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 魔咒(1 / 1)
萧凌昨天上晚班,今早七点居然还没回。
没有人叫,江来懒在床上是肯定起不来的,闹钟也没用。
手机就在床头震,这已经是第二十几次响了起来?
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接了手机:“喂——”
天啊!七点十分!
跳着就冲进了盥洗间……
出租车在十字路口停下,人行道上有上学的孩子走过,江来脑子里盘桓着昨天晚上的画面:
因为萧凌说欠他一顿饭,一下班就硬拉着他走进一家法国餐厅,店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只不过,老板长期居住在老家,平时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外科医生的薪水虽然不低,但也经不起每天吃这样的晚饭,就江来手里的这杯而论,已经够许多中国家庭一个月的伙食了。
头一回听到价钱时,江来吃惊的乍舌,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医学院的学生,萧凌却见怪不怪一脸轻松。
毕竟,他们生长的环境不同。
“累不累?”晚饭后,江来送她回医院,她还有夜班。
“不累。”萧凌把江来的胳膊捥得更紧些,晚风吹着她丝丝青发扫在他的脸颊,他的脖子上,落下来微微的有些痒。
英俊的外科大夫想,只有跟她并肩而行才会被那飘柔的发丝轻拂,她身材够好,穿上高根鞋站在他身边正合适,她有一头长发,不像……
“我这样选择了,终不会后悔,更不会说累。”江来的思绪被萧凌温柔的如徐徐晚风的声音打断。
轻轻得在她优美的额头上一吻,萧凌闭上了双眼,江来知道她需要的更多。
于是,她的眉尖,她的鼻梁,她的双唇……立时间被他的温度烙下。
萧凌抱了江来的腰,像是在害怕什么不可欲知的事,紧紧不放,突然抬头问:“这个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呃——外科大夫微微一滞,“什么?”
“情人节的礼物!”
“呃——”就算是吧!惭愧的很,江来根本就没不曾准备什么惊喜,因为他不记得今天的日子。
她的反映大过了他的预期,他真的是太疏忽她了,一个小小的吻就能感动她至此,他真要好好检讨自己了。
萧凌轻柔的声音又在他耳畔说道:“谢谢你啊!知不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过我了。”
是吗?江来的确是不知道,医院的工作连他也累的四肢无力,而萧凌……她还是个女生,还在最繁忙的急症室。
“工作肯定是累的,怎么不想承认?医院里就数急诊室忙,你却偏偏选这门。”江来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她曾告诉他,之所以上大学时选择学医,完全是因为她的母亲死于抢救不及时,那是她父亲一生的遗憾,也是她生命里的坎。她还说,她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在医学院,她认识了他,那是她的母亲在天有灵。
其实每个人,都有他心中难以解开的心结,人生就是为了去解开那些结的过程。可是,这世上也有仅仅为了赌一回气就胡乱为自己的下半生做下决定的人……江来想着神色就痛苦起来。
“累也比不上你,站在手术室一连十几个小时。”她再次打断江来的思绪,依然温柔。“江来,是因为工作的充实,才不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你怎么会这么问?”江来转过头来看她时,萧凌的目光对准了马路对面。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被父母左右牵着手从斑马线上走过来。
又是孩子!江来闭上了眼睛。
孩子!孩子!年轻的外科医生心中一阵绞痛,眉头跟着皱起。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在意……别……别放在心上。”在江来面前,萧凌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此刻,她的声音微微的胆怯。
“没有。”江来勉强一笑,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串熟悉的音符震住,可怕的旋律!外科大夫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颤,仿佛又被巫术所困,一层层下陷,天空的黑也层层加深。
“江来!江来!”萧凌喊着他的名字。
江来这才发现自己发着呆,愣在原地已经好一会儿了,惊醒来时,耳畔的音符还在回旋,不似他早已停下的脚步。
此时,萧凌也注意到了那首过时的歌曲——《漫步人生路》,诠释音乐的歌手都早已作古,是哪个人这么无聊,偏偏今天拿出来放!
在你身边
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
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
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
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路途崎岖
亦不怕受磨练
……
谎言!全是谎言!
年轻的外科大夫不自觉的握了拳头,关节处紧紧的泛着白。
女歌手圆润的嗓音听在江来的耳里针针刺痛,如千虫噬咬。
对于这首歌的意义,萧凌也是十分清楚的,那个意义……她也十分熟悉!那个时候……她就在他旁边,他丢下自己,朝那个意义追了过去……
不!年轻的外科大夫闭紧了双目。
这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不过是首歌,仅仅一首老歌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租车已经起动,马路两边飞逝的路灯不断向后,年轻的外科医生身子向后坐上一倾,闭上了双眼,可那只曲子,那一个意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一个魔咒,江来就是深陷在魔咒里的男人!
出租车里钻出头来,江来看了看手表,还好没迟到,多亏了萧凌的电话啊!在看看天空,觉得有些过分的蓝,蓝的刺眼,那种蓝……是她最爱的颜色!
猛的将头一摔,江来大步向医院的大门走入!
