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1 / 1)
“日后若是看见那个番僧,记着有多远躲多远。”丁春秋只用左手从我腰间托起,我双臂扣着他纤细的脖颈,左耳上并排立着的两颗紫玉石在夕阳下闪烁着归依的色彩。丁春秋披散在背后如黑瀑布般的青丝,与我身上源源不断肆意散发迷惑的香味,装饰这绝望的美景。
我抓起他的一把黑发,靠近他脑袋,感觉着一种名为安心的东西。
“哼~师父你这么厉害,我怕他做什么?”故装不满地嘟起嘴巴,撒娇已是我的拿手好戏。
“傻丫头……等你长大了,终究是要离开师父的。”
“那我永远不要长大!”
……
即将没落的余晖把地上两个几乎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竟敢忤逆我?”
几乎所有的星宿派弟子尽数卑微地在下听训,而黯然子就单膝跪在大理石铺的地面上,众人围跪的中间。丁春秋话不多,却叫人心静胆颤,脸不带怒色,却有邪肆的杀意。
黯然子一反常态,本应面无表情却突然“哈哈哈哈——”狂笑几声,却道是哭笑并存:“……杀父之仇,岂可不报?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杀父?我怎么不知有这么回事?”
“你自然不知!丁老怪你一生杀戮,当年澜沧江之事莫非也忘个一干二净?”
“澜沧江……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你竟是那个偷儿的后代……”
“偷?真正可笑……事实如何你倒是推托个干净!”
我抓着丁春秋外衫下摆,一边脱掉布靴,然后顺着他膝盖就爬上了他腿上。望眼看去,竟无一人注意到我此刻不轨的行径,于是才大大方方地坐那,两脚丫子又开始晃荡起来。
丁春秋向左边挪了挪,让我占着更大的位子。我见底下无一人敢抬头看过来,除了一脸一本正经的黯然子。想着,我还是不开口反而比较好吧,现在求情也不适,落井下石也不适……偷偷瞅了一眼阴晴不定的丁春秋,还是决定当一回聋子,徒留这一室的压抑。
“呵呵~莫说为师的无情,我也不责难你。摘星子,带他去秘室面壁。”
丁春秋这话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了眼丁春秋略带疲色,心知以他本性来讲,应当把黯然子折磨地生不如死才对……摘星子受命应声后,也跟我一样满脸疑惑,又不敢表现如此若疑,更加未敢多再看一眼丁春秋,只得悻悻地喊了两个人把黯然子连拉带拖地带走。从头至尾,黯然子的眼一直都不曾离开丁春秋。
见大师兄摘星子都离了席,其他弟子也已然不敢多呆,齐齐告退。
虽然没了旁人,丁春秋亦不开口说话,我眼巴巴地盯了他许久,也只像是对牛弹琴。只是心中好奇与黯然子和丁春秋刚才所指之事,更加不解丁春秋的行为。
即日起,跟丁春秋打了声招呼后,我开始在黑沼泽练功。其实脱离了那老头的视线,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光明正大地练“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了。
凌波微步的外练法,需要两足绑上沙袋,从晨起床至睡觉前,一刻不离,日常行走、早晚奔跑纵跳,沙袋不能离腿。而我的内力早已能够应付这点点重量,因此直接将沙改成了铅。除了在黑沼泽以外,自然也随时多带着它,将它藏在裤脚内。铅条并不如沙袋厚,所以外人自然看不出,倒是丁春秋满脑子挂满了问好,我也只好说敷衍了事。
入了这黑沼泽深处,普通人至少几日方才出的了,而凌波微步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使用者按特定顺序踏着卦象方位行进,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正好行走一个大圈。因此用它自然不肖一刻。
在黑沼泽毒虫甚多,偶然无聊抓两只来烤着吃,感觉滋味也还不错,大约是被小厨子影响了吧。目前我倒不担心鸠摩智还会在此潜伏,这家伙聪敏但多疑,自找烦恼的蠢事应该不会干,我猜测他至少也该逃离这片星宿海了吧……有点羡慕这臭和尚了呢,我也要开始努力,逃离这个牢笼才对……
才想着,却很突然地闻到一阵烤肉味——我沿着枯木几个跳跃,一到达也不看来人,直接抢过他手中的食盒翻起来,抓着一把就是一顿好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厨子没好气地说。我也很聪敏地不去问口中吃的是什么,这家伙是逮着就能把你气个半死。
口中又猛咽下两口肉,香甜肆意的肉香还满留口齿,我这才斜着眼含糊不清地问他:“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他却憨憨一笑,手抓了抓脑袋,看起来有些无措,哼——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不理他,继续啃我的肉。
好耐心,等了我许久,见我果真不再理他,他这才凑上来神秘兮兮问:“你当真对黯然子那档子事不感兴趣?”
我满脸戏谑,向他招了招手。他也果真跟着我的手势更靠近了过来。“有时候~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件好事。”
他恼怒的睨了我一眼,收起食盒就要走,只有我还蹲在原地大笑着……恐怕这小子应该不会听劝,大概会偷偷去给黯然子送食物吧。不过也许这也正是丁春秋的本意,也未可知。
密室其实并非什么神秘阴森之处,只是跟个普石室相差不大,区别在于,没有门,只有窗。一旦关进密室,几吨重量的石门应机关紧闭,任你有百年内力依然无法动摇它的根基。
“是你?!”
黯然子此刻就像困境之兽,以往的泰然在他面上几乎微不可见,才不过短短七天而已啊……
“何必惊慌,只是奇怪,你居然还没有死?”我浅浅地笑着。我知道我说这话很现实很残忍,却无可挑剔是最真实的。而他一听我这话,倒也安静下来。窗口之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给你的那套凌波微步,其实并非在藏宝阁中取来的,而是我爹交给我的。
爹他不过只是普通不懂武艺的百姓而已。当年丁老怪和他的仇人两败俱伤,爹太天真了……太天真了……居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拣到了一本奇书。”
对于他的说法,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我才知道他所指的仇人是苏星河和他的八个徒弟。“以师父的个性,又怎么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放过我?才四、五岁的稚子,亲人死去不哭不闹,他自然以为只是平常小孩,想不到竟是被他亲手杀害那人的孩子。他把我留了下来,将我带来……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哈哈哈……”
“是啊~真是可笑……”我无意识地替他重复着,才片刻就已回神,见他仍然痴痴呆呆的状态,才勉强地开了口:“师父。”
“你想为他求情?”丁春球摇着羽扇从阴影处走出,并位因为我发现他偷窥而有任何尴尬之色,那模样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阴影之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语气如何,我转身正面对着这个,我一直不了解的男人,听见我轻轻的回答:“恩,求师父了结了他吧。”
丁春秋顿了顿,扬起了残忍的笑容:“阿紫,你在说什么呢?他可是你的师兄……”
师兄……?我讽刺而无声得笑了笑。
黯然子早已学了“化功大法”,把他关在密室里,让他无法捉毒虫来练功……是何等残忍的事!丁春秋所创出的化功大法,经常要将毒蛇毒虫的毒质涂在手掌之上,吸入体内,若是七日不涂,不但功力减退,而且体内蕴积了数十年的毒质不得新毒克制,不免渐渐发作。今天才第七日而已,黯然子体外已布满毒素,长此以往下去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