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范罗德家古堡内有足以媲美大医院的完整医疗设备与医护人员,以第一时间抢救桃乐斯,而她的父母也从伦敦赶来,此刻正担忧焦急地在诊疗室外徘徊。
当人人都在认桃乐斯紧张祈祷时,爵炜的手机很不妥当地响起。
“有事?”来电显示是海堂荻。
“爵爷。”海堂荻不疾不徐地出声,“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呢?”
“你用了您这个字。”爵炜懒洋洋地挑他语病,“事态严重啊?”
海堂荻干笑两声,不严重他也不敢打手机骚扰爵炜了。“先说好消息吧。”以免太快激怒他这头野豹,“好消息是,我和莫寇安然渡过这一个月的保母生涯。”
“哦。”不会是打来跟他邀功的吧?哪来这么大狗胆。“坏消息呢?”
“尹他艳小姐在二十四小时前失去踪影。”海堂荻措辞相当小心。
“失踪?”爵炜扬高声调,哼了声,“照顾一个少女照顾到失踪,你们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能动用的资源全用上了,但她好像是故意躲起来,不让我们找到。”海堂荻懊恼着,都怪太自信,才让她有机可趁。
“不是故意躲你们的话干吗搞失踪?”根本是废话,“继续找。”爵炜结束通话。
他在温室花房中找到尹水潋,亭亭玉立的花海中,她一身娴静气质令他不忍打扰。
她倾身嗅闻花蕊馨香,殊不知自个儿身上也沾染了幽沉花香。
“水潋。”他轻唤她。
她抬头,有些惊讶地望住他,“诊疗结束了吗?”
“还没。”缓缓走到她身旁,他根本不在意诊疗结果。
“喔。”尹水潋惯常的冷淡反应。不干她的事,她鲜少费心。
“有个坏消息。”他摸摸她柔顺的发丝,“你妹妹失踪了。”
“失踪?”她睁眸,微微皱起眉,“她说过要去垦丁旅游……”“不,她真的失踪了。”如果是旅游,海堂荻绝对有本事全程追踪。
尹水潋眉头越蹙越紧,“池滟一向任性,顶多跟我要钱,可她不曾闹过失踪。”
失踪对池滟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断了经济来源,尹水潋忍不住心急。她只剩这个妹妹,就算德行再差,也是惟一的亲人,她不能让妹妹有任何闪失。
“炜。”她小手扯了扯他的手,“我……”她想回台北,可桃乐斯还在动手术,这个节骨眼……“你怎样?”他扬眉,明了她的想法,但要她亲口说出来,她太习惯压抑了。
“我想回台北。”她说的很扭捏,这个要求太任性了。
“一个人回去啊?”爵炜坏心眼的,偏要逗她。
尹水潋咬了咬下唇,瞪着他,发觉他是故意的,“一个人就一个人。”她说气话,“我去收拾收拾,马上走。”
他握紧她的手,笑着她板起的冷脸,“生气啦?那么爱生气。”他揽她入怀,她闹别扭的想挣脱,他却执意收紧手臂。
“哼!”她不悦地皱皱鼻子,算是最低限度的抗议。
“别气了,我当然会和你一同回去埃”捏捏她鼓起的腮帮子,他眼角眉梢满是促狭的笑意,“天大的事,我都会帮你,放心。”
她依偎着他的胸膛,那炙热体温、舒服感触,令她上瘾,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他说的仿佛天塌下来他也会儿她顶着,可是尹水潋的心头始终感觉不安。
依赖某个人,真的没关系吗?
她不禁反复问自己,如果哪天他的体温消失了,她真可以潇洒不在乎吗?
决定回台北后,爵炜并没有征询任何人同意,他亲自在古堡内的私人机场做调度,安排转程飞机,打算夜间启程。
搁下轻便行李,尹水潋伫立在机场角落,远远望着他轻松指挥若定,疑惑如此伟岸的男子怎会爱上她,且处处迁就?
