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7（1 / 1）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的上朝、当班，在衙门里开始做些文书处理工作，参阅前人留下的一些案卷。张爽坐在门槛上，双脚轻轻捣弄着木盆里的热水边抬头看天上明亮、闪烁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是张爽从小到大怎么都看不厌的美景。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坐在娘亲的膝上，和哥哥一起数着天上的星星，虽然总是数着数着就乱了，却还是乐此不彼，互相取笑。

后来，跟着先生学习，她就搬一张小小的竹凳坐在先生旁边，听他解说天上的星云变换。先生说，星星的排列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们有自己的图像和意义，所以常有古之贤人“夜观星像”一说。可惜她只贪看星星的美，和先生偶尔会给她说的故事，却从不认真听所谓“星象”该如何解读。

先生，应该也发现了吧，所以后来只是偶尔应她要求说说故事，却不再讲解星象了。更多时候，他们只是默默的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天气热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呢——那比坐在凳子上仰头看惬意许多。

至今，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间或转头时，看到先生专注而好看的侧脸……先生的眉眼甚是清朗好看，一看就觉得是很有智慧的人，虽然表情不多话语也少，但，张爽想，就算一辈子只盯着他的那张脸看也都不会厌腻吧。那时，她会忘记看天上的星星，而只是一直盯着先生看。

还记得那一次，先生突然也转头看她，眼神深得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漩涡卷了进去，根本没法出来。先生看了她许久，继而微微叹口气说：“爽，你该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理想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自己跪在风雪之中，只求先生收留她，教她学问。因为她偷听到哥哥他们的谈话，说只有有权势的官人才能动得了那……可恶的坏人，为爹娘报仇，她又听人说当官必须要参加科举考试，偏她从未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参加考试？

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她不甘心，她明白哥哥的无奈——他还有嫂子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儿要照顾……更何况，他也并非爹娘亲生。她知道的，原本爹娘以为自己不能生了，所以领养了哥哥。谁知后来，她也出生了。爹娘对哥哥也好，可是……当然会疼她多一些。所以，不能怪哥哥的。

可是，她不能放弃，不是么？她必须，必须为爹娘报仇！因为除了她，没有人会做这件事了。所以，她上山去找传说中存在的很厉害的先生……她好运真的碰到他，便死跟着不离开。跟丢了就跪着求他，只求老天爷可怜她的一片真心……她没想害人，她只想让害她家人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先生再次出现时，她觉得自己都快死掉了，但还是一直求一直求，并且保证自己不会叨扰他太久，一旦有学所成就立刻走人。因为，她有自己的理想。谁知，一呆就是8年。现在，她的学识虽然不及先生的十分……不，千百分之一，但参加最初级的考试能力应该有了，而且识字断文，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继续学习了。

当时她这么想着，就红了眼眶，最后还是咬牙收拾东西离开。离开前她拜别了先生，先生却只是坐着没有送她。她走了许久才发现先生在她的包袱里放了一个小布袋，里面有先生给她的叮嘱、指示和一块剔透的玉，看到的瞬间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好想立刻回头去找先生。

但她没有……视线又模糊了……先生，如果你知道小爽考中榜眼，不知是会替小爽高兴呢？还是会气小爽没学好只得了个榜眼？

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玉，张爽觉得这一路来不管多苦都没有按先生说的把玉变卖出去救急，是很值得的。这是她唯一一样，能证明她的过去的事物了。除此以外，她真的……就只剩下记忆了。偏偏记忆这种东西，其实是很靠不住的。有时她也会怀念自己无忧无虑的那段快乐时光，却没办法想起几个名字或面庞……都模糊了。

只剩下……算了，她不大想记起那些事，就努力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