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庭清人更冷,朦胧初相遇(1 / 1)
中原遭遇了近百年来罕见的高温,明晃晃的太阳,烤的大地似乎都要冒出烟来,这亦是连着的一个灾年,去年是水患,楚河决堤,一泄千里,万顷良田被淹,房屋被冲塌,数以万计的人流离失所,但是,人们还未从灾后的食不裹腹中挣扎出来,又是接连的旱情,农田被晒得裂出一道道小沟,一眼望去,大地上很难见一丝绿色,到处都是拖儿带口的流徙的灾民,一路上都有腐臭的尸体,而不断有缺水断粮精疲力竭倒卧路边的人,发出那种揪心的绝望的哀嚎。。。
才是初晨,但远处的皇城却也似被炙烤的扭曲模糊了起来,晋王棠熠,修长的手指用力拂过墙上悬挂的金箭,我要是那射日的后羿该多好!一箭下去就可解黎民之苦,老天呀,去年的那场水灾已让百姓吃尽了苦头,大大伤了我国的元气,刚平定不久的北蛮又开始蓄势觊觎,加上不让人喘息的旱情,哎!
“王爷,”侍女的一声轻唤,让他从满腔的愁绪中转来,“王爷,时辰快到了,让奴婢为您更衣吧。”。。。棠熠接过她递过来的凉茶,轻啜了一口就放至一边,然后让她替自己穿上朝服。
“王爷,还是吃点清粥小菜吧,您可要去几个时辰呢。”“不用了,我吃不下,天太热了。”“您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又这样大的日头,体力消耗太大了,不吃东西怎么吃得消。”“没有关系,下朝后母妃邀了我,肯定又会弄一大堆东西让我吃,免得到时吃不下她又要叨念。”说话间侍女已麻利的替他整理完毕,不大的动作,两人却又都热出了一身汗。
出了府门,管家黎庄早已安排好了凉轿,但棠熠却挥挥手,让他去牵他的坐骑——飞云。“可是王爷,这样大的天气。”“我又不是闺女,坐什么轿,本王素来只骑马。”“来不及了!王爷,时辰已快到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真是!”眼看时间的确不早,棠熠只好入了轿。
一路上,轿夫知道主人赶时间,所以走得很快,带动了外面的风从轿帘处灌进来,再就着轿内预置的冰块,倒还的确凉快。棠熠自幼习武,出门总是以马代步,也难得享受一下这样的悠闲。自打北地平乱回来后,他就搬离皇宫,住进了御赐的京郊府弟,离皇城很远,母亲梨妃为此还多有抱怨,怨皇帝赐的宅地偏僻,倒是他自己却乐得逍遥,除了隔天进宫上朝面圣,不用每天面对母亲让他娶亲的唠叨。
可是,他已经二十有二,早些年因为被皇帝调去平乱,打了好几年的仗,亲事顺势搁下了,现在,母亲不断向皇帝进言,他心知成亲也已是迫近的事。母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兄弟中只有他和排行老五的棠烁、排行最小的棠煜尚未娶妻,其他的都皆已婚配,且都是与权臣显贵联姻,毫无疑问,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皇帝年纪渐大了,但至今未立太子,朝堂上,内宫里,是是非非便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各路人马间是波涛汹涌,明争暗斗。因着皇帝对母亲梨妃的宠爱,他在七个兄弟中是看上去是最受重视的,虽然皇帝将他放到边疆几年,但其实是对他的历练,且因为他立下了赫赫战功,皇帝对他的喜欢、欣赏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皇朝历来的规矩是立嫡或立长,对皇位,他自然没抱什么希望,而且,虽然年轻抱负宏远,但是见惯了宫廷中的残酷争斗,亲历了母亲每天算计着如履薄冰的生活,他倒更想当个郡王,自有一方安乐土。