突地,查尔斯仓促的身影闯入,尹水潋一怔,但他显然没看见她。
查尔斯附耳在爵炜旁,急迫的叨念数句,额角冷汗直流。
“这与我何干?”爵炜慵懒的眼色散发冷漠光芒。
“少爷,您就去看一看她吧!”查尔斯好说歹说的恳求,“法兰恩夫人哭得都快昏倒了,老爷也很为难埃”“老顽固为难是应该的,客人是他请来的,派对是他要办的,关我什么事?”他用膝盖想也知道,那老头原本一定计划着要他和桃乐斯配成一对。
“少爷,您一定要赶在这一时一刻走吗?”查尔斯软的行不通,打算来硬的,“不然我去问尹小姐,看她可不可以延个时间。”
“你别去打扰她。”爵炜眸光阴沉了下来,不怒而威的气势令查尔斯更是汗涔涔。
唉,查尔斯无声地叹了”口气,少爷万分保护尹小姐,却对桃乐斯小姐不屑一顾,待遇真是天壤之别。
“我去看她,但仅止于看她。”爵炜冷冷地允诺。桃乐斯或许可以蒙蔽所有人,但却无法欺骗他半分。
尹水潋偷偷尾随两人来到病房外,见桃乐斯清醒地坐卧在病床,她摔倒时,没伤到内部器官,手术算是顺利了,只是……“不!”她声嘶力竭地呐喊,泪水不停的涌出眼眶,“你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我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我不要!”
医生满头大汗地极力安抚着,“法兰恩小姐,其实目前并不肯定,必须视日后复健的状况而定……”“复健?”桃乐斯再次歇斯底里的嚷叫,“复健过的腿还能跳吗?你懂不懂舞蹈?你根本不了解!”
法兰恩夫人见女儿无所接受事实的嘶吼,更是伤痛万分的哭倒在丈夫怀抱,而经营连锁饭店的法兰恩候爵更是气得面色铁青。
“你这浑小子!”他一见爵炜,愤怒地拧住他衬衫领口,“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女儿是因你才受伤的,你毁了她跳舞的美梦,你要怎么赔偿?!”病房内,医生拼命抚平桃乐斯激动的情绪,查尔斯帮着安慰法兰恩夫人,戈登公爵气急败坏的要法兰恩候爵松手,爵炜则懒洋洋地睨着这场闹剧。
尹水潋静静望着泪痕斑斑的桃乐斯。她以后真的不能跳舞了吗?她那双腿既长又美,即使不能跳舞,一样是那般完美……口袋中的手机突地震动,震醒了她的胡思乱想。
“喂?”尹水潋躲到角落接起,想不透这时候会是谁打给她。
对方沉默了很久,隐约听见啜泣声,当她感觉诡异,正想挂断时……“姐……”一声低哑的呼唤令她震慑。
“池滟!”尹水潋惊讶的唤了声。她有多久没喊自己姐姐了?
“姐……”尹池滟饮泣着,语焉不详。
“池滟,你现在在哪里?你哭什么?快告诉我。”会哭成这般的喊她,她恐怕池滟这此闯的祸事不校“姐,我……我怀孕了……”尹池玑抽抽嘻嘻地说。
天!她才十七岁哪!尹水潋很困难地说服自己接受,没有大惊小怪嚷叫,“是你男朋友的吗?”
“嗯。”尹池滟应了声。
“他怎么说?”尹水潋尽量让自己冷静思考,先确定当事人的想法。
“他要我拿掉,可是……”躺上手术台的刹那,她便落荒而逃了,“姐,我好怕,真的好怕……”冰冷的手术台令她恐惧,不知所措的惊惶让她发觉自己求救无门。
“你别怕,先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里?”尹水潋放柔声音安抚。
“我躲在医院里的护士更衣室。”直到三更半夜才敢出来打公共电话。
“听姐姐的话,你先回我的公寓,备份钥匙放在……”她妥善的安排妹妹。
结束通话后,尹水潋抬眼,视线有些缥缈,病房内,混乱尚未结束,爵炜漠然的表现引起法兰恩侯爵不满,桃乐斯哭得梨花带泪,戈登公爵则愧疚又心烦……重重距离、重重嘈杂,仿佛受到感应般,爵炜倏然将目光锁住她,尹水潋心一怔。好似隔着千山万水,四周皆沉静虚幻,躲开他深邃眸光,她蜇然返回机常他要她相信他,她信他,但她不信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机长频频向她询问,“要不要拨内线回主屋问问怎么一回事?再不飞,会误了原本预定的航线时间。”
该问吗?不,尹水潋心神不宁的不敢问。如果只是看看,怎会久久不归?如果临时有事,又怎会不通知她一声?他刚刚看她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呢?
