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怎么回事？”刚从外回来的碧纨一到大门口，就看到门房与一个陌生男人在争执什么。
“碧姑娘！”一见到碧纨，门房送了口气。“这位公子一进门就往里面闯，说是找人却又不说要找任何人，属下正在阻拦呢。”
碧纨转眸望向那男人，刹那间因他似曾相识的脸一怔。
唐敬云打量着碧纨，也为她那似曾相识的容颜有片刻闪神。
“请问公子要找何人？”碧纨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若是以往，有哪个男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猛瞧，早就被她打得牙落满地了。
“在下姓唐，北宏唐敬云，要找舍弟……”
“你要找的人是唐敬文？”怪不得看他面熟，原来如此。
唐敬云一愣，“正是！”
“你走错门了，隔壁那道门才是。”碧纨向右方一指，迈步进门。
唐敬云望望右方隔壁的大门，摸摸鼻子。可恶的混蛋，居然不说清楚，害他如此出糗，看他回头不把那些混蛋属下发配到边疆放牧去。
一抬头见碧纨已进大门正要走远，连忙叫住，“姑娘请留步。”
碧纨颇为不耐地回过头，“公子还有何事？”
唐敬云盯着碧纨，越看越觉得她像某人。“姑娘可是姓程？”
闻言，碧纨一怔，血色缓缓自脸上褪去。
不用多言，唐敬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我不是！”快速回过神，碧纨急忙掩饰眼中的慌乱，“公子认错人了。”
是吗？唐敬云露出惯有的邪肆笑容，“在下还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还请姑娘赐告。”
“对不起，我并不认识公子所说之人，公子请回吧。”碧纨心慌道。
“在下还未说是何人，姑娘怎么就敢肯定不认识呢？”
碧纨一时语塞。
“此人姓柳，名玉娘，姑娘可认识？”
一听到熟悉的名字，碧纨震惊地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唐敬云。
“姑娘？”唐敬云轻唤。
“对……对不起，我不认识。”说完，像逃避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去。
“是吗？”望着她的背影，唐敬云露出邪肆而自信的笑，自言自语道：“无妨，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保证！”语毕，优雅地转身离开。
☆☆☆
唐敬云没有说错，他很快就再次见到了碧纨，而碧纨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再见到唐敬云，这中间还不到一个时辰。
当唐敬文与唐敬云出现在大厅时，碧纨心底的不安霎时涨到最高点。
她辛苦守了多年的秘密，眼看就要被戳穿，她怎能不心慌。程国威父子已经伏法，这世上知道她这个秘密的只有他，如果秘密被说破……
碧纨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往下想。
“程雪珠”已经死了，因惊吓过度而发疯后不久，便失足落水身亡了，因此这世上就不再有“程雪珠”这个人。而她——碧纨，只是主子的贴身婢女，不再有其他！
碧纨反复在心底催眠自己，好不容易才镇定的情绪，在接收到唐敬云投来的关注眼神后，又乱作一团。
这该死的男人！他到底有何意图！
是夜，迦南与唐敬文相约在屋顶相见。
“没想到大哥要成亲了。”迦南颇为感叹。以前大哥那么爱她宠她，凡事都以她为优先，而他要成亲了，她却不能去道声恭喜。
这就是今天唐敬云带来的消息：北宏长皇子多兰珏正式被册封为太子暨成婚大典即将举行。
唐敬文很轻易地感受到她内心的伤感，温言道：“大殿下他会明白的。”
“大哥他为我付出得太多，我却无以为报。”水眸里满是感伤。
“你能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他仍深深记得当初多兰珏谈及她的病情时的忧心与沉痛。
“我知道。”不只为大哥，也为父皇，为其他哥哥们，为已逝的皇后养母，为紫燕曾为她吃的苦、受的伤，为鸾月这个可爱的妹妹，也为身边这个爱她并被她爱的人，她会好好地活下去。
“文哥，我拜托你一件事。”迦南突然说道。
“你说。”
“你代我回北宏一趟，向大哥报个平安并道声喜，可好？”这是她想到的最好办法。
“好是好，可是……”
迦南当然明白他的顾虑，“此次回去，不单单是探望大哥，更重要的是为了鸾月。”
“鸾月？”唐敬文不明所以。
“是啊！”迦南浅笑，“鸾月这么老跟着我也不是办法，终归还是要回到父母身边的。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鸾月当初离家也只是一时意气用事，现在应该也平静下来了，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在父母身边会比较好，各方面考虑也都相应要周全些。之前不提，是没有适当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就顺便护送鸾月一程，把她送回卉庄，亲自交到她父母手里，如此一来也就了了我一桩心事。”