但是,前两年,梨妃的母系一家在南方犯了贪污大案,皇帝非常震怒,法办了当事人,虽然也未迁连到梨妃,但自从去年皇后病逝,皇帝一直没有再立后,且最近立了淑妃居夫人为贵妃的事来看,皇帝的心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本来母亲贵为贵妃,且在后宫中也很有威望,照理应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证明梨妃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因那事还是受了大的影响。
所以本以为自己如晋上后位,儿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的梨妃渐渐耐不住了,她暗自焦急,将朝中最有权势的一帮大臣的待嫁千金暗暗过了一遍又一遍,想让儿子通过姻亲以获得必胜的筹码。
想到这里,棠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刚来的些许凉意也被心头的烦闷取代,他同情母亲,虽然风华绝代,但也不过是三千后宫中的一员,她时时得揣测皇帝的心思,想尽各种办法来获得他的注意,她处处得提防后宫中射向她的暗箭,并且也在无情的掐断别人的希冀,表面光鲜的后面是一颗疲惫不堪的、怀疑一切的心,虽然她仍然容颜姣好,但是他已经看到她藏在青丝中的银发。
他并不想像他的兄弟一样藉着联姻以求谋太子之位,但是他却不能不思量她的地位,不能拒绝母亲的哀求,一旦母亲失势,他知道后宫中落井下石的可怕。算了吧,他在心中嗟叹,左右是躲不过的,生在皇家,婚嫁之事哪容得自己的心愿,况且自己因着军旅生活,对着男女之事也素来心淡,娶谁也是娶,只要对方算得上贤淑就行了。
听完政,棠熠出了听政轩,因为天气的原因,皇帝最近都在位于镜湖的听政轩理政,但因为国事堪忧,大家也没有因为镜湖的凉风而轻松一点,都是忧心忡忡。棠熠步行前往紫云宫,脚步很沉重。
路过柳莹阁时,突然从里面传出琴声,柳莹阁住的是贤妃胭氏,据他知,胭氏是不喜拂琴的,而且据说已病了好几年了,他不禁驻足倾听,曲调弹得极为清雅,居然让他烦躁的心也降温不少,但却隐有哀伤之音。
他问身后的小太监满儿,可知拂琴的是谁,满儿却一脸茫然,只道不知。随之一个女声唱了起来:“光阴似箭红颜枯,宫闱深深谁可怜,平常夫妻恩白头,只羡鸳鸯不羡仙。。。”棠熠惊叹她的声调居然如此之美,但是唱出的词却是这样大胆,要知道,这样的词在宫廷中是绝对禁止的,可是她绝美的嗓音却像蛊惑住了他,也让他也为她哀伤感怀。
迷离间,只觉琴声止了,然后里面有人说话,后来便是乱乱的嘈杂的声音,再后来,一切便归于平静了。
棠熠回过头来对满儿说:“本王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呢?”满儿忙惶恐的说:“奴才也没有听到什么呀。”正说话间,柳莹阁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出来一个婢女,突然看到晋王,吓了一跳,忙行礼请安,棠熠若无其事的装作刚路过。。。
棠熠到了紫云宫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但清淡的小菜。请过安,棠熠正要坐下,却见梨妃宫中的小原急急的跑了进来,梨妃斥责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没见王爷刚坐下。本宫跟前行走了这么久也没个定力。”