桃乐斯风情万种、娇柔甜美的身影如跑马灯似的在她脑中盘旋,尹水潋悲哀自己面对爱情的缺乏自信,任何一个有大脑、长眼睛的男人都会弃她而选桃乐斯……“尹小姐,您快拨内线询问吧,时间真的很紧迫。”机长再度要求,“还是说要延期呢?”
她坐在沙发上,交叉双腿,双手紧紧环住自己,忽然,一双小手摸上她的膝盖,她抬脸,那个送她幸运饼干的小女孩再次神出鬼没地现身。
“为什么不问他呢?”小女孩既同情又责难地凝困她。
“我怕……”尹水潋虚弱地吐出两字,好怕他不走,怕可怜的桃乐斯比自己更让他心动。
“他是你的男人,你应该努力争龋”小女孩嗓音温柔的说,“他是你看上的男人,你对自己的眼光这么没自信吗?”
“我对自己没信心……”爱情果然令她变得软弱,曾几何时她处理事情变得如此拖泥带水,蒙住脸庞,她微弱地低语,“我配不上他,他太好、我太糟……”“说什么配不配呢?”小女孩皱眉,“爵炜是只不折不扣的自大沙文猪,他对其他人的恶劣态度,跟你一比,你根本是小Case。”
尹水潋被她的比喻逗笑,“也许你说的对,但无论如何,我有要紧的事得处理,不能再等他了。”
看她已然做出决定,小女孩眼色黯淡,真是个傻女人啊!
“尹水潋,你还记得幸运饼干里的诗签吗?”小女孩轻问,身影声音渐渐淡去,“你还记得吗……”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机长的催促,“尹小姐,到底飞不飞啊?”
尹水潋回台北,海堂荻与莫寇却被紧急召回英格兰约克郡,三人就这么巧的,在中正国际机场相遇,莫寇拦住尹水潋。
“你妹妹……”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解释。
“我都知道了。”尹水潋打断他,“我自会处理。”
莫寇皱眉,怎么这女人都谈了恋爱,说话还这么冷硬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尹小姐一个人回台北?”海堂荻兴味盎然地笑睨她,要耍痞只剩现在,等飞到约克郡,还不知爵爷会怎样修理他们呢!
“爵炜在等你们对吧?”她抿直的唇看不出情绪,“我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你们走吧。”
海堂荻一愣。哇!这女人进化了,居然未卜先知他打算用这话题吊她胃口?!然而,三人的巧遇就在尹水潋没有多加停留的脚步画下旬点。
回到久违的住处,尹水潋随即安排尹池滟住院检查。
医生提出中肯意见,“尹小姐在还没察觉怀孕的期间,照常大量吸烟、饮酒,恐怕已对胎儿造成影响,况且尹小姐仍未婚,若无力扶养,我建议她在胎儿仍未太大前接受人工流产手术。”
尹水潋同意,也对尹池滟保证,“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她说服妹妹躺上手术台,尹池滟哭得像个泪娃娃。
事情告一段落,尹水潋不急着找工作,而是先替妹妹向学校请假,让她在家补身体。
以往她为工作打拼,冷落了池滟,现在她有时间,希望能多了解妹妹,也让妹妹了解她,而共处的这段期间,其他夸张的行为也的确收敛许多。
“靠!闷死了。”才回尹水潋的公寓两天,尹池滟已经躺不住,“你家里有没有电视游乐器啊?”她搜索着电视机下的矮柜。
“没有。”尹水潋削着苹果,不假思索便答。
“计算机呢?”尹池滟开她的计算机,“哇!你无不无聊啊?连一个游戏都没灌,你有没有听过天堂?石器时代?仙境传说?”
