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穿越(1 / 1)
水滴声减弱,我的意识慢慢恢复。
听到了莫枫的声音,莫枫的话。
他说的话让我狂喜,我迫不及待想要醒过来问问是不是真的。这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我挣扎着要恢复意识,却是徒劳,像是被束住了一般,越挣扎,越紧。
清晰地感觉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被无形的力量抽出,然后飘离。
我在与那力量抗争,正要放弃时,我看到了我的父母。
那一刹那,我确信莫枫说的话是真的,灵魂的敏感让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真的不是孤儿,我会有个家。
力量凭空而来,我回到身体里,一股劲儿地要醒过来。
终于,我可以活动我的身体。
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也忍住了突如其来的口渴感觉,我急迫地开口想要问事情的经过。却在唤了声莫枫的名字后再次失去意识。
黑暗,铺卷而来,似乎有什么在黑暗中悄悄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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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黑暗,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的意识也只剩下黑色。
实在的感觉让我明白自己的灵魂没有荡出,便不再焦急。
一丝有些晃眼的亮光照进来。我微微张开眼睛,亮光刺得眼睛一痛,忙合上眼适应光线。
手指动了动,触感却和刚才在医院完全不同,似乎是绸缎的面料。
这是在哪里?
我家?
这样想,心里又紧张又期待,心跳加速。
天呐,这会是在我家里么?是我一直期待的有父有母的家里么?
又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和预料中相差甚远的景致。
不是医院,也不太像……家,不,是不太像现代人的家。
红木制的圆桌,圆椅,梳妆台上一面打磨得很光亮的铜镜,台上散有木质的小簪和几个瓷瓶子。再看身边,面料柔滑的缎被子,橙色的垂帘一层一层,下意识低头,自己竟穿着橙色的单衣,式样简单,很像浴衣。
都是我爱的橙色。
抬头看,是纯木的横梁,横梁上有木雕的动物,中间一个红色的中国结垂下来,流苏上盘了玉。窗和门都是木架的,糊了纸,门窗都是紧闭。
这是哪里?我不太相信我的父母会住这样的房子。
我不适时宜的想到了小帘,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她。
一个看似玩笑但很现实的问题摆在我面前——我是不是穿越了?!!
清清嗓子:“来人。”
脆生生的声音从我嘴里蹦出,吓了我一跳。
我的声音,怎会是这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梦么?
我掐了一下自己,很痛,不是梦。
看了看刚掐过自己的手,发现手也和原来不一样,手变小变白了些,指甲留得有点长。
我确信,不是原来的我。
不过一会功夫,门被打开,急匆匆走进几个人。
为首的,也是走的最焦急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夫人,仍可看出面容姣好。
她看到我,惊喜地走到睡榻边,握住我的手,将我仔细瞧了个遍。
本来是会令我很不舒服的举动,却因她充满关切的目光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琪儿,”她开口,声音柔柔的,“你终是醒过来了,真是急死娘亲了。”
“娘亲……”我喃喃道,我还是有娘了。
她揉了揉我的头发,将我搂进怀里:“琪儿,我的琪儿,娘好惦念你,老天保佑,你终是醒了。”
待她放开我时,我看到她泪流满面。
感动之余,我心里很复杂。自己根本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莫名奇妙多了个娘亲。
我想起之前听到的话,是了,他说我有了父母,我见到了他们。
可不是面前的这个人,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这次,“穿越”这个词成为摆在我面前最严肃的事实。
几句寒暄,她就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一个丫鬟。
我将她招过来。
“小姐。”她走到榻边,样子很乖巧。
“我告诉你,”我拉住她,“我好像失忆了。”
她笑笑:“是不是又是小姐的游戏?”
小姐的游戏?
我摇摇头,严肃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点点头。
她捂住嘴,“呀,怎么会。”
“我也不清楚,”我笑笑,“你叫什么名字,来和我讲讲我的事情。”
我仍叫欧阳琪,是这欧阳府的第六个孩子,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我和大哥都是大夫人所生。今年十五,刚行过及笄礼。
这丫头叫茉群,她进府两年了,年长我几岁。
现在是大晨国的天下。
我茫然地听着她一板一眼的叙述,明明曾经是于己无关的世界,我却已经在里面了。
真的是穿越了。
人生地不熟,更不了解文化,很难想象未来的生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我低下头,再次看到叠放在被子上的陌生双手,让茉群给我拿了镜子。
铜镜打磨得十分光滑,边饰繁复,十分精致。
铜镜中,弯弯的细眉,小巧的鼻子,粉红色柔软的唇,尖尖的下巴,簿簿的流海,隐隐能看到微微上凸的额头。脸色有些苍白,肤色十分白暂。只有眼睛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不太能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虽然清丽可人,可毕竟不是我看了十八年的那张脸。
脑子已经像浆糊一样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茉群,我饿了。”
她屈膝行了个礼离开房间。
我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同学聚会——回家——昏倒——医院——父母……
还有一直让我担心的小帘,从两个月前开始,她就越发沉默不语,本来很开朗的性子一下子就不太对劲。
除了未相认的父母,让我放不下心的就是她,没有我,她一个人怎么办。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着,依赖早已形成,现在可如何是好。
还有,好像还有谁。
我努力想着,却只觉得心脏处微微疼痛。
还有谁让我牵挂让我放不下心呢?!……我努力回想,却只有一掠而过的影子,抓不清楚。
深吸一口气,默念:
大晨国,欧阳府,六小姐,欧阳琪——现在的我。
觉得好笑又荒谬,自己到底是什么运气,能当上小姐算是我原来十八年孤儿苦难生活的终结么。
我的手不自觉地在被子上画着什么,一遍一遍。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画来画去就只有一个“枫”字。
枫,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写出这个字?
