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VOL 15 八重樱（1 / 1）

VOL 15 八重樱

“最后一片枫叶凋尽之时，利用八重樱所吸纳的不洁之气，就可以使封印魔君大人的结界反噬自身，解开封印。”蜃气楼中长明烛光焰摇曳。

克劳德的掌心中凝结出一枚纯白的雪花型的晶石：“它可以暂时容纳不洁之气。”

露露低声对高坐在王座上的加百列请求道：“请阻止他，my lord，那块晶石，是克劳德的术士之心，如若被不洁之气侵染，他一定会死的！”

加百列的银灰色瞳孔缩了缩：“这样啊，嗯，鬼族可不能缺少顶级术士。”

克劳德却在黑色的斗篷下释然地笑了：“魔君大人，只要您能重见天日，那么我付出一切都可以，不论是双眼，还是性命。”

而手扶佩剑，站在一边的菲尼克斯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是深秋，平安京的神山上一片枯黄，寂寂无人，只有到第二年四月初普通樱花盛开，平安京举行樱花祭的时候，人们才会在阴阳师的带领下来到神山，向号称神树的八重樱祈福驱邪。八重樱是吸纳京都中不洁之气的花树，世人的贪婪、嫉妒、杀意、倾轧、勾心斗角等等凝聚成的不洁之气使得纯白的樱花逐渐变成深红，而围绕着八重樱的，则是相较于不洁之气而存在的由世人的善心、谦逊、宽容等等形成的结界。

“这个就是传说中用所谓的‘世人之善’构成的结界？”加百列站在八重樱下。八重樱巨大的树冠几乎遮蔽住了天空，它常开不败的花朵或绯或红，侧耳细听，仿佛就能听见生命的博大的呼吸声。

“平安京，果然在堕落。”鬼族众看着花朵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一点加深，圣洁的神山上似乎也能听见贵族们喧嚣的丝竹和下民悲绝的痛苦。菲尼克斯握紧佩剑，站在加百列的身后。

“所以，他们不配拥有平安京！”纯白的假面转变成黑色，“四灵、感应！”紫色的光束直射到结界上，又被震荡得四散开来，漫天星雨般落下的那一刹那，四灵的虚像浮现，青龙摆尾，白虎嘶吼，朱雀振翅，玄武交缠，齐齐撞向结界，藤萝巨木，剑刃刀兵，火球旋风，寒冰水柱，狠狠砸在虚空中。八重樱周身浮起花瓣一样的雾气，半虚半实的波纹荡漾。

同一时刻，安倍秀水、玉木、鹤姬夫人同时感到了神山的异变，从两个方向奔赴而来。

迎上鹤姬夫人的是鬼族大将，名为维克多•莫风，用一柄骑士长剑，□□是赤墨双色的神骏天马，脸上的一道长长的剑痕更添了男性的魅力。只见那古朴的长剑上爆发出阳光一样正而不邪的耀眼白光，冲散了鹤姬夫人为释放天雷而聚集的云。

对上安倍秀水和玉木的则是克劳德和露露。露露虽然丧失了大部分的法力，但刚一照面，就祭放出云外镜，从镜中爆发出灰色的蜃气，一时间幻境丛生。而克劳德则操控着风镰刀，毫不逊色地应对上玉木的漫天箭雨。

神山上，八重樱的结界开始反击。闪电型的声波蛇一样的冲击过来，菲尼克斯的膝上瞬间显现出一张瑶琴——琴尾上赫然是两个娟秀的嵯峨朝簪花小楷“飞锦”！“叮”一个勾弦，一串音符向声波反击而去。

加百列的面前浮着古玉，手型变幻，紫色的光芒射入四灵的心脉，顿时四灵的位置变换。玄武吸附在大地上，地面上浮现了以玄武龟甲图案为法阵，浅绿色的灵力凝结成半透明的珍珠状源源不断地向两人输送。

青龙和白虎一青一白两道残影围绕着八重樱不停打转，尽力压制着结界的声波，空隙中还能运足力道进行攻击，青龙摆尾，白虎飞扑，龙吟虎啸，都让结界产生巨大的震荡。

而朱雀则飞到半空，双翅急速振动，无数流星火石对着八重樱呼啸而下。

菲尼克斯琴声九变，琴弦之上向上腾起火凤凰，凤凰的烈焰无色透明，温度超过了人间温度的极限，烧灼得空气都扭曲起来，它随着琴弦的震动而躁动不安，凤凰一声清啼，无色火焰袭卷着向八重樱扑去，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你阻止不了我们的。”克劳德冷笑着看着安倍秀水召唤出式神雪女，发色变成了冰蓝色。雪女衣袖飘扬，漏斗型的彤云在她身前形成，从中射出无数冰晶。

玉木取出吹针竹管，暗向露露吹出竹针。露露云外镜光芒一闪，蜃气迎上竹针。

安倍秀水逼问道：“是谁对玉藻下的手？”

克劳德数记风刃向雪女劈去：“你不配问！”雪女轻呵寒气，将风刃纷纷冻住，白色的长袖夹带着雪花向克劳德拍过来。克劳德侧身而闪，安倍秀水早已用符纸画出五芒星形，向克劳德射去。