她话语间浓浓的不舍令他心疼不已，伸手圈过她的肩，靠在怀里。“鸾月会明白你这份苦心的。唉！只怕你舍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嘴硬的丫头！”
“文哥，我随紫燕先走，在海外瀛洲等你，顶多三个月，过了三个月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不会有机会的。”唐敬文圈紧她，郑重说道。
迦南埋首在他怀中吃吃低笑。
☆☆☆
分别的一天终于到来。
一大早，所有人都集中在迦南的住所大门外，车马行李都已备妥，就等众人上路了。
“厉公子，可还记得我跟公子谈过的事？”迦南移步至厉倾城跟前道。
“厉某谨记于心。”对于迦南，厉倾城只有满心的感激。
“那就好。我相信厉公子，也相信蓝纹会过得幸福。”她也诚心祝愿这对有情人。
点点头，厉倾城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某人的身影，须臾，眉头拢起。
没有？
“在找蓝儿吗？”迦南笑道，“大概又闹别扭了，我去叫她出来。”
“碧姐姐去了。”她身后的红洇突然道。
说着，碧纨已经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泪痕未干的蓝纹。走到近前，碧纨一把拉过蓝纹推到厉倾城身边，随即走到迦南身后，始终不发一语，但眉目间盈满浓浓的感伤。
蓝纹怄气似的远离厉倾城，偎到迦南身边。
迦南伸手抬起她的脸，拭去泪渍，温言道：“傻丫头，都要嫁人了，还这么爱哭，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闻言，蓝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又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主子……”
“好了，别哭了，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喏——”迦南拉起她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到她手心，“这是我向紫燕讨来的令牌，只要拿着它到沿海的龙记漕行，就会有人送你到海外瀛洲。以后，如果他——”迦南指指厉倾城，“欺负你，或是你想念我们了，就到海外瀛洲来看我们吧。”
“是啊！”紫燕接口道，“海外瀛洲也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来。”
“主子……紫燕姐姐……”蓝纹感动不已。
迦南向厉倾城使了个眼色，厉倾城会意，走上前将她带离迦南身边，向她许诺道：“哪天你想她们了，我陪你一起去看她们，可好？”
“真的？”蓝纹望着她，寻求他的保证。
“真的！我保证！”
“恩。”蓝纹终于露出笑容。
“姐姐——”
听到声音，迦南一回身便对上鸾月哀怨的小脸。
“怎么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鸾月小心翼翼的表情可爱极了。
“不用。”迦南笑着打破她的希望，“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你——”鸾月又急又气，连连跺脚，“人家真的离不开你嘛！”眼里雾气氤氲，一转身抱住红洇，“人家也离不开红儿姐！”
红洇望着她，眼角闪着水光。
“你呀——”迦南拍拍她的背，“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会担心的，难道你真的不顾念十多年来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情？这可不像我的妹妹哦。”
鸾月放开红洇，不情愿噘着小嘴。
“好了，这块令牌给你，现在你跟蓝纹一人一块，想我了就来看我，这总行了吧。”
“真的？”鸾月立即破涕为笑，“太好了！姐姐真好！”
迦南轻笑，眸光一转，“文哥，鸾月就交给你了，务必将她亲自送回卉庄。”
“我明白。”唐敬文点点头，深邃的眸子锁紧她，“等我！”
伊人笑如花绽。
众人登车上马，即将各奔东西。
迦南立身车辕上，扬声向跨坐马上的唐敬文道：“文哥，我先走一步，海外瀛洲见！”
“等我！”最后一次！唐敬文在心底发誓。他已经让她等得太久，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迦南回他一朵如花笑靥，躬身进了车厢，鞭扬马蹄疾，绝尘而去。
伫望许久，唐敬文才掉转马头，与厉倾城一道护着另一辆马车朝相反的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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