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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失去爱的王国 A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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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失去爱的王国A篇

美国。K城精神病院。

乔治.克鲁斯,是这个精神病院的老牌常客了。在这与世几乎隔绝的混沌领域里,他渡过了不愉快的十二个春秋。十二年中,他的病在种种方法治疗下,几乎没有什么好转,也没有什么恶化――这完全是自己掌握的分寸,但他巧妙地躲过了医生的一丝不苟地责任心。

对于精神病院里,长期非人的生活,乔治却从内心里,感到一种默默地随遇而安感。他早已下了决心,这疯人医院,就是他后半生的天堂。说真的,他是在金无帝国的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出生成长的,医院外边的花花世界,才是他大有作为的用武之地。但他一想到那些令人怵目惊心事情,立即把自己可歌可泣的豪情,接纳到这“世外桃园”的病室之中。他要在这无病呻吟中度完自己后半生的蹉跎岁月。

乔治的前身,并不是一位理智泯没人,而是一位工作勤恳,性格外向的男子汉――然而,这和他现在,疯疯颠颠、胡言乱语的形态,皆有一个统一意志:受命于他人。

乔治是位什么样的人?

警察局的档案是:杀人犯!

然而――

他的辩护律师,却引证于他有酗酒,和酒后梦游的特征,定论他是精神病患者……

其实,乔治是一位天生的犯罪狂。自从他在十岁时,被一位恐怖头目看中,从孤儿院买出他后,他就在社会的一半社会一半地狱的环境中,成为社会局中“狼”的传人。开始,他被进行胆量训练,常常一个人,被抛在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里,渡过一个个心惊肉跳的黑夜。

后来,他又从怕――到敢地观赏杀人和解体的全部过程。强奸女人――这更是他司空见惯的话报剧和同伙们的即兴“表演”……

他在阳光下生活,却在黑暗中成长!

人间是天堂般的美好――可乔治常常接触到的是地狱般的阴暗。他适应了邪恶,而痛恨美好。他恨社会上的一切人――这是他在孤儿院十年中的最大收获!

十年中,他没有尝到父亲母爱,没有接触到兄弟姐妹般的深情――只有以大欺小,和互相互抢食物而打得鼻青眼肿恶作剧……

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中,他没有新的收获,只有心中的恨在升级,在定形。

他长得成熟了。具有性格上的成熟和犯罪上的成熟。原来花钱买他――现在花钱雇他的人,认为成熟的乔治,已到了大有用场之时。他们给了他一份“极好”的工作――杀人。他们需要一个年轻敏捷的杀手,而集枪法、搏技、冷酷于一身的乔治,正是他们精心培植出来的最佳材料。

为了让乔治更好地发挥他的杀手职业,他们又安排他一个副业――出租汽车司机,这个副业,将有利于“铺垫”主业的发挥。

乔治果然没有辜负这个恐怖集团的厚望,他初次出手,就一帆风顺、马到成功。被杀者是一位深居简出的退休律师――但他却能用电话,指挥着这个口城的半数以上的律师事务所。乔治的集团,曾找过他几次,也威胁过他几次,想让派一位优秀的律师或者亲自再度“出山”,为他们一位犯下弥天大罪的落网者辩护。而他,却不以生命为重――非但拒绝了他们的非理之求,并且: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的人,再也留不得了。”乔治的主子,恶狠狠地下了决心。“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上余日不多了,但不得不催他提前到天堂去报到。”

乔治初试锋芒。

他虽然是个文化教养不颇的人,但因为在阴谋诡计中成长壮大的,行事并不鲁莽。他先用了三天时间,弄清了这位余日可指的退休律师的行动规律。这位律师的最大习惯,是每天两次――一早一晚,都要到面对郊外的阳台上远眺二十分钟左右,几乎是逢日必为。即使下雨刮大风,他也不放弃这孤僻的习惯;这习惯,虽然安全了几十年,但他万万意想不到,尾声是危险的。

乔治虽然是出租车司机,但作案却回避了原来的身份。他乔装一番,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离作案地点,还有三公里之处下了汽车。这三公里,用步行摆脱了日后麻烦的蛛丝蚂迹。他到了这位临死律师的府前时,时间卡得正好,这位夕阳将尽前的律师,正在进行人生前最后一次远眺。

乔治细看前后无人,举起了装上消音顺的枪。他虽作恶多端,这是第一次行刺,他没有听见枪响,枪声被律师“啊”地一声覆盖了。他从容不迫地将枪扔进律师家的院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二天,报纸上报导出:退休某律师,死于自家的阳台上。

这是乔治的第一件杰作――这一天他正好是二十岁的生日。

第二次,乔治用的是刀。时间――他再次选择一个血色黄昏之中,去进行他对恨的“疏泄”。他在人流交错的闹市中。窥准目标,迅速将匕首刺进该死者的后心――只剩下刀把。混乱而拥挤的人群,帮助和掩护他不留痕迹地离开现场。

杀!越杀――他越觉对人类的仇恨深重;越杀――他越觉自己的感觉阴冷!