“通通有。”尹水潋答得很果断,“以前报导过一则新闻,有个大学生打在线游戏打到中风。”
“嘎?”尹池滟很少看新闻。
“还有一个社会人士在网咖打太久,血管阻塞,死了。”
“死……死了?!”尹池滟显得很震惊,从来没听过。
“还有……”要讲,她可以讲上三天三夜。
“停停停……你说话很冷耶!”尹池滟忍不住揶揄她,“你是冷场大王吗?”
“彼此彼此。”削完苹果皮,尹水潋递到妹妹手里,“快吃,要不然会氧化掉。”
尹池滟啃着苹果,“你家还真够荒芜,什么都没有,你平常回家都做什么啊?”
“看新闻,”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睡觉。”养精蓄锐,好补充体力。
尹池滟不禁眼角抽搐,“你日子过得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聊。”还以为她钱赚那么多,铁定逍遥自在的到处去。
“是埃”尹水潋淡淡的说,以前从不觉得无聊,直遇到爵炜后,才发现自己过得有多空洞。
尹池滟望住姐姐的脸庞,发觉她脸色有些惨白,有黑眼圈,她不说话沉默时,给人一种无情冷漠的感觉,她生活乏味,倏地察觉,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恨她。
“姐,你为什么用功念书?为什么努力工作?”尹池滟突然很想了解,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中误解了她。
“努力念书是希望考个文凭,将来好找工作。”尹水潋说的很实际,“努力工作嘛,一方面是要养你,另一方面是因为除了工作,我好像一无是处了。”
尹池滟怔然,多年来视为理所当然的事,至今看来多可笑,真正遇到困难时,还是亲姐姐伸出援手,谁都帮不上忙,姐姐从不说好听话,却真实地站她这边。
“姐,对不起。”尹池滟忽然很认真地说,有些惭愧。
尹水潋一愣,“你耍什么白痴啊!”她笑,狠敲妹妹的额头一记。
尹池滟揉揉额头,抓住疑点劈哩啪啦的问:“那你为什么辞了工作的?这段时间你又跑到哪里去?还有那两个死白目是你的谁?那天我喝醉,你打手机给我干么?”
尹水潋觑妹妹一眼,“问题那么多,你可以去当记者了。”她跟妹妹打起太极。
转身捞起浸在水盆中,今早买的一束海芋,她在花瓶中注满水,放置窗边小几,海芋散在瓶口,怎么看,都没有约克郡野海芋的傲骨。
日光透过纱窗映照裸臂,她却怀念起另一种温度,会让她燃烧理智的温度。
爵炜……这名字无时不刻在心头、在脑海盘旋,她好想他,深刻地想他。
离开他,时间漫长得宛若平淡而无聊的老电影,却又仓促的仿佛一首听而无味的歌曲,尹水潋重新咀嚼寂寞的滋味,怀念着他的狂妄与性感。
尹水潋捧着一束清雅纯美的海芋踏出花店,夕光中,她眼色一凛,看见神似爵伟的男子走过,她欲张口喊他,声音到了嘴边却又忽地停祝是他,她没有认错。身着笔挺西装的他,驯服中带着不羁,慵懒的眼神,闪着慑人光泽,唇角勾着似笑非笑弧度,漾出邪佞狂妄的气息。
他到台北了,却没来找她……
尹水潋傻傻望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的跟在他身后,三、五路人错肩而过,她没有感觉,闪瞬间,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她慌乱的左右张望,神色恍惚,是梦吗?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陡然将她拖进暗巷,花束落地,尹水潋惊呼,唇瓣却强势被封住,瞠大的眼眸中,倒映出爵炜照照黑眸。
“我要惩罚你……”他嘶哑的嗓音激荡在她耳畔,唇瓣还贴在她唇上,暧昧摩掌。
尹水潋虚弱的攀着他,眸光迷离,他的气息太强烈,侵袭她每一寸感官。
“你居然问也不问、等也不等,就这么走了?”他控诉着低咆,从他激烈的拥抱中可知气的不轻,“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难道是我爱的不够深?”
