，我就恼了！”
“算你识相！”他不再闹了，翻过身平躺着，语气变得平缓，“丫头，总觉得对你有些歉疚，这些年来，总是你陪伴我，你有这么年轻……呵呵！”
慢慢地靠在他身上，头枕在他的胸前，我静静地听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三郎，不要觉得歉疚。你给了我太多太多，我已经很知足了。和你在一起，真好！”我轻轻地说。
“先前你说，你们那里有生日许愿的习惯，你许了什么愿了？”
我微微一笑：“一愿大唐国泰民安，二愿三郎长命百岁，三愿你我白头偕老！你看，玉环可是贪心着呢！”
“丫头！”他感动地抱住我，静静地抱着。
夜晚，就是如此的温馨。
“祝娘娘千秋万岁，青春永驻！”大早上，小多子就带着灵儿和其他太监宫女来给我拜寿了。
“多谢了，免礼吧。”我微笑点头，“小多子，每人一份赏赐。”
“多谢娘娘！”众人下去领赏，灵儿留在我身边，没有离开。
“灵儿！”我拉住灵儿的手，心里对她还是有点歉疚，“你的伤……好点了么？”
“多谢娘娘！”灵儿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低着头，不敢再动。“您让多公公送的药，灵儿用了。已经好多了。”
“灵儿，不会怪我吧？你一个女孩子……”我轻轻叹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灵儿不敢！而且，那件事情，本来就是灵儿的错，灵儿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娘娘且莫如此，那样灵儿会不安心的！”灵儿低着头，轻声说。
“嗯，那好，等你伤好以后，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好了。”
“多谢娘娘！”这下灵儿笑了，我发现，灵儿笑起来真好看。
晚宴在勤政务本楼召开，虽说只是家宴，可来的人依旧很多。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宫女太监来往穿梭，手中的盆盏香气扑鼻，正中的舞台上，歌舞喧天。圆润的身子，鲜艳的服饰，热辣辣的眼神，那个在舞台上疯狂扭动腰肢的阿蛮，极有诱惑力。面前，杯盘堆积，香气满溢，身边，笑脸相映，喜笑颜开。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有一种世纪末的悲哀。
“嗣升给贵妃娘娘请安，祝福娘娘生辰快乐，永远年轻，永远美丽！”
面前站着的是李亨和他的太子妃。李亨一身高雅的服饰，纯净的眼神，温厚的笑脸，丝毫没有那日的放荡不羁，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又说：“嗣升有个小小礼物，望娘娘笑纳。”然后回身，一挥手。
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首饰匣子，走了过来。打开，里面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
“娘娘，这个玉镯，材料乃是新疆和田羊脂玉，是吐蕃人进的贡品，如此洁白晶莹，实在难得。更为难得的，这是个暖玉，夏日戴上去，如一般玉石一样清凉爽快，冬日，则手感温暖，如浴春风。当日父皇赏给嗣升，嗣升不敢妄用，仔细收藏。今日再敬赠娘娘，只有娘娘这样的人品才适合佩戴这样的玉镯。也算是让它适得其所。还望娘娘不嫌弃。敬请笑纳。”李亨恭敬地说。太子妃王妃默默斜了一眼那个玉镯，没有吭声。
我微笑着拿起那玉镯，一丝清凉从指尖浸入，顿感一阵凉爽。那玉镯，拿在手里，说不出的温润和煦，说不出的圆滑细腻，再看那颜色，如瑞雪一样洁白，却又比雪多了一层滑润，如同水晶一样晶莹，又比水晶多了一份洁白，感觉真好！我戴上它，不只是出于礼貌，也是出自内心的喜爱：“多谢太子殿下！”
我回过头，举起手臂，看着玄宗，笑着问：“皇上，玉环戴着好看么？”
玄宗一惊，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李亨，又看看我，然后才缓过神来，笑着说：“好看！玉环，你戴着什么都好看。”那声音，怎么有点敷衍呢？
一个个皇子公主都来进献礼物，不外乎珍珠玛瑙、玉石翡翠之类的宝贝，看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兴趣，我更喜欢的还是这个玉镯，不断地在手上摆弄来摆弄去。
“见过……娘娘！”那么熟悉的声音，我一惊，猛抬头，李瑁？
他的脸消瘦，抿着嘴角，一身衣服也显得有些肥大，虽是依旧年轻英俊且更具有成熟的韵味，但眼中没有了神采。发现我看着他，他就垂下目光，忽然落到我的玉镯上，身子一震，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低下头，不再说话。
“娘娘诞辰愉快！”他身边这个说话的该是韦妃了，年轻漂亮。这是玄宗给他娶的妃子。大概是为了弥补对于李瑁的缺憾吧，玄宗特意选得这么一个温柔贤惠菜的兼备的美貌的女子。想来也是艳福不小的。只是，几年下来，依旧膝下全无，倒是李心仪又给他多添了一个儿子。韦妃看了看李瑁，又看了看我，眉宇间怎么会有淡淡的愁绪呢？
和韦妃一起躬身行礼的还有李心仪，之后心仪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有无数的话语，但在这个场合，她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