在毫不犹豫中――他轻松而平安无事地干掉了六个人。由于他毫无个人动机――只是受雇于人地杀人,警方没有发现他的罪恶。

谁知,乔治这样的冷血杀手,有一天也意想不到地坠入神仙也挣脱不了的情网。他爱上她,她也爱上他的这位小姐,母亲已做了他的刀下之鬼――世上的爱与恨,就是这么滑稽。当然,她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爱上了什么角色;他也绝对意想不到,自身的杀手职业――在给他酝酿一桩大媒!

这一次,他接受的任务,是杀一位颇有名气的电影明星。在接受任务时,他曾犹豫了一段时间――因为这是他所要杀的第一位女性。而他此时正当青春年华,青春之火,在时时诱引他亲近女性,而不是向女性开刀。但命运之神,却捉弄他干与欲望背道而驰之事。

事业心战胜了欲念――乔治暗暗下了自己一度犹豫的决心:干!这位女性,就是自己未见过面的弃他而去的母亲,他也决心硬起心肠能举起握刀的手。

但这一次,他准备时间最长,除了观察地形,还花了些时间准备决心。他自认为万无一失――临场不会怯场了,才开始初次怀着忐忑的心,趁着刚垂不久的夜幕,溜进了女当事人的家院。

“很好。”他暗暗地说。他看到室内,只有女主人一个在室内,而且放心大胆地没关上房子的门,灯光从门帘中透射出来。

他干这种事成熟多了。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掀开门帘,走进室内。

脚步声惊动了正在看什么书的女主人,她抬起头,望着不速而至的乔治。大概她意识不到来客是死神本人,她稍有惊讶地望着他,一点也不惊慌地边打量边启口:“您是怎么进来的……您是……”

他却呆了。眼前这位女人,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如此美丽的女性。

他虽然已年过四十。天生丽质,保养和修饰,使她具备了女性方兴未艾的魅力。大概她刚刚洗浴过,美丽的金发,挽在额头,睑黛下面水汪汪的眼睛,似乎在发出水波的荡漾声。在荧光灯下,白嫩的皮肤,泛出淡淡的、任何物体也代替不了的,具有灵魂的光泽和肉感;这是一位,舞台上下、剧情内外,皆能引起男人风流想往的女人――虽然她在情场已超龄,但却铸成任何少女做不了的庄重、恬静、昂扬――从她身上,基督教徒能看到圣母的影相。而乔治从她身上感觉到的,是一种名贵的香水味――这香味和她妙然的神态,使他心猿意马,神驰不已……

然而,二十多个春秋养成的冷酷,使他在怦然心动的十几秒之后,用决心握紧了口袋里的刀把子。就在他抽刀的同时,一件人体大观之物,又动摇了他准备多日的决心。

原来,正要抽刀的乔治,眼光却射到她脖子下面的部分。她穿的是薄如蝉翼的纱衣,半透明的纱衣,凸显出一对鼓胀胀的乳房。

他刚刚进入二十三岁,女人胴体的精华部分,他曾不只一次看到,不过皆是在混乱的场合中,眼花瞭乱的无法细细欣赏为。而现在,却象二件艺术品一样若遮若透的竖在他眼前――他却要用刀子,去毁掉这使他神驰的珍品……

他的心,能不动摇吗?

他的手,能不颤抖吗?

他看他沉默不语,只是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胸脯出神――这种生活中并不常见的场合,使她不知所措,慌乱中,她拣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这是一句极其平常的问话,可此时却成了她走向死亡的自我判决词。因为,他已经被肉体的神往,迷乱了本性,忘却了此行的职责。经她这么一问,他的理智被提醒被复位了――他下了多日的决心,同时迸发出来。

“我……”他猛地抽出了刀,不多浪费一个字,机械而又迅速地刺进了她的胸脯,刀尖深深地进入她维持美容的心房。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没有拔刀,戴着手套的凶手是不留痕迹的。他看着她慢慢地咽完了最后一口气,才带着惋惜的心情,转身走出门去。到了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留念地望了一眼――这是他杀人第一次怀有留念,也是最后一次。

他象个醉汉,蹒跚地走出院门。出了院门的,本应该跳上停在离这不出租车――他这次是开着车来的,只要上了汽车,一两分钟之后,他就可以远离是非之地了。然而,他这时却毫无逃走的念头――甚至产生了自首的想法。他第一次感觉他做错了事……

他在良知和邪恶平手交锋中,恍恍惚惚地打开车门,钻进汽车。刚刚发动时,一声呼叫――使他放弃了开跑汽车和自己的念头。他想:要是警察来――我就自首……

然而,发出喊声的是一位姑娘。她一面急匆匆地跑着,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出租车!等一等――”

他望着站到他面前的姑娘,心中发出一阵痉挛……

“怎么?”他在想,“难道她没有死……怎么连伤口也没有……”他惶恐的眼里,觉得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他刚才杀死的女位女性。

这并非是他因紧张产生的心理错觉,而是站在面前女孩和被他杀掉的母亲,长得极端相象――她也刚刚洗浴完毕,穿着和死去的母亲同一块纱裁成的薄衫,薄衫里面是用乳罩遮住了刚刚发育丰硕的乳房。