“娘娘恕罪,是柳莹阁那边的贤妃突然殁了。”“啊?”梨妃惊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镇定,“哎,看她的样子,也不意外是最近的事。可怜她不到四十,当初圣眷正浓却又得了重病,命中无福吧——这也值得你如此慌张?”“奴才是因为刚听说皇上得了报丧信急急的赶了过去。”
“哦?这倒奇怪,皇上怎么突然又对她如此上心呢?那我还是得去看看,贤妃到底与皇上有过一段恩爱,好歹也是个妃子,不去悼念一下容易遭人话柄。”梨妃忙起身,又对棠熠说,“皇儿自在这里用膳,我去去就回。”棠熠便称宫中妃嫔有丧信不便久留,起身告辞,但梨妃挂念着要与儿子谈谈他的亲事,所以仍然坚持留下他。
柳莹阁,几年来清冷如冰的院子里因为皇帝的驾临而喧闹了起来,确切的说是因为皇帝到了不久,各宫妃嫔就到了,她们大都以帕拭泪,一幅悲凄凄的样子。进宫伴她只月余的锦瑟冷冷的看着众生之相,心中默念:“姨娘,你去了也好,不用再看这世间冷暖,惺惺嘴脸。”
皇帝的悲伤比较起来算是最真切的,可能确实因与胭氏也过一段美好时光。胭氏静静的躺在那里,宫中的二十余年,荣宠、冷遇,如今的她算是彻底解脱了。“哎,你们是怎么照料的,贤妃怎么会瘦成这样?”皇帝老了,这时更是生出几丝疲态。宫人听闻皇帝的责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以求救的眼光瞧向锦瑟。
锦瑟却只是木然的,病了几年,皇帝,又来探过几次?只贪恋她的神采飞扬、风华正茂,却无法面对她的憔悴至斯吧。“定是你们这帮奴才不上心,上月本宫才来见过妹妹,她精神还尚好,怎么会突然病逝?”接话的是梨妃,众人一听,忙下跪求饶。
“皇上、娘娘恕罪,贤妃娘娘缠绵病榻已经几年,太医也早就无良方解疾,就是上月精神好些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之像。娘娘前日提起,在宫中,能得伴圣驾,沐圣恩亦是天大的福份,不枉此生,没有遗憾了。”锦瑟终于开口。
“你是?”皇帝疑惑的看着锦瑟。“回皇上,奴婢是贤妃娘娘的家人,经皇上恩准,特许进宫陪伴病中的姨娘。”梨妃也望向锦瑟,锦瑟与胭氏有几分相像,虽然看上去最多不过二九年华,但人很素净,大大的眼,里面像蒙着一层忧伤,显得迷迷蒙蒙,小而薄的唇,呈现一种清丽的粉色,这个女子绝不算绝色,但身上自有一番清雅的气质。
“哦,朕都差点忘了,你照顾你姨娘也辛苦了。哎,可怜她挨了四五年,也没能逃过这一劫。”皇帝黯然道。
这时,外待进来通禀,锦王前来吊唁,先皇后曾育有一子一女,锦王棠煜正是去世的皇后唯一的儿子,本来后妃亡故,他没有必要来致哀,但是因着胭氏曾在先皇后怀平乐公主时照顾过他,所以也有些感情。
棠煜显然是匆忙而来,还穿着上朝时的绣着金龙的锦服。虽是皇后嫡生,这位年轻王爷却是出了名的性格好、随和,加上长相俊美,所以是不少朝臣梦想的联姻对象,自然也是梨妃心中最大的威胁。
梨妃想到儿子的婚事,加上这里阴沉郁闷的气氛,心头更是一阵烦热,抬头看到锦瑟,却是一身置身世外的淡然,不由很讨厌她,心中也骂道,没心没肺的,死了亲姨也不见得伤心。
因为胭氏尚在内室,棠煜只是在门边凭吊一下,安慰了父皇几句,便离开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流了一些泪方才各自散去。
回到紫云宫,梨妃想到胭氏离世的样子,骨瘦如柴,不禁心惊欲呕,再无胃口断续用餐,又突然想到锦瑟,便问随待的小原:“那个管贤妃叫姨娘的女子叫什么?一幅弱不禁风的狐媚相。”
“娘娘不知呀,她叫林锦瑟,是贤妃姐姐林胭氏的二姑娘。”“皇上倒是对胭氏恩典,居然许家人进来陪伴。只是本宫见不得她那幅样子。”“说起这也是贤妃对这锦瑟的恩典吧。” “哦?”
