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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十二章 邂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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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有花,花里有梦,梦煞了我,我是看雪的人。

大雪迷茫,我和星朗转来转去竟然迷失了方向,好容易雪小了点,天也快黑了,一发现前方隐隐有房屋院落,便急急奔了去。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很大的一座寺院,法源禅寺。

法源禅寺是安国最大的寺庙之一,因为距离定都很近,也是皇家钦点的礼佛、参禅的场所,一般权贵富豪家里的女眷如果要来上香拜佛也会来此,寺庙里还有长期居住在此清修和读书的官宦人家或者书香门弟的子弟。

因此整座庙宇由四部分院落组成,僧人自身礼佛的佛堂、皇室祭典和休息的场所、女眷及仆妇休息院子,以及提供给文人雅士或者官宦子弟清修居住的院落,这部分客房也可提供给过路人,当然不是免费的。

寺院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后山不高,大约只有两百米,但漫山种植了梅树,而此时正值梅花盛开的季节,梅香阵阵,环寺缭绕。

可能是大雪原因,整座寺庙安静得很,加上年关将至,在寺庙寄居的人也大都回家去了。我和星朗前来叩门的时候,老半天才有人来应,还盘问了几句才让我们进去。

我们前脚进了法源寺西侧偏房,刚坐下喝了口热菜汤,那凌星舞和宋之问竟然后脚就跟到了,巧不巧还正好被安排在我们隔壁的两间房,这下躲都没处躲,因为星朗那个死小子一听到凌星舞的娇叫声,就蹿了出去,比兔子还快,拦都没拦住。

原来凌老爷已无大碍,他们便立马上路追我来了,也是因为雪大天黑所以借住此地,而我呢,绕绕绕,竟绕了回头路,就这样碰到了。

“左大哥,我们去山上的亭子赏梅观雪可好?”凌星舞身穿绛红色短袄,紫红棉裙,披大红斗篷,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朵盛开的红梅,娇艳可人。

一大清早,我们一行人拾阶而上,星朗他们还带了些吃的喝的,宋之问更是找到两个寺庙里仆人搬了些烹茶用具跟在后面,说是要扫梅花上的雪融了后煮茶,真是很有情调和格调的人呀。

终于到了山顶,一簇簇一株株梅树,远远近近,漫山遍野。却都是白梅,一时间雪也是白的,梅也是白的,天地间都是白色的,如梦似幻,芳香宜人,真仿佛到了仙境一般。

看着星朗和凌星舞在不远处嬉闹,宋之问在梅树下一点一点小心的收集梅花上的积雪,心里竟然一片澄明,平静似水。

稀稀疏疏竟又飘起了小雪,我站在亭子边,伸出右手,一阵风起,飘落我手心的是雪片还是梅瓣,已无法分清,也无需分清。

“到底是雪美,还是梅更美呢?”我轻轻喃昵道,视线空灵,似望向天空,又似想要穿透而过,自己也觉得这问题真正无聊。

却不知这时,凌星舞、星朗和宋之问都停了动作,只呆呆望着我,仿若那一瞬间我已嵌入了这一片洁白世界,天地梅雪都与我融在了一起。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是了,这是我认为对梅雪相争最好的评断之语,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梅雪不过顺其自然,该怒放的怒放,该飘洒的飘洒,并无相争之意,只有自然之心,我又何苦非要他们一较高下呢?

想到这里,心里更为平静祥和。

“师傅,你……最美……”星朗轻轻的幽幽的说了句。

嗯?我奇怪的瞅了过去,只见星朗像说错了话般低下头,凌星舞却似很认同的点点头,而宋之问早已魂不知何处似的热热注视着我。

“在下亦有同感!”

我心猛地一震,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转头看去,竟有一人不知何时已矗立在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下,梅落雪洒,而他竟也一袭白衣,却无分毫赢弱纤瘦之态,反散发出英姿勃发、刚健挺立的逼人气势。

再一细看他的面容,他……他……竟然是……子悦!

我剧震后退一步,续而飞身朝那人奔去。

“子悦……子悦,你……你……终于来找我了吗?”难道真如子悦对我承诺的那般,上天入地,黄泉碧落,他也一定会找到我吗?难道我夜夜对着星空对着明月的千回百转,他竟感受到了吗?