“先生……请您快一点……去警察局。”

“去警察局!”他在头脑里撞击了一下。理智也同时恢复了。他没有立即作出回答,他用理智这件法定助思助虑:“看来,这一定是死者的女儿,她要去警察局报案――而我是去警察局呢?还是让她去见母亲……”

“司机大哥。”这位小姐,见他年轻,改变了称呼。“请您快一点送我到警察局,我母亲……”她哭泣着,语不成声。

他终于打开车门,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小姐,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上了路之后,他才开始问她。

“我母亲……被坏人杀……了。”

“什么!母亲被人杀了!那你为什么不打电……唔……”他想起来了,她家的电话线,已被他作案之前剪断了。他开动了汽车。

“电话打不通。这黑夜中,幸亏您在这。”她因为身边坐着个男子汉,心里渐渐感到安慰。然而,这一生中最孤独时刻安慰,既是她通往爱情甬道,也是她走向坟墓的捷径。

“你父亲呢……他难道不在家?”他故意地明知故问。“要是他在家,会抓住凶手的。”

“唉,要是有父亲就……我才十个月时,父亲离开了妈妈……”她的哭泣,更厉害了。

“唉!”乔治也叹息起来,叹息声中,想起了自己人生――他的爸爸,也是在他十个月时,抛弃了他的妈妈――这种她是多么巧合啊!可是他妈妈在他一岁时,又抛弃了他――而她的妈妈……他对比着他和身边的她,心中感慨起来。

他安慰她说:“你母亲是个好母亲,长得也挺美……吧。”他词不达意,漏洞绽出—忙又补充说:“您这么美,您母亲更美吧。”

听到赞美,她止住泣声和泪水,也止住了悲哀:“我美吗……我妈妈那才真叫美,谁见了她都赞不绝口,特别是那些苍蝇般的男子。”

“那您肯定有第二位爸爸了。”他认为,只有谈“爸爸”,才是他们这一对特殊人的热门话题。

“没有。我妈妈本来准备再结一次婚――那是我才一岁。可那位新爸爸,必须让我进孤儿院,才和我妈妈结婚。我妈妈不忍心失去我,就拒绝了他。唉……我的好妈妈……”她又泪流如注,痛苦起来――往事引起了她对妈妈的崇敬,也引起了她的更大悲伤。

他也流出了泪――这是同病相怜的热泪啊:她的往事――也就是他的往事!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在他孤儿院渡过了三个春秋时,他的母亲来看望他了――她是从国外回来的。

“我是你的母亲,孩子,你认认我吧。”她抱起了他。

“母亲”――这是多伟大的称呼――但他却陌生。“您是玛利亚吗?”他想起圣女的话:“天父、圣母”……

“我们走吧。这个孩子是个白痴。”一直站在她身旁一位高大男子不耐烦地大声说;他就是乔治的继父。

“孩子,多多保重。”母亲的眼里滚出了泪珠,慢慢地放下了他——

他放弃了回忆,对越哭越厉害的她说:“不要哭了,我能帮你抓住凶手。”

“什么?”她止住哭声,“你能抓住凶手……你告诉我,是谁?我要报仇。”

“是的。我看见他出了你的家门――我也认识他。”

“那我太感谢您呐!我要终身感谢您……”她恢复了小女孩般的天真,甚至在一瞬间,忘记了母亲――还在流血……

他的心情更沉重了,他加了加油门提高了车速。汽车疯狂地朝前猛冲直前。他心里在呐喊着:“我是个凶手!我杀了她的好母亲!让她变成孤女,无依无靠的孤女……”

在两个人,既有相反,也有相同的胡思乱想中,汽车停到了警察局门前。

乔治在恍恍惚惚中,被她挽下了汽车。“大哥,警察局……您和我一起进去吧。我见了凶神一般的警察,就怕口吃起来,什么也说不清。”

“唔……唔……”他在似是而非的意识中,被她牵进了警察局。

“警官。”她见到了值班警官。她嚷起来:“快!快去我家,我妈妈被人杀死了。”

“又是一件凶杀案。”警官并不感到吃惊,每天都接到报警的凶杀案。“凶手――跑了吗?”

“凶手,他不会呆在那等你们的!”她不满地说。“他……”她又转过身,指着呆若木鸡的乔治说:“他看见了……”

“我就是凶手。”乔治忽然地说。经过长时间的意识交战,他想开了,决心改恶从善,提前结束他的杀手生涯,不再给社会增加孤儿和添加悲伤……

“什么!你疯啦!”她惊叫着。望着他郑重其事的面孔。“警官,千万不要信他胡说八道,他只是――只是看见了凶手……”

警官打量着乔治,沉思着,显然在认为有人在胡说八道的:是她――还是他?

突然,她扑到他木头般的怀里,用那双纤细白嫩的小手,捶着他的胸脯嚷叫着:“你胡说什么!乔治――你吓疯了吗?”其实,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情急之中,说出了一句在曾排练过的戏剧里的一句台词:“乔治,你吓疯了吗?”

