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醉相欢,莫便话离恻Ⅵ(1 / 1)
“皇上下过令,所以宫中没有人敢告知你。”欣欣最后一句话,无疑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苦笑连跌,他那日只是来试探我的口风,殊不知我却病急乱投医,害了爹爹不说,也害了温柔的娘亲。
明明答应过我,要保护我娘亲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明明那么信任他,把最后的希望交给他,怎么可以毫不在乎的置于死地?
痛到,连流泪都成为了奢望。
“娘娘,节哀顺变。”
今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吧。
节哀顺变。节哀,顺便。
我失魂落魄的走到床沿,最后终于倒了上去。
像漫步在云端,身边飘着软绵绵的云,脚上踩着软绵绵的云,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闭着眼睛,闭着眼睛就好。只要不睁开,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当作什么都还没发生吧。
夜空亮起无数的星辰,在偌大的幕纸上,斑驳,耀眼。一颗星星从远处划落,没入黑暗,再无声响。
关上眼睛的门,眼泪依然旁若无人的落下。
娘亲……娘亲……
我揪着绸被把头埋进去,短暂的放空。
恨啊!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悲痛的消息的人是沁妃而不是他?
假若是他亲自来,带着他一丁点的怜悯来,也许我也不会这么难过吧。
信任被践踏,交心被丢弃,连最后的温暖都弃之不顾了么。
之所以进宫不过是想求得安定,却悲哀的导致了家破人亡。
和平相处,真的这么难吗。
呵呵,自己难免在妇人之见了。
我不禁冷笑,自己可真够天真的。
然后有人坐到我的身边,轻抚着我的背,轻轻的,很温柔。
我咬了咬唇,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定定的看他良久。
企图找到一丝丝愧疚,就算狠心的没有愧疚起码是最卑微的怜悯。
什么都没有。
他平静坦然的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苦笑不已,道,“利用我之后,连句道歉都吝啬出口?”
“就算道歉也换不来你的原谅吧。”炎烈张开胳膊纳我入怀,幽幽说道。
抬头,对上他的眼,然后我真的看到那眼里浓烈的疼惜。
可是,那疼惜虚假的令我作呕。
“扳倒了我爹,皇上……”,我倾城一笑,推开他,“你大可不必再假惺惺的对我好。”
于你于我,都是莫大的伤害。
“你认为我在假惺惺?”炎烈抓着我的胳膊似要把我捏碎的用力。
他显然没想到他对她的疼惜,在她看来只是为了达到利用她的目的。
而我,在他达成目的后,深信不疑。
“不是假惺惺?我交出那封信的时候你为何要接!”我终于忍不住怒了。
“我本不知那封信的,”炎烈顿了顿,歉疚的别过头,说道,“你拿出来后我一眼就明白了那封信的重要,这是一次机会,我不能拒绝。”
原来,间接性的,是我害了爹爹,害了娘亲,害了宫禁九族那些无辜的人。
我腿一软,险些碰到了桌角,炎烈手疾眼快的接住我闪开。
我害了娘亲。这是我唯一的认知。
在我初醒来时,就是娘亲安定了我怯懦的心,她冒着抗旨的危险,想要留我多住几日;送我出府前,她抱着我哭了好久,最后连送我都不敢;我回门时,娘亲对我下跪,我的心很痛,我以为这些束缚隔断娘亲对我的温柔,可是娘亲抱着我舍不得松手;她处处为爹爹着想,即使换来爹爹的不闻不问她也没有怨言。
她让我不要怪爹爹,而我这个残忍的刽子手狠毒的将爹爹和娘亲,以及所有的亲人推上了断头台。
为了自己的安定,为了安稳的生活,不顾家人的安危,自私的,连我自己都唾弃。
“——救救我……我保护不了他们……我该怎么办!”我趴在炎烈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平静的呼吸,心,猝痛。
“对不起,那不是你的错。”炎烈亲吻我的额头,把我搂的更紧,“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
以后能有多少个时日呢?
我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双手跨过他的腋下环抱他,紧紧的。
回应我的是更紧的拥抱和不平稳的喘息声。
“皇上,你们有几分情,又如何分给后宫三千人?”我风淡云清的说道,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炎烈翻身覆盖着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一边猛烈的亲吻一边撕扯着彼此碍手碍脚的衣料,把我们裹在被子里,不透一丝气息,紧密的重合。炎烈律动的又快又重,撞的我腰骨生疼,而更疼的是心脏。
又是一夜,抵死缠绵。屈指可数的,又一夜。
忘了前一刻的纷争,忘了后一刻带来的愤慨。
我咬着牙承受他的欢愉,冷汗和眼泪一齐落下,悭湿了一小块枕巾,然后干涸。
炎烈扳着我的脸面对他,擦干我脸上的汗珠,依旧在努力。
我看着他身后的芙蓉帐默不作声,然后他说,“告诉你件事吧,好事,”他将我的头扶正枕在棉枕里,“炎垭后日就回宫了。”
后日……我绽放一抹笑容,“的确是好事。”
又是一个和风暖阳的日子,深秋的天气还是有些凄寒。
我静静的坐在别院的亭子里,河水里倒映着我不安的神情,十指搅在一起。
不安让我忍不住翘首张望。
欣欣好笑的看着我的动作,侍着披风给我披上,安慰我,“娘娘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起身,站在河水边,临水端模。
一样的素衣白裙,一样的简单干净,一样的苍白小脸,一样的踌躇彷徨。
一样的我,和不一样的命运。
隐约可见池底的石桩,里面什么都没种,空荡荡的。一些鱼苗在水里自由的荡漾,一眨眼就漂到好远。
河水太清澈,甚至连脖颈上恶心的欢爱痕迹都隐约可见,我竖起了衣领。
芙蓉亭也是,明明没有芙蓉,连颗水草都没有,凄凉的令人心疼。
“欣欣,你先回去,若有人问起也能拖延一会,我再等一会。”
欣欣考虑了良久,把披风放在石凳上,才说道,“娘娘莫忘了时间,傍晚要随皇上用膳的。”
我点点头,什么事都可以忘,唯独这事打死不能忘。
“我记着呢。”我摆摆手示意她放心的走。
“小心着凉,我回去准备准备。”欣欣一步三回头,千叮咛万嘱咐。
“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吧去吧。”我取笑她。
经历了如此的世事变迁,我还能任性的像个幸福快乐的女子么?
我已经失去了任何可以快乐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