那人原本调笑的脸见我这般刷的转了脸色,一副不知所以的神情。

我已立在他面前,却不敢走近,怕这一切都是梦。

再细细看他的脸庞,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没错,没错,就是子悦,就是子悦。

“子悦,我是菲儿呀,我仍是你的菲儿,我再也不逃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我已泣不成声,伸出双手想要进一步去抱他,却在看见他的眼睛时,硬生生停住。

那眸子射出的是嘲讽、不解、惊疑、顾忌,甚至,是茫然与……冷漠。

心仿佛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无论何时,子悦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对我;无论何时,子悦总会微笑着、宠溺着、包容着、暖暖的温柔看我。

燕子菲呀燕子菲,如今你是左遇,你已再世为人,与子悦早就时空相隔永远不可能再相聚了。

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长了一张与子悦相似的脸罢了,又怎会真的是子悦呢。

心痛如刀绞,身不住地颤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口而出,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剌剌的点点鲜红,仿佛朵朵红梅,分外耀眼夺目。甚至有一两滴还溅到那人雪白的外衣长襟上,也是刺眼的厉害。

“师傅!”

“贤弟!”

“左大哥!”

三个急切的呼唤声传来,让我更加清醒,再看眼前的这个人,似笑非笑的眼,晦暗不明的脸,这……不是……子悦!

不是,子悦!

我抬头,仿佛又回到了刚才,原来天地还是那个天地,雪还是纷扬的雪,梅还是傲然的梅,我还是……左遇,只是此人并不是子悦罢了。

轻轻暗笑自己太傻,也不转身,就这样向后飞退,我淡淡地笑着,仍看着那人,却又似乎穿透了他看向不知名的某处,我要记住,一定记住,这张脸,不过是个陌生人的脸罢了。

回到客房,头痛欲裂,冲门外三人大喝一声:“我要睡觉!”便关了门倒头大睡。

醒来也不知是何时,窗外昏暗暗的,打开门,一阵冷风让我打个机灵,头脑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但心里仍像有块大石堵着一样,郁闷得一塌糊涂。

不行,不能这样,不发泄出来,我会难受的死掉的!

“贤弟,你醒啦?”宋之问关切地向我走过来,“你,你没事了吧?早上……”

“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我摆摆手,又问他说:“这里有酒吗?”

“左大哥,你渴了还是喝点茶吧。”凌星舞也听到声音出来了,“这里是佛门圣地,没有酒的。”

噢,差点忘了,这里是寺庙,不能饮酒的。

“那最近的酒家在哪里?”

“临泉酒家是定都最大的酒楼,在距此三十里外的定都城里,快马大约……”

“师傅,师傅,你醒啦?” 宋之问还没说完,就见星朗捧着碗什么东东从院外走进来,

“我估摸着师傅差不多会醒,您中午那顿饭错过了,我端了碗热汤给你,快趁热喝了吧。”

唉,星朗,你真是越来越贴心了。我接过碗,一饮而尽,热腾腾的汤让我的心也热了起来,让我的身也热了起来。

“星朗,走,去临泉酒家。”我牵了星朗朝马厩走去。

“师傅,还没拿行李呢!”

“身外之物,管那么多干啥?”银票我总是贴身呆着,要不是下雪路滑,我还打算施展轻功直奔定都呢。

“左大哥!现在,已经快天黑了,不如明早……”

“我想喝酒了,你们随意。”说完,朝宋之问点点头,再不停留片刻。

“好酒,好酒!”我与宋之问对饮一碗,大声赞道。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饮酒了,临泉酒家不愧是定都最阔气最豪气的酒楼,楼有三层,每层都宽阔敞通,一层二层是零散摆桌,三层做成包间,专门接待贵客。

此刻已是深夜时分,但酒楼内外仍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人来客往,与周围的青楼、赌场交相辉映,酒楼斜对面屹立着一座高塔,名为“涌泉塔”,塔高九层,乃是定都繁华地貌的奇特景观。

因为通常宝塔要么建在寺庙里,要么建在山上等偏僻地方,像这般修建在最繁华的市中心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呢,不过据说此塔是一个得道高僧测风水而建的,有驱邪利财的作用,倒别说还真是的,自从塔建成之后,这块儿地方就渐渐真的越来越繁华,也逐渐成了定都的商贸、娱乐、餐饮中心。

“左大哥,你少喝点吧,”凌星舞一直坐在旁边陪着,用小酒杯,她担心的劝道:“已经喝了大半夜了,够了吧。”

宋之问估计也不行了,平常的那张小白脸变得通红通红的,星朗开始还偷喝了几杯,我懒得管他,现在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够?还早着呢,”我哈哈一笑,仍觉得不过瘾,有酒无诗怎叫痛快?