巧合――将乔治的悲剧转成了莫名其妙的喜剧。他的确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真正地对他――胡说八道!而且说出了他的名字……

“公民,请看看您的证件。”面对这种模棱两可的闹剧,机灵的警官,也闹糊涂了。这一对情侣,一个来报案;一个来投案――搞得是什么名堂为,难道是来寻开心――还是:一对精神病人呢?

乔治掏出了汽车驾驶照,递给警官。

“乔治。”警官呢喃着,又对她十分礼貌地问:“小姐,您的证件。”

“哦……”她此时心里却在想:“怎么回事?他真的叫乔治……”

“小姐,请您……”警官这才发觉她的一身打扮。

“我没有……我叫圣安娜。您没看见――我穿着这身睡衣吗?”

“看见了――您一进来,我就看清了您穿的衣服。原谅我例行公事。”警官说着,又瞥一眼圣安娜睡衣里面象征物。你们睡觉时,惊醒了就跑来了吧。”他心里暗暗好笑――这一对儿,可能同时患了梦游症。

“警官先生,别开玩笑啦,我的母亲真的被杀害了,您如果再不去现场,可别怪我起诉您玩忽职守,甚至是行政不作为。”

“好吧。”警官答应着,心里却在笑:去看一看,到也不坏,这种笑料,如果有来龙去脉,一定可以编到小说里去――而他最近,正在构思一部逗人快乐的小说。

乔治重新开着汽车,把警官和圣安娜带到她的家中。

猎奇的警官,并没有见到什么有趣的笑料,而是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并且,案情相当复杂,凶手没留下任何线索,只有一柄到处可以买得到的,一把平常的尖刀。

第二天.

警官们,传讯了圣安娜和乔治。

此时,乔治的思想,又起了新的变化――他不想再继续干那自首的傻事了,他那突起的良知,随着铁窗之苦的威胁,再次泯灭了。他矢口否认他与此事有关――和昨夜失口之事。他说,他是因悲痛而神智失常了。

圣安娜――被害人的女儿,此时的心,已神使鬼差般地钟情于乔治,她竟然承认,乔治是她的男朋友。昨晚来找她时,恰巧发现凶手杀死她的母亲逃走了。然后――他陪她来报案。经过,就是如此简单。

对方是死者的女儿――还又是位天真稚味尚存的女孩子,她的话――尽管警方将信将疑,但又无可奈何。警官们在无可奈何之中,依然把乔治列入被怀疑的目标。但也有人提出:乔治杀这位中年妇人,毫无犯罪动机……

又是――犯罪动机!

靠推理来破案的人,总是注重犯罪动机,而乔治已不止一次钻这“侦破”中的死角了。“犯罪动机”――的确是作案和破案之间的可有可无的:结合部!

结果,案情不得不在悬念中:暂停……

而乔治和圣安娜,却没有“暂停”,他们来往“从无到有”、从简到繁了。她真的爱上了乔治;乔治也有生以来初次坠入了情网。

她甚至提出荒唐的要求――乔治一定得陪她度过初涉孤独的前几个晚上;要不,她会在恐惧发疯的。

乔治也陷入了困境。

他的组织和主子,坚决不容许他坠入情网。并对他说,如果真甩不掉这个多情的女孩,就得毫不犹豫地――干掉她!

爱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乔治第一次抗令了。

他竟然满不在乎地反驳主子说:“我极不愿意杀掉这位和我身世相近孤女。如果你们非要我杀了她不可,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用我的屠刀了。”

“让我考虑一下吧。乔治,也许您的固执会使我们除掉您。在我们这个组织中,您是开天辟地的抗令者,你别要指望我们会大发慈悲的。去吧,在我考虑的时间中,您更需要认真地考虑一下。”

乔治的处境,陷入了维妙的维谷。他成了三个“方面军”网络的中心。警察们在怀疑、监视他的同时,寻找指控他的罪证,调查他的历史;圣安娜象从“爱情娘子军”中第一位冲向他的先锋;黑帮会舍弃不了他这天才杀手――同时又担心风流韵事而暴露自己,央及帮会。

最后,帮会组织考虑再三,终于让步性地答应了乔治了的个人愿望。指示他“速战速决”,快点将圣安娜搞到手,闪电式办理结婚手续,并破例批准他半年婚假,让他自选婚假地点,在一年之内,不给他任何任务。

事遂人愿。

乔治终于和圣安娜结为伉俪,而警方却一无所获,只好收起无证无据的怀疑,签发了让他们出国渡蜜月的出境签证。

乔治怀着复杂的心情。和圣安娜到了法国,游览了凡尔赛宫,留影在埃菲尔铁塔之上。随后,他们又在欧洲各国,比比皆到地四处撒下了浪漫的足迹……

人伦之乐,爱的真实体现,熏陶了乔治。他的粗野、凶残渐渐被高雅和良知侵消了。

在这充分体现人间美好和幸福的一年中,乔治脱胎换骨,洗心革面地变了。他变得小心翼翼地生活,温柔体贴他人――不仅仅是娇妻,他常常地大把大把的钱,赠送给身有残疾的行乞者――特别是小叫化子。但他心中痛苦、悔恨的阴影,始终没有能被爱情的明灯彻底照亮。一到深夜,圣安娜沉入梦乡之时,他却常常清醒,他痛苦地回忆往事,懊悔自己不该残忍地杀了那么多人――特别是,向手无缚鸡之力岳母开刀……有时候,他甚至坐在床上,痴呆呆地注视圣安娜的玉体,同时心里在反复地祷告着一句话:这一年,千万不要过去……