小原忙向主人献媚,说开他的八卦所闻:“这林锦瑟不见容于家里,所以贤妃可怜她,才让她进了宫。”“这又是怎么说?”“娘娘不知道,这锦瑟是京都富商陈开的续弦,没想到出嫁那天,前脚刚进门,丈夫就突然病死了,实是不祥之人。而且之前还有一段,前年尚将军的公子尚青云娶了凌相的千金,先是退了幼年订的亲的,而对方正是林家。”
“有这样的事?尚府退亲的事,本宫倒不知道。”“这本是官大压人的不光彩的事,他们自不会太张扬。说那林小姐与尚公子是在潼安就订了亲的,但是后来尚家步步高升,林家却落魄依旧,所以尚府最终悔了亲,林府因为门弟低微,也只有咽下这口气,林父后来把林锦瑟嫁给一户商贾做填房,结果人刚过门,拜了堂,酒宴上陈开就突然死了,实在是太离奇。后来贤妃听说了,可怜她,便把要去庵堂出家的林小姐弄进了宫。”
“如此说来,倒是这尚家辜负了她。”“奴才认为这也正常,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就是进了尚府,没有显赫的娘家背景,不也是受气的命。要说这林小姐命相确实不好,嫁不进将军府,嫁进富人家也好,克死了丈夫,现在连姨娘也死了。”
“这也真是够邪门的。只是奇怪,好歹贤妃也是她姨娘,尚家当初就不怕得罪她?”“尚家自然也有权衡的吧,一方是当朝权臣,一方不过是个久病的普通妃嫔。”
“你这奴才倒是会看。不过本宫想既然胭氏已去,她不能还留在宫里吧。”“她自是得出宫。”“那就好,虽然是个没什么姿色的寡妇,但毕竟与她姨娘有几分神似,皇上看上去对胭氏也还有几分情分,不要闹出新的事情才好,而且似这等不祥之人,本就不该留在宫中。”“奴才明白,待丧事一完,自然会遣她出去。”
棠熠听到这里,对梨妃的算计、言行很反感,正好梨妃因为胸闷难受,也无心情再与儿子谈他的亲事,他便告辞出来。
锦瑟站在院中,身影显得那样孤寂,一切喧嚣过去,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似乎天也压得离地近了许多,久旱无雨,难道今夜会有一场暴雨?姨娘去了,她又该何去何从呢?宫中,不会再呆,也不想再呆,家,自然是也回不去了,那么这只有那青灯古佛的寺院。
锦瑟的心一阵抽泣,以为不会再痛了,可是还是会痛,痛失去姨娘,痛自己的遭遇:痛尚家为了权势悔亲,看那陈开人倒也好,没想到造化弄人,拜了堂,成了亲,以为可以平静的过下半生,丈夫却突然没了。。。这些日子在宫里,看着病中的姨娘门庭冷落,看着她倍受病痛折磨,皇帝却始终没来看她一眼,而今天戏剧性的,柳莹阁却热闹起来,这寂寂的宫闱呀,这可笑的势利之人!
突然,空中响了一记闷雷,看来真要下雨了,宫中渐渐喧闹了起来。锦瑟走近内室,昏暗的灵堂,白烛摇曳,明天,明天胭氏就会出殡,她也很快就要离开这个阴暗的皇宫了。天空中又划过几道刺目的闪电,照的内室显出几分阴森,接着,轰的又一声惊雷,雨,让人们望眼欲穿的瓢泼大雨终于应声而落。。。
棠熠和满儿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大雨,两人就就近在一个凉亭避雨。总算盼着了下雨,棠熠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时不时的电闪加上雷鸣,此处又靠近柳莹阁,满儿却有些害怕,
这时,却隐约又有琴声夹杂着风雨声传来,棠熠想到下午所遇,忙仔细聆听,没错,确有琴声从柳莹阁传出,只是是急切的,悲伤的,似在说着满腹的怨怒。到底是谁会在贤妃去世后,弹出这样带着强烈情绪的曲子呢?棠熠很好奇,不自禁的就往柳莹阁走去,满儿忙唤他:“王爷,贤妃刚殁了,您现在去不方便。”但棠熠却被那越来越激烈的琴音吸引,不想去顾忌这么多。
一个小宫女来开了门,看到到访之人,更是吃了一惊,还是满儿反应快:“外面雨大,王爷进来避雨。”宫女忙行礼:“王爷,因为娘娘刚刚仙去,现在正在举丧,接待王爷多有不便。”
“本王不避讳这些,贤妃也是我的庶母,自可以来悼念一番。”“多谢王爷,您不介意,就请移步内堂。”
这时琴声停了,棠熠问:“谁在拂琴?”小宫女吓得面色哗白:“是贤妃娘家的外侄女锦瑟姑娘,娘娘生前喜欢她的琴声,所以她才在此刻拂琴悼念亡人,请王爷不要怪罪。”原来拂琴的居然正是母亲口中的锦瑟!