“热咖啡、牛肉汉堡,谢谢!”
仁安医院的职工餐厅里,江来递一张10元的钞票给售货员。
再正常不过的表情却换来年轻的售货小姐一脸惊喜和爱慕的微笑,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江来早也习惯了。只是没有想到医院的餐厅何时又换了新的员工,换就换吧,又为什么总是换些喜欢幻想,整天只知道做美梦的小女生!
唉!既然是新来的小妹妹,那江医生你,就只好多多包涵了,再说人家也没有恶意,人家最多不过朝你微笑而已。
售货小姐双手捧上江来叫的早点,找给他多余的钱,笑得更璀璨,笑出了朵花,江来无奈之下还报一笑容,转身摇头走开。
一边走着,江来一边对纸杯里的咖啡吹着气,不知从何时开始,早上自己买早点成了习惯,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在家里吃早餐是什么时候的事,而家里的早餐又是什么滋味?
——那些曾今叫他沉湎,而今远去了的,几乎快要淡忘了的滋味。
从仁安医院的餐厅到住院部的大楼不用一分钟即可。
抬头看看挂在一楼走廊里的大钟,七点五十分,时间刚好!
“江医生,江医生!”
江来回头,是急症室的实习护士童昕。
只见她三步作两步的从远处奔了过来,急急地喊着江来。
电梯门才开,他一脚还没踏进去,又忙收了回来。
“今天我已经自己买了,改天再请我吧!”江来冲童昕笑了笑。
“萧医生叫你快去急诊室,刚送来个病人,好像有点麻烦。”她气喘吁吁却一脸正色的说,护士冒下的小脸明显因血流加速而格外的红润。
有没搞错?急诊室的病人也要找他?
江来却没有片刻的迟疑,一仰头,灌下那杯热咖啡!
呵!还真烫!再没顾的上手里的牛肉汉堡,他一路快跑,赶到急诊室。
“肋骨三根骨折,左手脱臼,左腿腿骨骨折。送来时就失去意识,大脑可能受伤,所以叫你过来。”萧凌听见江来进来了,手里的活儿没停下,也没抬头看他,嘴唇动动里就说出来。
她也是专业的嘛!工作方面,他们一样优秀,强。
江来把才咬了一口的汉堡,塞进了童昕的手里,她回递了双消毒手套给他。
翻开伤者的眼皮,江来观察他情况。左右眼瞳孔大小不一,是脑部出血没错,年轻的外科医生想,萧凌的判断是正确的。
“血压在降,脑压也下降,有危险,怎么办?”萧凌望着江来,等他回答。
今天的病人确是麻烦。
“不行了,脑压继续在降。”
童昕急声喊,江来果断的说:“立刻动手术!”
急诊室这个地方是不允许有人惊慌失措的,就算是有人告诉你月亮马上要撞上地球了,你也要顶着一条准则——镇静。
“去拿冰袋来给他垫上,在他头下和颈部动脉加冰袋,准备手术。”江来一面说,一面脱下外套。
童昕用不解的目光看他一眼,欲语还休“可是……可是,这里是急诊室!”童昕拿过江来的外套,一脸困惑的问。
“快点,还磨蹭什么?”江来毫不客气。
“童昕,快点做事。再有病人来,叫他们抬到对面床上,这里不准人再进来啦。”萧凌是急诊室的大姐头,还是她的话管用。
“哦。”童昕真的不再吭声。
年轻的外科医生以迅雷之速换上手术服,早上8点整,准时在急诊室开工了。
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忙成这样,今天是个意外。
然而,生活中的意外又何其之多。
意外之事,谁能预料?何人能挡?
原以为决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就在身边的某个角落悄悄的发生了,只不过因为自信,因为大意,人们对那一无所知,即便是一向优秀的江医生——仁安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大夫!
江来的早点泡汤了,萧凌约他一起吃午饭,这时住院部一楼的大钟已敲过十一响。
“对不起啊!今天中午是肯定不行了。马上又要开工,可能下午四点才能结束。”电话里,江来如是说。
“我没关系。那你不就一直饿着,要不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算了。我衣服都换好了,吃不成,你自己吃吧。”
“对不起!害的你饿肚子。”电话里听到萧凌的歉意。
江来一点也不喜欢她动不动就跟自己道歉,他们之间用得着如此\\\\\\\"相敬如宾\\\\\\\"吗?
可是萧凌却真的很怕惹江来生气。江来的一个皱眉,一声出气,萧凌也能灵敏的察觉并为此而提心吊胆。
江来时常想,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是那么易怒暴躁的人吗?在医院里他的人缘还是不差的啊!
下午四点半,手术如期成功结束,可还没到下班时间。
从手术室出来时,江来忽然发现手表不见了。外套里没有,办公室、手术室也都没有,他才想起早晨在急诊室曾把它取下来。
外科医生戴手表是件很麻烦的事,为了手术时时要摘,如果不慎,万一划破了手套或是其它,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即使如此,江来还是每天坚持带着它.
为了证明什么吗?还是为了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和萧凌之间已成的事实?英俊的外科大夫实在是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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