她走的如此绝然,来不及阻止的爵炜从未这般挫折,她到底爱不爱他?要是在乎他就应该等他、问他、骂他,而不是一走了之。
“对不起。”她语调温柔,纤指拂过他额前浏海,望住他那双深黝黑眸,“对不起。”她歉意十足。
爵炜震慑,这是第一次,她向他说对不起。
尹水潋捧住他的脸,将心中的想法尽情倾诉,“我不等,是因为事态紧急,而我有独立处理的能力,不想将依赖你当作习惯。”
他眼神转瞬愀变,深情取代阴沉,慵懒取代尖锐。
“我不问,是等着你追来跟我解释。”她指称勾勒他的眉形,两人的目光交缠,火一般燃烧彼此的瞳眸,“我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你追来了,我就不放手,绝对、绝对不再放手。”
“原来你是在考验我啊!”柔软的情意缱绻着爵炜的心,他扬起一抹性感的微笑,点点她鼻尖,“你真的很多疑唷!”
陷在爱情中的女人都很多疑,尹水潋没自信比得过桃乐斯,所以给他选择的机会,她等着,如果爵炜追她到台北解释,那她说什么都不再放手、不再伪装洒脱。
“为什么你没来机场?”她将耳朵紧贴他胸膛,任他沉稳心跳轻撼她身躯,回拥着地,沉浸在他温暖的体温中。
“老顽固突然心脏病发,一度陷入危险。”所以他离不开,在那样混乱的场面中,就连查尔斯都分身乏术。
“那现在……”她不禁担忧起那声若洪钟,爱逞强、爱骂人的老爷爷。
“你放心,他没事。”老顽固哪有这么快归西,祸害遗干年嘛。
“桃乐斯呢?”尹水潋忍不住问起她。
“她的脚没事,以后她全身上下就算连一根寒毛有事、没事,也都与我无关。”爵炜咬牙狠道。
他痛恨被威胁,没挟怨搞垮她父亲连锁的饭店,已算恩典。
她淡淡一笑,“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天大的事他也会帮她。
她抿着唇,踮高脚,凑近他耳畔,清晰而缓慢地说:“我爱你。”
爵炜眼色微扬,笑得慵懒性感,“这么久才说,你实在该罚。”他盼她说出这世界最庸俗的三个字,盼到快没信心了。
“要罚我什么?”笃定他舍不得欺负她。
“罚你每天说爱我。”他强势霸道地规定。
“才不要。”她轻笑否决,“一生说一次就很足够了。”口吻虽依旧清淡如风,猫似的眼眸却不再漠然,泛起徐缓暖意。
真正的爱,一生一次就已足够。
“不够!”他倏地打横抱起她,吓得尹水潋连忙环住他的颈项。
他认真责难的睇着她,“你这沉默寡言、刻薄冷血的女人,从认识至今,你让我伤心多少次了啊?天天说句爱我,也好治愈我的内伤呀!”
瞅着他那委屈抱怨的模样,尹水潋蓦地忍不住微笑,她的笑颜所向披靡地打败爵炜自认坚强的意志,没拗到一天一句,他已先举白旗投降,情动吻住她柔软红唇。
巷口,小女孩臂弯挂着一篮幸运饼干,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红鸾星动,三救定情,缘系今生,永志不移红鸾星动,佳人有难,援心拯情,万苦不辞这个别扭压抑的傻女人,终于能将心事说出口,而这个狂妄到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了治他的克星。
小女孩笑吟吟地走开,下一对,该又换是谁呢?