无论如何,我想不起来。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是一男子,正跨着大步走进来。他身材高大,深铜色的外袍,式样简单,腰间佩剑,方正的脸,英气十足的剑眉和黑眸,抿着嘴唇,一脸的不悦。
他走到我身边道:“小妹,你身子可无大恙?”
如此认真的语气,如此严肃又一板正经的表情,让我又一次觉得温暖。
小妹——这样的称呼,他是我的哥哥吧。
“大哥。”我试探的叫了声,看到他没有异样的反应,放下心来,记下这人的样貌。和我同父同母,应该是这家里与我最亲的人。
“小琪,你怎可这般不当心,下次再这样,我欧阳曾可受不住了。看看娘这几天为了你都老了好多,过半个时辰就要来你这里瞧看瞧看,还好你醒了,不然娘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这当大哥的怎么和爹交待。”
我乖巧的点头:“小琪知道啦,会小心的,大哥放心。”
原来他叫欧阳曾。大哥——欧阳曾。
他又是好一阵叮嘱,才不放心的离开。
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我会有很多很多的亲人,他们的爱是我原来所体会不到的,所以觉得格外依恋。
若这是梦,我醒来时一定会失落。
茉群端了粥和补品进来:“大夫人吩咐小姐喝些清淡的粥,补品是四小姐端给小姐的。”
“四姐叫什么?”
“四小姐名岚,是小姐最亲近的了。原来小姐说,只有四小姐不像二夫人的性子所以喜欢和她来往。”
我又记下,四姐——欧阳岚。
“那,平日里与我关系不错的还有谁?”
“嗯,这个,应该还有篱王爷。”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往房梁上瞅了瞅。
“他叫什么?”
“皇姓付,名篱。”付篱,唔,这名字,叫起来倒是顺口。
“那,篱王爷是怎样的人?”
“嗯……”她支支吾吾讲不出什么,还是在向上面看。
于是,我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好像有什么人蹲在房梁上。
“是谁?!!”我叫道。
一阵衣料窸窣声,华衣男子从房梁上跳下,一袭绣有银丝的紫衣,华丽高贵,那面容更是好看的让人惊叹,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唇,坚毅的下巴,炯而有神的琥珀色眸子中尽是慵懒。似是风流男子的好看模样,却又别有一番道不明的感觉。
“琪儿,”他开口,声音低沉微哑,甚是动听:“怎么睡了这许久,就不认得你的王爷了,嗯?”
“付篱?”我迟疑开口。
“呵呵,”他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若是去了这付字,我会更受用哦。”
我脸一下子红了,这什么花王爷!这语气分明就是调戏。
他见我这样,满意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眸子中似有流光闪过:“我的琪儿丫头,你醒来怎么有些不一样了,原本没大没小,这会儿居然还脸红,哈哈。”
他有双漂亮的桃花眼,只是看着有些陌生。
茉群在边上小声道:“篱王爷,小姐失忆了。”
“我知道,在上面听了许久了,”他勾勾嘴角坐到我身边来,“听到你昏睡的消息,我可是直接从南边骑马赶回来了,怎么这样不小心,吃糯米糕也会噎到自己。”
我= =,原来她也是噎着了。
看着他一脸笑意,一点点向我身边凑,我不客气地推开了他。不可否认,这男人周身散发强大吸引力,连同他的声音一起,妖孽得不行。
他被我推开,就着圆桌坐好,只是看着我。
淡色的眸子,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在他的目光下我有些忐忑:“你,你干嘛啊,别这么看着我。”
他勾起嘴角,低笑了一声:“琪儿,你真把我推开了,啧啧,你可知我的萍儿,露花,青桃……都不会拒绝我的,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我也笑:“那你倒说说,我原来是怎样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仍是轻声说话,似是自己在叨咕,却又让我听得清清楚楚:“这丫头是吃味了呢。”
我当下随手扔了个什么过去。
他接住,笑了笑,立起身向外走。
到了门口,向我挥了挥手,“琪儿丫头,多休息,本王过会儿再来,还有,谢了,蹲了许久就巴望着你手里的的东西呐。”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我气结,刚喝了一半的粥被我扔了出去,他连碗带调羹一起端住,没洒出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