然而,这人间最美妙的一年――对于乔治来说,就象一个月――蜜月那么短促,一晃就飞过去了。

出于信用、纪律——和比这二者更重要的原因,乔治在他这一年假期还剩最后十天时回到了K城。在K城,他和圣安娜过完了风平浪静般的十天。

这一天——回到K城的第十一天,正是世界的佳节之一——圣诞节。在这人间圣节的特殊日子里,乔治得到两特别的礼物——一个呱呱坠地的儿子,和一张充满杀气的“派工单”。派工单调度他,必须在这一年里的最后一天之前,干掉一位退役的警官。派工单的附件是这位警官的主要情况复印本。

可乔治此时,在这忘乎所以的一年中,杀手的天性已被人间的温情侵消得所剩无几,现在叫他重操旧业,无异于一位惊险的杂技演员登台演出与他毫不相干的惊险动作。但他同时明白,如果不执行这铁定无移的调度,他不光会失去已据为己有的幸福,还得陪进去三条轻如鸿毛般的生命。他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下了干的决心。他一面照料产后的妻子,一面抽出时间,去侦察这可恨又可杀的退役警官的情况……

一到深夜,妻子、儿子皆安睡了,而他却不得不独自起身,坐到办公桌前,苦苦思索作案的方向。他象作家审稿那么精心推敲。没作过案的人,体会不到作案之难;其实,作案比作家写书要难多了。最难的部分――乔治认为是案后脱身之计,不利落的脱身,会把自己陷进案中――那则不是作案的行家。

乔治这回算是啃到硬骨头了。这位退休警官,是位身破千百要案的侦探,他具有第一流的射击技术,有徒手格斗狗熊的惊人搏击功夫――这二者并不使乔治畏惧。乔治对他忧心仲仲,迟迟不敢下手的是:此人不可估量的智慧……

他昼夜苦思,愁眉苦脸的形态,引起了圣安娜的怀疑。她在他喂她吃饭时,再三追问他,问他有什么犯愁的事。他怎么好回答呢?只好吱唔过去。但他越是吞吞吐吐地不言不语,越引起她更大的疑心――这种暗暗增生的疑心,发展下去会断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是她无能如何也意想不到的。

乔治终于想好了行动的计划,他决定以虚代实、引蛇出洞,用奇计来灭此“奇探奇人”。

想好主意之后,他立即给这位警官打了个匿名电话,直接向他敲响警钟:有人杀害他!

这位心――还在服役的警官,的确是聪明了一辈子,而这最后一次聪明却是“自作聪明”。他接到这匿名者打来的电话,刚想再多问一点情况时,对方却猛地挂断了电话。但他自信这件小事难不倒他,他用了破案时常用的办法,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找到了乔治打电话用的公用电话。他询问了电话的主人,之后没费多少劲,顺藤摸瓜就找到了乔治――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聪明,然而却不知自己坠进了乔治故意的“伏笔阵”中,钻进了专门为他制作的圈套之中;乔治完全抓住了他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多疑且自信!

这一天是12月31日――也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乔治一早上就收到“组织”送给他的督促令。让他必须在今天夜间12时前,干掉那位退役者――从人间退役。

虽然时间紧迫,乔治仍然按兵不动,坐在家中慢慢地喝酒。他已经喝了一整天的酒,这是他第二个“守株待兔”的一天。他是用喝酒来等待那“退役者”到来――如果这一天下午,他还不来,乔治就不得不去冒险,去会会这位枪不离手的警官――去收缴他的生命!

……乔治正准备喝干了最后一杯酒后,就去找这位警官时,门铃奏起了他转忧为喜的音乐,他自信――这是女士们还速之客来访的信号。

“您是谁?打扰我这顿愉快的舞餐,总该有什么指教吧?”见面后,乔治故意不客气地说。

“我就是‘黑色的星期五’警官。就是您打匿名电话、劝我到国外避险的吧?”

“不。我一直在喝酒――喝喜添贵子的喜酒,您大概是误会吧?”

“喜添贵子!”警官已调查到这件事,若不是乔治家喜添贵子,他也未必敢冒险登这位陌生者的家门。当然,另一个使他敢于冒险的动力是――他自命不凡的出类拔萃的本领。

警官沉默了。同时用能洞穿他人肺腑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乔治的面孔;还有一个同时:放在衣袋里的手,丝毫没有松开扣紧枪机的手指。

“先生。”乔治不耐烦地说,“您不必象法官那样地打量我。要么请您说声‘拜拜’,要么请到屋里喝一杯――要不,您还可以站在这,这是不收门票的地方,我得回屋了。”

“这是您的声音吗?”警官等乔治说完,掏出一个盒式录音机。

录音机放出的声音,正是乔治电话里的声音。“我的电话,配有自动录音装置。这声音是您的吧?”

