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解语（1 / 1）
紫苏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斜倚在柱子上，手中揉搓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湖水。这几天的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重演，她发现好象这两天自己好象老是做出不受自己控制的事，自己都无法理解原因。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虽然和他相处还没几天，但对他的脚步声，她已相当熟悉了。
“在想些什么呢？”宣烨用他那难得的温柔语气对紫苏道。
“没想什么啊，今天你想去哪看看呢？”紫苏眼波柔光微转。
“这后花园我也基本上都看过了，要不我们今天出去吧。不知这阳湖城有什么名胜？”
“我们阳湖城最有名的当然是枫叶了。阳湖城四面环山，山上都种满了枫树，现在虽还未到最佳赏枫时候，不过我觉得现在的枫叶红中带绿，绿中泛红，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哦？这我还真没注意过，要不我们今天出去赏枫，如何？”
“好啊，我们去竹溪山吧，那的枫树长的最好了。”
“行，就依你所言，我们去竹溪山。”
“那我去叫荇儿，叫她准备一下吧。”
“不用了，紫苏，我刚才碰见荇儿了，我和她说了我们要出去，让她去找她的姐妹们去玩了。”
“就我们去？”
“对啊，就我们去。”
“恩。”
“我去牵马。”
“啊？骑马去！”紫苏花容一惊。
“我们去山上，马车不太方便，总不能走着去吧。”宣烨看着满脸害怕的紫苏，觉得逗逗她似乎还挺好玩的。
“可是，可是……”
“怎么？不会骑马！”宣烨明知故问，还故意惊讶道。
紫苏无奈地点点头，她也没办法啊，她从小动物缘就不好，那些动物们和她都处不好，其实她当初决定收养小绵，除是因为它快冻死了，还是因为小绵是她活这么大，唯一一个见她不跑的动物。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凌家人好象都这样，所以在凌家你从来看不见有人会骑马，只要有人骑马，那人肯定就是外面来的。
“那我带着你好了。”
“不行！”一听这话，紫苏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为什么！”宣烨很奇怪紫苏对于他带她反应会这么大，难道和他合骑一匹马让她这么难受吗！这个想法让宣烨着实不爽。
“其实，其实……”紫苏实在不想把动物怕她这个秘密告诉别人，但是要不说的话，万一马一惊，他们二人不就成了蹄下鬼了。
“其实什么？”宣烨看紫苏闪烁其词，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把脸伸了过去，问道。
紫苏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张特写号脸吓了一跳，脑子突然短路，她好恨自己，怎么平时伶牙俐齿的她怎么现在却说不出什么来了。
“算了，就这么决定了。”宣烨恢复了他的一贯强势作风，转身就去牵马。
*终于安全到达竹溪山了，紫苏站站巍巍地松了一口气。宣烨看见怀中的人儿舒了一大口气，好笑道：“你不至于这么怀疑我的骑术吧，要舒这么一大口气。”说完宣烨下了马，把紫苏也抱了下来。
“哦，没有，没有。这马好乖啊，叫什么名字啊？”紫苏转移了话题。
“这是漠西纽虏族的战马，性格很烈，当初降伏它，我可整整用了三天三夜，它叫极夜风。”宣烨说，一边抚摩着他的爱骑，“要不要过来摸摸它，它现在可是很温顺的，从来不会在我没面前发脾气的。”
一听吗的性格很烈，还是匹战马，紫苏吓的连连后退，怎么可能过去还摸摸它呢，紫苏连连摇头，表示拒绝。宣烨也不再强求。
“我们上山吧。”紫苏提议道。
宣烨点点头，两人就走上山了。这对人儿走过，让一路的景致更显生机盎然，它们经紫苏一路解说，也更显趣味多多。现在还不是赏枫的季节，人不多。过了会儿，他们终于来到了竹溪山的至高点，紫苏已有些许累了，宣烨细心地扶她去在览枫亭中小坐。坐在览枫亭中，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色，宣烨的心情很好，好象这辈子烦恼都消去了一样。南方很少有山，像阳湖城这里高度的山更是少有，这种阔别已久的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忽儿袭来，又让宣烨想起幼时母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带他去爬漠西的山，到了山顶也是如此的感受。童年的回忆让原本心情不错的宣烨神色黯淡起来，紫苏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紫苏关心问道。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好不好？”宣烨却忽儿把话转向其他。