—全书完—
第十章
早上八点不到,埃玛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雷龙书的到来。
她等得很专心,不时朝他会驾车驶来的方向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个人,正不怀好意的偷窥她。
雷亚书比雷龙书先到一步。
他穿着保安组的黑色制服,戴了副黑色墨镜,吹着口哨,提着早餐下车,看见她,立刻上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他已经接下保安组组长的位置,不再接任何与男女感情有关的案子——自从埃玛被王洛琳攻击后。
站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他吊儿郎当的问,拿下墨镜,露出俊朗的笑脸。
才不是,我等雷龙书,他答应我今天要把我的白色马克杯拿来给我。埃玛一脸甜蜜的笑。
最近你们似乎处得很好了。他一副欣慰的模样。
他还是常常凶我,不过我习惯了,他这样反而正常。她耸耸肩。
他
拍拍她的头。
放心,他现在最舍不得凶的人就是你了。说完,他又吹着口哨走进公司里。
看着他颇长的背影,埃玛还在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时,雷龙书的黑色轿车就缓缓的滑进停车格里。
他下车,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拿着白色马克杯。
埃玛开心的朝他跑去,接过他手中的马克杯。
谢谢你,我一直想着它呢!她将马克杯拽进怀里的模样像恨不得将它给揉进身体里。
雷龙书仍然是一脸酷样,没什么表情。
只不过是一个马克杯,有必要这样吗?他看了眼手上的表,他迟到了。
都是因为这个马克杯,他到半路才想起答应她要带,只得又掉头回去拿,浪费了一些时间。
埃玛才不管他怎么说,心想事成又回到她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早餐想吃什么?我请你。她笑容可掬的说。
他瞧了她半晌,摇摇头。
不了,我不饿。他转身要走,却被她给硬拉住手臂。
不行!早餐不吃对身体很不好的。她说。我帮你买蛋饼跟奶茶好不好?
雷龙书发现自己愈来愈难对她那张脸说不了。
随便。他只好说。她愈来愈像个管家婆了。
她放开他,过马路时回头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看着她,心里漾满从未有过的温柔。
就在这时,一丝奇异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注意力,目光一斜,对街一道受折射的阳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凝神望去,当他看清那是把银色手枪及枪口指着的人时,顿时遍体生寒,连呼吸都停止了。
埃玛!
他朝正在过马路的埃玛大喊一声,同时丢下公文包,心神俱裂的朝她奔去。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瞧他,大眼睛里盈满了询问与笑出息。
就在她停下脚步时,一记枪声从对街响起,她吓了一跳。
眼前的一切就像放慢播放速度的电影一样,埃玛看着手里的马克杯瞬间迸裂,碎片擦过她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从伤口中奔流而出……
她一点都不觉得痛,那瞬间,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马克杯碎了,心想事成消失了,她为此觉得如遭电极,她跟心想事成连句话都还来不及说……
许多人在路上奔跑,尖叫——
她抬头看了眼朝自已奔来的雷龙书,然后又本能的朝枪声来处望去。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女性面孔映入眼帘,是王洛琳!她双手握了把枪对准她,脸色苍白但平静,眼眸中迸放的是令人望之生颤的恨意。
突然,她觉得有点晕眩,接着又一记枪声响起。
一道黑影挡在她身前,强大的冲力让她朝地上扑跌。
所有的一切又回复正常了。
她看见蓝色的天空,阳光仍然刺眼,她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沉重到令她无法呼吸,手腕也开始刺痛起来,鲜血不停的奔流着。
发生什么事了?王洛琳为什么要对她开枪?她做了什么?