“我什么都不懂。我可不愿在这院门里和您没完没了地啰嗦。请您离开吧。”

“不,我可是个请不来、撵不走的讨厌人物。既然你想进屋,我就陪你进去。”说完,他将录音机放回口袋。

其实,这时警官正按照乔治的计划,在步步入套。

“喝一杯吗?”乔治进屋就不客气地坐下来。面前的桌上,酒菜齐全。他将自己的杯子倒满酒,又取来一个酒杯,然后连酒瓶带酒杯递到警官面前。“想喝自斟吧――您是到我这儿,第一位不受欢迎的人。”

“唔。”警官见乔治干了杯,才端起倒上酒的酒杯,慢慢地呷了两口。“年轻人,请别再兜圈子好不好。能亲口告诉我――是那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想干掉我的?”

“先生,请掏出您口袋里的左手。”乔治见警官已呷完了杯中酒,忽然答非所问地对警官不怀好意地说。

“什么?”警官不解地问。

“就是说,掏出您的几十年不离手的手枪――您的左手,正紧张地扣紧了扳机吧。”

“什么意思?”警官的左手食指,扣得更紧了,大有走火的可能。

“想干掉您的,正是本人。”乔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若无其事地将酒瓶放到桌上――这使警官更认为他这是在开玩笑:“是你――”警官愣住了。这件事情配上这种的表白,更增加了这件事的神秘,这使警官一贯聪明的头脑,霎时一塌糊涂起来,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是我。”他叉了口菜,细细地慢嚼着。

“你在开什么玩笑。”百思无一解的警官说完,又呷起酒――似乎酒是这道“猜想题”的答案。

“先生,这不是玩笑,是真的。医生告诉我,说我已经是‘艾滋病’晚期了,我的生命已所剩无几了。是默默无闻地去见上帝,还是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用以作为见上帝的礼物――我选择了后者。我决定,寻求一件生前能刺激的事,作为对生命的安慰。于是,我决定杀一个人――杀一个颇有影响的人。这个人自以聪明而又大名鼎鼎――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死水般的社会中,掀起轩然大波。先生,原谅我对您的崇敬而选中了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骄傲和荣誉。”乔治说完,递给警官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病历,上面有艾滋病权威医生的签字,证实他已:不可救药!

“你……”警官掏出手枪,对准乔治的胸膛。“我一直提防你玩花样,你要再乱动,就打死你!快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捉弄我的。”

“哈哈哈”乔治大笑起来,若无其事地对着枪口。“可敬的先生,您既然已入瓮,想平安无事地撤退,绝不可能了。您的生命,将和您的职业一样――要退休了。刚才,您喝的酒,虽然不多,但已足使您等候死神的点名了。暂时您可能没有感觉,一旦药性发作起来,那将是一种难以说明的痛苦。您可以开枪,手不要颤抖,请打死我吧。我很高兴为您殉葬――这样,您的鼎鼎大名将和我的名字联系到一起。开枪吧。”

警官细细地判断着乔治的话,但从中找不出一丝有疑问的地方――这是一个人间最大的圈套,“而我象笨旦一样自投罗网!”但他没有勇气开枪。有个帐他是会算的,如果打死乔治,他也难免一死,但他辛辛苦苦,一生建筑起来的荣誉金字塔,将会毁于一旦。考虑再三,他收起了手枪,恶狠狠地瞪了乔治一眼,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他心里完全相信乔治的话,精神滑到即将崩溃的边缘。

其实,乔治下在酒里的,并不是什么毒药,只使剂量相当大的致幻剂:LSD。

警官走到街上。致幻剂的作用和他种种心理因素一起发挥出来,他只觉得,满街的人,皆象一具具死尸,而他,却在死尸堆中爬着,那一排排大楼,皆倾斜着,随时皆有倒向他的可能。那些汽车,在他眼里,象一条条向他扑来的恐龙怪兽……

第二天,报纸上报道出,名噪一时的神探、某警官在马路上急速撞向一辆汽车,因司机刹车迟疑及时身亡。原因已明,该人死前吸入大剂量毒品LSD――看来,这是他因吸毒引起的精神反常,给K市公民,留下遗憾和思考……

乔治看着这张报纸,心中暗暗叹息着:杀一个聪明的人,比杀一位笨旦,要简单多了……唉!聪明不如笨啊——他忽然狂叫起来――叫醒了正在早睡的圣安娜。

圣安娜从乔治的这几天古怪行动中,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特别是,他常常在梦中,呢喃着:“杀――我要杀人。”她开始对他的行为,有所怀疑,甚至通过回忆,怀疑母亲的死――是否和他有关?