当下站起来对着窗外,把我最欣赏的李白的几首豪情冲天的饮酒诗大声念了出来,也不管顺序对错,想到哪朗声念到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烦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我们这位置本来在二楼的一个靠窗偏角,还是刚才过来时打赏了小二才弄到的临时加座儿。酒楼乱哄哄的,我们四个又都安静,也没人注意。

现在好了,我这一通对窗乱念,还嗓门超大,一时间,别说凌星舞、宋之问,星朗也醒了,连酒楼其他的客人也都被我声音“镇”住了,都偏过身来惊诧的看着我。

我却仍不知,还觉得不尽兴,现在这些人上下打量我的眼光也让我觉得不爽,我就站在窗边,正对着涌泉塔,一时兴起,便就势穿窗而出,几个翻腾跳跃,人已立在塔顶上。

这里视野开阔,城内远远近近一览无余,雪早就停了,空气清爽干净,虽冷风瑟瑟,却不觉得寒。

一望无际的烁烁星空,冬夜里的月色分外清冷凄凉,抽出紫惑,轻抚着箫身,温润的凉意从指尖传到心里。

子悦,我,想念你。

缓缓将紫惑递到唇边,就在这高塔之上,静夜深处,一曲《想念你的歌》徐徐奏出。这首歌是我十分喜欢的电影版《NANA》里面的插曲《Endless Story》的中文版,是SAYA演唱的,歌词填得很和我此时心境。

是否曾经后悔过

那时候负气说走就走

是否偶尔想过我

所以埋怨我

每当听你的下落

逞强常常让人无法负荷

躲起来边哭边说 i miss you

还舍不得把你封锁

星光闪烁如何拥有

站在远方才看见星空的轮廓

虽然有时候会寂寞

墙上时钟停格

你说放开手才会快乐

用半生的脉搏写成想念你的歌

该怎么才能让你懂呢

谁对谁错已经模糊了忘记了

我们都处理得有点笨拙

已经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如此爱过

想念常让我无法负荷

常常只有一个念头 i miss you

我的爱情从来没有死掉过

星光闪烁如何拥有

站在远方才看见星空的轮廓

虽然有时候会寂寞

墙上时钟停格

你说放开手才会快乐

用半生的脉搏写成想念你的歌

一颗流星快速划过寂静的夜空,隐隐向西方坠落。

而我,在突然的心神剧裂后直直从塔上坠落,闭眼前的最后一瞬间,似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又仿佛看见子悦紧张的热切的闪亮的眼眸,朦胧中听到熟悉的轻唤声。

是子悦吗?不是子悦吗?我不想醒来,如果在梦中能和子悦在一起,那我就一直这样梦着吧。

从高塔上传来清悦的箫声,曲调奇怪,却十分动听感人,更让人瞩目的却是高塔上的那抹纤瘦的身影,那是一个多么洒脱、自由、无拘无束的人儿呀,吹奏着悠扬、婉转的曲调让人心弦颤动,仿佛吹奏者的所有情感都融入了进去。

那又是一个多么孤寂、伤感、悲哀无助的身影,似乎想要努力去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奈的将所有情感都隐在内心深处,无可奈何的选择忘记。

一颗流星突然划过夜空,而那塔顶之人伴着流星的坠落猛地摇晃了一下,竟一头栽下了塔去。

光电火石间,两个身影分别从临泉酒家的二楼和三楼跃出,飞身扑过去,两人轻功都不弱,但终是一位白衣公子更快些,抢在前面接住了坠落的人,然后一个旋身又立即离开,他身后的随从将后追来的人拦住了打斗起来。

后一个人不用说,是宋之问。他们三人本在二楼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听左遇的箫曲,哪知道突生变故,这三人中宋的轻功最好,最先扑出,凌星舞慢几步,但也紧随在后,星朗还不会轻功,没办法,只能走楼梯,待下得楼来再看,却又生变故。

原来不知从何处竟有一紫衣公子打横出拦住了抱着左遇的白衣人,争斗中将人抢了过去,而且他的同伴也拦住了白衣人,纠缠间,紫衣公子已怀抱佳人飘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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