“拂琴以寄哀思,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奴婢这就去叫人来恭迎王爷。”小宫女说着快步朝门外跑去。
满儿看着阴惨惨的灵堂,不禁向棠熠靠近了一些,棠熠道:“贤妃也算是善终,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想到贤妃也算个无福的苦命人,忙对着灵位恭敬的拜了拜。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贤妃宫里的宫人见晋王深夜来拜,仓促之间有些乱了手脚。“本王也是现在得空才来祭奠一番,你们不用惊慌。”
这时,锦瑟和来报信的宫女也来到了灵室,见了棠熠,忙行跪礼。棠熠就着昏暗的灯光,见那锦瑟,却被她那双雾蒙蒙的眸子电住一般。
“你就是锦瑟?”“正是奴婢。”她轻轻的从容的答。棠熠一时之间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她算不上很美,但那种清灵的满布哀愁的气质却教他震撼。“起来吧。贤妃已逝,姑娘还请节哀。”
“谢王爷关心。”棠熠看她一身缟素,因为消瘦显得衣物飘荡荡的样子,心头不禁涌上复杂的情绪,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什么会背负这样不堪的命运呢?
“刚才是姑娘是在弹琴吗?”“王爷恕罪,实在是因为雨如倾盆,似在为亡人哭泣,心中感慨,所以才弹琴悼念故人。”“你没有任何过错呀。倒是本王没想到会听到那样酣畅淋漓的琴音,我虽不太谙音律,却也能听出这琴声是活的,寄托了无尽思绪呀。”
“王爷谬赞了。”“恕我唐突,贤妃故去了,你以后有何打算呢?”棠熠想到梨妃的话,不禁脱口问出。“谢王爷关心,等姨娘丧事一完,奴婢自然会出宫去。”
锦瑟一直恪守着宫中的礼节,谦卑的低着头,使得棠熠只能看到她颈部优美的弧线,她的云鬓微散,青丝只简单的缚了一个团髻,发上戴着一朵小白花,棠熠这才意识到她的打扮是已婚妇人的,心中叹息,二十余年来没被撩动过的心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然而她却与他不会有交集,心中顿觉惆怅,再安慰几句便告辞了。
锦瑟见晋王离开,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也暗自后悔放纵自己借琴抒意,还好没为柳莹阁招来祸事,只剩几天便要离宫,就可以彻底的清静了吧。皇帝的几个儿子她之前只是耳闻,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据说是皇帝最为喜爱的三殿下,不过她只得朦胧的看见他,着青袍,身形很威武,声音很浑厚,不自觉中会透出一种威严,出身皇室,又立过战功无数,天之骄子,武将出身的人都是这样挺拔吧,就像尚青云。。。不能再想了,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锦瑟又给胭氏上了一柱清香,心中念到:姨娘,佑我今后能清清静静的长伴青灯吧。
又过了两日,锦瑟交接了在宫中的一些物事,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宫了。但就在这时,华章宫皇帝身边的亲信廖达居然亲自登门来恭喜,说皇帝念锦瑟照顾贤妃尽心,考虑她的才情,特许她留在宫中,任故皇后所生的平乐公主的女官。锦瑟呆呆的望着这突然的恩旨,然后在廖公公的催促后回过神来,轻轻的说:“奴婢感谢皇上的厚恩,但是奴婢有眼疾,根本无法随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