她开始想对付他,但目的――是更爱他,想让他――象她一样善良。

她开始向乔治提出问题,用温情来诱发他对自己的历史开陈布公。

然而,他总是吞吞吐吐。但他已向她暗示了自己的特殊身份,他说:“亲爱的,请不要想探索我的秘密,当一旦你懂得之时――也就是我们的末日之时。”

但是,她是一位有个性的女子,想干的事情,绝不途而废。警告反而坚定了她的决心。她表面上表示默认丈夫的忠告,而心里却决定:一定要把乔治的隐秘,彻底搞个水落石出。为此,当她在孩子满月之后,特意雇了一个保姆,自己好抽同身来,去偷偷跟踪乔治不可捉摸的行踪。

圣安娜这么做,无疑是犯了黑帮会的大忌。他们早就想除掉这个束缚乔治的“隐患”,只是没有下定决心――而她这么做,加速了黑帮会下除掉她的决定和决心。

这一天是美好的一天,然而却是圣安娜遭透了的一天。她正在马路上行走时,一辆急驰的汽车经过她的身旁――这时,身旁一双有力的手把她猛地推向路心。司机虽然紧急刹车,但她还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生命。

乔治疯了。

爱人之死,使他被温情培养出来的良知,又重新丧失了一半;剩余的一半,是温情的产物――儿子让他保留的。他变得成了两面人;只要儿子在他身边,他就变得是一只有感情有人性的高级动物――除此之外的时间,他尽兴酗酒,经常吸毒――只是对人类的另一种恶习:嫖妓不感兴趣。他失去了圣安娜,也失去了对任何女性的爱感。

乔治更仇视人类了,他象一只疯狼一样,整天虎视眈眈地瞪着身边的人。抑郁的性情和刺激物的双重作用,使他出了一回大事情。

这一天,在一个他逢日必到的酒吧间里,把刀子里捅进一个胆敢冲撞他的人胸中,刀尖刺进了这位不知死活者的肺部。虽然对方在医生的妙手下回了春,他无法避免被起诉。

黑帮会慌了。他们此时还没有物色到乔治的接班人――还有另一个“慌”的原因:怕乔治供出他们。他们先派人告诉乔治,让他放心;他们正在援救他。接着又买通律师,在法庭上,以乔治精神间歇性分裂为借口,缓解他这次行凶的罪行。结果,法庭只判他六个月监禁。而乔治只蹲了六天牢房,因为有人为他付了一笔可观的罚金,他被假释了。

……在时间的马拉松中,乔治的儿子渐渐长大了。他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小约翰;这是乔治从《圣经》借用来的名字。小约翰还具有比名字更美好的个性。他虽然是乔治的精子所孕育,然而却“大面积”地继承了母体的种种美德。乔治喜爱儿子,他不想让儿子和他一样,过着亦人亦鬼般的生活。他想让儿子过上层人的生活,要培养小约翰上大学。

当小约翰考进大学,攻读法律专业时,乔治的刽子手生涯,即将降下帷幕。

正与邪的社会交锋,始终是胜败交错的。乔治所在的黑帮会的人,先生有一部分走进监狱。剩下的人,鉴于强大的社会压力,也不敢再盲目妄动,他们坚壁请野,洗手敛为――但他们并没有归心向善,只不过将更大的仇恨,在阴暗处酝酿着――以求一逞。最后,他们暗中决定,经过密谋之后,指令乔治:干掉市长的儿子――作为向正义报复的重要手段!

但乔治已步入中年,精力、智慧、敏捷,皆被岁月和酒精、毒品慢慢腐蚀了。怎样才能完成这杀人任务中的“后起之秀”呢?他不得不反反复复地思考方案――考虑的同时――饮酒。当他考虑好了的同时,他酩酊大醉地放倒在床上。

这时,小约翰恰巧回到家中。

开了门,走进屋里的小约翰,见父亲又醉得人事不知。

乔治的脸色,象红猪肝一样,泛着红光,嘴巴发出的呼噜声,象抽水马桶在不停地响着――响的同时,还偶尔发出梦呓。

小约翰见到父亲这般模样,心中不忍。他忙着打来一盆冷水,将手巾浸湿了冷水,在父亲的额上来回捂着……

乔治忽然开腔了――但他不是醒来,而是半辈子养成的“责任心”,在促使他发出喷着令人发呕的呓语。

“小布朗特,我明天……一定要……宰了你。小布朗特……”他的话虽是毫无理智地梦呓,但情感却是真实的――他的牙齿,错得咯咯地响。这恶狠狠的声音,使小约翰――这个人性本善的年轻人吃惊不已。正当他以为自己是否听错了时候,乔治又再次重复着刚才的梦呓,而且口气更为凶狠。

小约翰的心潮涌了起来。“小布朗特”是他的同学――又是好友;更为甚者――他现在正和小布朗特的妹妹热恋着。刚才,他和小布朗特兄妹二人散步在街上,边走边谈论着大学毕业之后工作的选择,议论着如何使用学习到的法律知识――为社会伸张正义。

小约翰望着父亲红光焕发的脸,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一桩事情……

“约翰,我是探长比克。我找您――想向您询问一下有关你父亲的情况,希望您以实相告。”

“好的,我愿意得到您的信任。”

“好吧,请您先听我说吧。你父亲――我们怀疑他与一件杀人案有牵连。请问,他昨天回家晚不晚?回家时带没带一大包东西?”