“寿王、寿王妃免礼！”点头让小多子接过他们的礼物，我没有再说话。在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就会落人话柄，自然应该谨慎小心的。
“王爷！”半晌，李瑁愣愣地在那里没有动，韦妃轻轻一拉他的衣襟，提醒他该下去了。没想到李瑁狠狠地瞪了韦妃一眼，韦妃立刻放手，低下头去。
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之间……？
玄宗有些不高兴，沉着脸：“瑁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对父皇说么？”
李瑁一惊，身子晃了一下，然后站稳，又看了我一眼，仿佛下了决心，跪在地上说：“儿臣请父皇恩准，休了韦妃。”
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我吃惊地看着他。这样的事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允许发生的，更何况，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李瑁此举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李心仪一愣，立刻满眼含泪，跟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韦妃脸色发白，神情呆滞，半晌，慢慢地跪下。
附近的皇子公主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大胆！”玄宗真的生气了，“韦妃是你明媒正娶的妃子，温柔贤惠，这几年没有半点违背妇德的地方，你凭什么要休了她？”
“父皇，儿臣的正妃只有一个，早就……不在了。我不要任何别的女人代替她。”李瑁大声说，一眼都不看我。
可是，其他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集中在我身上。这是干什么？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啊？一瞬间，嘲讽的、幸灾乐祸的、惊讶的、轻蔑的目光都向我袭来，再有就是李心仪无可奈何的和韦妃幽怨的目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大胆！”玄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父皇息怒！”一个身影赶紧抢上前，跪在李瑁旁边，“都怪儿臣刚才灌了大哥一点酒，大哥不胜酒力，才胡言乱语的。还望父皇不要见怪！要怪就怪儿臣好了！”
是李敏？这个时候能够急中生智想办法解救李瑁的也就是他了。玄宗自然不能真的当众如何惩罚李瑁的，但是，需要一个人给玄宗个台阶下。
“你灌他酒了？”玄宗沉声问，面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
“是，娘娘诞辰，儿臣等人感到同样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李敏垂首答道，然后一拽李瑁的袖子，“大哥，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不要多喝嘛。看看，冲撞了父皇不是！”
李瑁这才缓过神来，低头认错：“父皇，儿臣喝多了，口不择言，望父皇恕罪！”
“嗯，去向韦妃认错，罚你三个月不许饮酒。”玄宗口气缓和，但依旧严厉。
“是。”李瑁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韦妃面前，深施一礼，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
“父皇，儿臣知道娘娘诞辰，也没有别的好礼可送，特意让人编排了一段歌舞，如果能够赢得父皇和贵妃娘娘一笑，那儿臣也就没白辛苦了。”李敏恭恭敬敬地说。
“哦，是么？那如果表演得不好，我可就要罚你了。看你可还敢让你大哥喝酒不？”玄宗笑着说，脸色基本恢复。
“那个自然，只是希望娘娘和父皇不要苛责儿臣才是。”李敏又看了我一眼，顺便又盯着我的玉镯，神秘的一笑，扭身离开。
难道这镯子有什么问题么？我心里暗暗嘀咕，不然，他们怎么会都表现得如此不寻常呢？
“三郎，太子送我的玉镯，有什么不对么？”寝宫，我脱下玉镯，问玄宗，“怎么今天大家都盯着看呢？”
“呵呵……没有什么。”玄宗停顿了一下，“大家看……那是因为……这个玉镯好呗。好了，困了，睡吧，玉环。”
这次，他没有叫我丫头！
不对，肯定不对，这玉镯一定有问题。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只是，谁会愿意告诉我这里的蹊跷呢？
没人的时候，我问小多子，这个玉镯到底有什么奇怪的。
小多子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娘娘，奴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只是听说，当日皇上把这支玉镯赐给太子的时候，是希望他送给自己合意的女子做太子妃的，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王妃一直就没有得到这玉镯，不想，今日太子竟然……”
怪不得！看着这个玉镯，我暗暗寻思，这李亨，和上次花园巧遇一样，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