“好啊，我们宣大公子要讲故事诶！我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好好听呢？”
紫苏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宣烨，紫苏看着他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很是开心，她真的不愿意看见他眉头紧锁着的样子。宣烨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康齐年间，朝中一员大将晚来得一女，那女子貌若清兰，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极受宠爱，并与一重臣之子订下婚约。后来这一女子，却遇见了比她大二十余岁的一位商人，两人在元宵灯会一见钟情，开始了一段忘年之恋。后那女子与父断绝关系，嫁为他妾。不久，这女子就生了儿子，三人其乐融融，但那男子其他妻妾看了很不顺眼，老是来找茬。后来那男子本把家中事业已托付给长子，自己和那女子母子偏居于一湖边小屋。不过后来他长子不幸溺水而亡。三年后，那男子却又重回本家，重掌家业，并将原本那女子唯一的孩子小子寄养于只育一女的正室妻子。从此刚过十岁的小儿就几乎再也见不到他的亲身父母，几次想逃出去看母亲，却都被逮住，逮住后又免不了一顿责罚就这样过了两年，又一桩事情轰动了全家上下，更波及了这对母子。在那女子的屋中发现他们家管家之子衣物，管家之子神秘失踪，于是所有的指责，所有的漫骂，所有的不屑都如雨点般洒向这对母子，就连他的父亲居然也不再信任他的母亲，居然将他们送往人烟稀少又有战乱的漠西边界。在那里他的千金小姐出身的母亲，受尽了一切地痛苦煎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仍不得安宁，居然还有人过来追杀他们。在逃亡的路上，他们被一位世外高人所救，那人见他天资聪颖，便决定收他为徒长大了。经过一番痛苦磨砺之后，那男孩终于长大成人了，那次他和师父最后一次一起出去采药，决定采药回来后，自己就带着母亲出山。但回来后却看见他们住的那间小屋围了好多人，房子都变黑了。那男孩疯了一般跑过去，发现所有的房子都烧掉了，只看见一具烧得发焦的尸体。那就是他的母亲，那个拥有着绝世容颜的母亲，此时却一点看不出她的半分容貌。他下葬了他的母亲，出山了，他决定要为他的母亲报仇，为他自己讨回个公道。他一切都很顺利，只差最后的一道东风，他就可以把他父亲家所有财产夺过来，但这最后一道东风，就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侄子。
紫苏看着满脸悲愤的他，没想到他的经历是如此的坎坷，柔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
宣烨笑了笑，他原来从未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的如此脆弱：“你说这个人该怎么办呢？”
“对他的小侄子？”
“是啊，小侄子。”宣烨的语气又变的沉重了。
紫苏未语，拿起旁边旁边的小水壶，接了点亭边的溪水，只管给他俩不断往杯里续水，宣烨看溪水溢出杯外，终于忍不住说道：“已经溢出来了，不能再倒了。”
紫苏说：“人生就像杯子。”
宣烨疑惑的看了看紫苏，想了一会，笑道：“不愧人称解语花，你的意思是：欲望涨满的人，最终什么也得不到。对吧？”
紫苏也微微一笑：“宣公子，你也……”
紫苏话未说完，就被宣烨一个手势阻止了：“还没记住吗？不要叫我宣公子了。”
紫苏歉意地笑笑：“宣大哥，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想说服大哥你忘却这段仇恨，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是我，我也办不到。紫苏只是想告诉你，得到应有的答复就好，不要想得太多，更不要把已有的都丧失了。”
“紫苏，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宣烨一口喝干了面前的溪水。
“其实这不是紫苏的功劳，其实你自己心中早有答案了，不然你不会理解我倒水的禅意的。”
宣烨笑了笑，此事总要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