忽然神山顶上紫光冲天，平安京本已十分脆弱的地脉再次受震，街道中央裂开深深的口子，房屋纷纷破碎，树木连根拔起，沙石吞没了农田。只听得一片惊慌哭喊声，母子不能相顾，手足不能相全，有几座房屋同时坍塌，活着跑出来的人成了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然而他还要面对地底喷出的诡异的黑色岩浆，用血肉之躯去喂饱裂缝。

玉木的巫女服上开始有裂缝，他一边和露露纠缠，一边对安倍秀水厉声道：“安倍，快封印它们！”安倍秀水恨恨看了克劳德一眼：“就是你们鬼族，给平安京带来灾祸！”说着，安倍秀水符纸上北斗七星齐亮，符纸一瞬变得巨大化，正正贴在裂缝上方，被压制住的黑色岩浆中似乎有什么发出了沉沉的怒吼。而克劳德，只是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

“不好！”鹤姬夫人惊呼一声，她看见自己的女儿——梅壶女御被一个女官恶意地推向裂缝。她想转身回护，奈何对手马蹄腾空，长剑呼呼生风，丝毫不给她机会。

鹤姬夫人目光凌厉，厉喝道：“你们鬼族中，难道都是没有母亲的么？！”维克多一愣，鹤姬夫人的拂尘趁机伸向梅壶女御，然而，比她更快的是那位大纳言大人——藤原夜。他抓住梅壶女御的衣袖，将她拉了上来，不顾惊诧的宫人，将半昏迷的女御推上了一辆马车，随即也跳上车，驱使着快马向京外疾驰而去，车轮颠簸着越过一条较小的裂缝。鹤姬夫人目光一闪，毫不犹豫地降下落雷，瞬间击杀想要逃离的宫人。

只是微顿，维克多长剑相向：“我族之中，的确没有这样自私的母亲！”鹤姬夫人恼羞成怒，拂尘上雷光乍现：“你怎么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你凭什么干预这件事！”

反手一挥，维克多长剑上白光大炽，刺目的白光让鹤姬夫人睁不开眼。只是鹤姬束起的发辫轰然散开，竟然变成了像安倍秀水一样的冰蓝色！无数冰晶夹杂着雷光在空中飞舞，白光被冰晶折射，维克多惊怒中长剑横档，座下战马前蹄凌空，昂首嘶鸣。

只见那战马的脖颈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痕，然后马首整个折断！拂尘奔袭，与剑刃相错的那一刹那，竟然发出“滋滋”的金铁之音。彻骨的寒气当胸袭来，饶是维克多，也被拍飞了数十丈。

这一片都是折射的光线，被殃及的路人无意不是双目胀痛，止不住流泪，乃至于暂时眼盲。

维克多挣扎着立剑站起，鹤姬夫人拂尘一挥，雷电当头罩向他，避无可避。只是鹤姬夫人突然心神一动，雷电硬生生改了方向，轰鸣着钻入地下，她冰蓝色的长发间卷出比雪女更冷千倍的冰寒之气，将来不及开口的维克多冻成了一块大冰坨。

鹤姬夫人长发乱舞，面孔被发丝分成一道道的。冰坨包含着维克多，向着嵯峨朝的方向飞过去。鹤姬夫人这才抽身向神山而去。

见露露和克劳德只是袖手旁观，忙于施救的玉木向他们冷笑：“你们一定要让平安京毁灭才称心吗？平安京毁灭，你们就永远得不到它！”

露露听着一个幼儿失足落入地裂，凄惶地惨叫：“救我！呜呜呜呜呜……”她的脸上出现了迟疑：“克劳德，那个异装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吧？”

克劳德的手在黑斗篷下交握，一言不发，只是看向神山。

安倍秀水阴柔的脸上现出一丝阴狠：“哼，果然还是不可行。玉木巫女大人，别问那些家伙了。那些家伙，怎么会知道爱一个人和珍惜生命的心情是什么？”

克劳德的注意力似乎都投注在神山上，露露却突然反转云外镜，几双蜃气般灰白色的手从镜子里伸出，将几个压倒在房屋下哭喊□□的人提了出来。那些人开始是惊惧地大哭大闹，疯狂地挣扎，可“手”却将他们送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又轻轻松开。得救的人呆呆地看着，似乎不相信是“鬼”救了他们。

露露深深地看了安倍秀水一眼：“你错了，我们虽然以‘鬼’为名，但我们同时也是人，背井离乡之人。”

玉木突然看着露露笑了。

这时，神山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平安京的人都为神山的异变而仰起头望着，明明是朗照的白天，神山上空却出现了一片星空。

神山下鹤姬夫人止步：“这，这是……”

八重樱的结界“啪”得响了一声，破碎成了千万片。碎片像星光一样皎洁，漫天舞动犹如四散的光翼。神山上空，那一片星空静谧极了，唯美得好像最空灵的梦境。

凤凰收拢双翼没入琴弦，四灵随之消失，平安京也停止了躁动。八重樱巨大的树冠投射下，天幕上流星迅忽而过。

歌声从八重樱的内部传出，被神奇的力量放大到整个平安京。樱树下怀抱瑶琴的菲尼克斯和手持古玉的加百列听到了，露露、玉木、克劳德、安倍秀水听到了，平安京还未从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的人们，不论贵族还是下民，都听到了。没有歌词，只是如泣如诉地哼唱，有着不可抑制的悲伤和动容，仿佛真有一片光辉，从九重苍穹上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