她还在想着,发狂的王洛琳已经奔了过来,又对覆压在埃玛身上的雷龙书开了两枪,直到第三枪卡弹她才停止,懊恼的拍打着手枪。
下一秒,她就被听到枪声而出来查看的雷亚书给制服住,紧接着,大批警察也赶到了现常
警察一接手,雷亚书立刻冲到雷龙书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
救护车赶到,救护人员迅速的将身中三枪的雷龙书与浑身是血的埃玛抬上救护车。
雷亚书也上了救护车,他手紧紧的握住雷龙书的,男儿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埃玛眼神涣散的坐着,任由救护人员包扎她手腕上的伤口。
虽然大量失血,但雷龙书仍以意志力保持着一丝清醒。
救护人员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将氧气罩覆在他的口鼻上。
他伸出手将氧气罩拉下。
亚书……帮我……照顾她……他困难的说,气若游丝。
雷亚书泣不成声,连迭点头。
埃玛的目光焦点逐渐凝聚,落在雷龙书身上,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刚刚发生的事又一点一滴的回到她的脑海里。
他……帮她挡了三枪!
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身体,她整个人开始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
雷龙书突然抓住她紧握成拳的手。
别怕……小珍珠……别怕……
他呕出一口鲜血,大手从她的拳头上滑落,失去了意识。
救护人员连忙施以急救。
小珍珠?
埃玛望向雷亚书,蓦地,她的胸口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一口血就这样吐了出来,吓傻了雷亚书和一旁的救护人员。
在晕倒的前一刻,她用力握紧了那只保护了她一辈子的大手。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埃玛安静的站在玻璃前,看着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像睡着般的雷龙书。
你还要睡多久?三个月了,你睡得还不够吗?我的伤都好了,你怎么比我还慢好,这样怎么保护我?她对着玻璃喃喃自语着,一滴清泪一不小心就滚出了眼匡。
她一发现,急忙拭去。
我不会哭,你又不是不醒来了,你快点醒来,我一定笑给你看。她又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你别担心,我很坚强了,公司的事我跟赫曼先生处理得很好,育幼院每个月依然能收到一张一百五十万元的支票,只是我们仍然不敢告诉院长你的事,怕她受不了刺激病倒,但瞒不了多久的,所以你要早点醒来,好不好?
病房里的雷龙书仍是一动也不动,她又痴痴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雷亚书走到她身边。
王洛琳被判定患有精神病,获不起诉处分,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去了。他摇摇头。
埃玛没什么反应,对她来说,王洛琳是生是死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管她怎样,我只希望龙书能快点醒来。她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宁愿中弹的人是我,这样一来,站在这里揪心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能对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做到这个程度?为什么要在他变成这样子时,才让我知道真相,我根本就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她低声啜泣。
只要他能醒过来,她一定会告诉他自已有多感激他、多爱他……他为她付出的—她将百倍的还回给他。
只要他给她机会。
就是因为你不是个毫无关系的人,他才会那么做,在大哥的心目中,再也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你明白吗?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可是他像个活死人的躺在那里,她怎么告诉他她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呢?
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烧上埃玛的心头,她大步的走过去,打开房门,冲向病床,握住雷龙书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他。
你起来,不要再睡了!起来!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你起来保护我呀!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快点起来!我是小珍珠,小珍珠在叫你你听见没有,起来!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在雷龙书的胸口、脸庞上。
几不可见的,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是一下,便恢复平静。
雷亚书走过来拉开她。
埃玛,不要这样,你面对事实吧,医生说过,他可能、水远也醒不过来了,可能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再折磨自己——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推开了他。
你也是说可能,既然可能,他就有可能会醒过来。她又扑上去,对昏迷不醒的雷龙书又扯又拉又摇又打。你快起来、快起来,只要你醒来,我就、永远留在台湾,不回摩纳哥了,我嫁给你,我嫁给你!我是小珍珠呀,你的小珍珠,快醒来好不好?求求你……她力气终于用尽,无力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雷龙书的左手小指又动了一下,一旁的雷亚书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揉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手指。
这次小指与无名指都各自动了一下,他倒抽了一口气。
埃玛,你看大哥的手指在动!
埃玛立刻停止哭泣,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他颤动的手,又狂喜的发现他眼皮下的转动。
医生!快叫医生!她大叫,又哭又笑的,不停的在雷龙书的脸上落下细碎、兴奋的吻!
雷亚书则像支箭,笔直的冲出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