“昨天……他回家比平常稍晚一点――大约晚半小时左右。回来时我已先到家了,见他是两手空空地走进屋来。他一进门,就搓着手嚷起来,‘饭好了没有,今天我可是饿极了’。然后

他躺到沙发上,等我做好了饭,我们一起共用了晚餐。

“在吃饭时,他肯定是将外套脱到沙发上了吧。”

“不,他很快就走上餐桌,很可能疲劳的缘故,他穿着外套,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你看没看见,你父亲的外套上有血迹。”

“没有――也可能我没有十分注意他的外套。”

“是一件中灰色外套吧。”

“不,您说错了。是那件米黄色的。”

“好吧。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请您别和你父亲谈这件使他不愉快的事情。任何一位公民,都不喜欢被警方打进怀疑的圈子。”

“好吧。我一定守口如瓶。请您像相信自己的话一样相信我的诺言。”

……回忆,使小约翰心中,发芽了早就种在心中的对父亲怀疑的种子。他又仔细地观察一下父亲,发现他在睡眠中,右手却紧握着一个黑皮面――只有香烟盒一半大的本子。他放弃了对父亲醉酒的关怀,轻轻扳开父亲的手指,抽出这本小本子,打开放到眼前。

不看则已,一看则惊呆了。

本子上,原来写上了足以使小约翰比见了魔鬼更为吃惊的字:送给上帝的第十二件礼物是――小布朗特!

小约翰心里明白了,他爸爸是一位杀手。但绝不可能让他杀掉小布朗特:“他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怎么办?

――不能多考虑了。小约翰草草决定:立即去暗示小布朗特,让他躲过爸爸的毒手。

他立即走出房间,朝小布朗特家里跑去。可是,在仓猝中,却忽视了一件事――他带走了爸爸的黑本子。

因为头上有湿手巾的原因,乔治提前醒来了。多年养成的职业感,使他忍住火热刺痛的喉咙不顾,而先寻找他的黑皮本子。然而,身上床上皆翻来覆去地搜索了几遍,却没有所获。他最后把目光注视至床下――却发现了湿漉漉的手巾。他明白了――这是儿子的关心;他曾不止一次这么做过。

但是――黑本子是小约翰拿走了吗?

乔治考虑子一会。“唔,看来,是小约翰所为了……他不会去报警,而很可能去小布朗特家……”

怎么办?能让第十二个逃生吗?不……决不!绝对不行!

这是他的职责,夺取他人生命,也是他视为的艺术生涯。他喜欢看他人在垂死的变态表现,更喜欢听人在死亡前的那一声惊叫;妻子的死,使他本来就仇恨人类的心,变得更加麻木不仁了。

他果断地检查一下武器走出了屋子。

乔治开着他的汽车,所以比小约翰抢先来到了布朗特的家。由于时间紧迫,他不再多延缓时间,趁着太阳还未完全消失,立即翻墙进了布朗特的家院。然后,在靠近小布朗特的住室门前不远的植物丛中,潜伏下来,察看情况,伺机行刺。

这时,匆匆而来的小约翰才赶到。他通报之后,走进家院,穿过铺着花岗石的甬道,朝着小布朗特的房间,走了进去。

事不迟疑。乔治立即穿出植物丛,尾随着儿子的身后,一步步朝室内逼近。堵到门口时,他拔手手枪――

“爸爸――”和小布朗特并肩而出的小约翰大叫着。他看到爸爸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朋友。他什么也不顾了,猛跃一步,将身体挡在小布的前面……

“爸爸――”这两个拉长音的两个字,此时乔治却听成了三个字:开枪吧!因为他此时心中只有这三个字。他因长期喋血的眼睛红了,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小约翰的胸膛中了这一枪。他又嚷叫了一声“爸爸……”然后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血!

乔治看见了血――这是从儿子胸膛流出来了。他的眼睛更红了。他用颤抖的手,对着发呆的小布朗特开了枪。

小布朗特旋转了一圈,才扑倒在地上。

乔治的枪还在对空发射,直至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然后,他才扔了手枪,扑到儿子的身旁跪了下去。

“小约翰!我的孩子――”他发出了人间最凄惨的一声呼叫!这一声呼叫,包含爱,也包含着恨――这两种对立的感情,在这一声凄厉的呼叫中,淋漓尽致地迸发出来……

乔治被押上了审判台。可他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法庭对他的任何判决,皆失去了社会效果。他成了个不承担人间任何罪责的疯子――他本身就是人间最大的最难逃的罪责。

乔治被送进了疯人院――文明的说法是: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里,治疗了一个多月,他的神智就恢复了大半――看来,他有完全恢复的可能。然而,黑社会已将“它”无孔不入的手,伸进了精神病院。他们送信给乔治,告诉他,他的儿子小约翰没有死,子弹只是洞穿了肺部,在医生的作用下,很快将恢复健康。黑社会并指令他,说他已完全失去了“作用”,他应该继续疯下去――这将作为保证小约翰重见上帝或继续生存的唯一条件。如果他答应,小约翰将在不缺钱的情况下,自由上学,自由选择职业……

乔治考虑了三天:“怎么办?”最后只好决定继续在这人类缺乏尊严的空间里,默默无闻地等待……等待他的自由――意识自由和身体自由,等待那美好的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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