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1 / 1）
接到万芙电话的时候，叶小纨正在公司整理文件，看了看时间，已快近中午，忙了一上午手臂有些酸楚。
“在哪？”万芙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
她愣了一下，“公司。”
万芙大喝一声：“公司给你薪金多少？至于让你把所有休息时间都搭上地卖命！你再是迷糊下去，被挖了墙角还不知道！”
叶小纨浅笑起来，“你今天吃炸药了，噼里啪啦的。”
“你来了就知道了！”万芙没好气地说，“新世纪家园。我在女装区，现在，马上，打车过来！”
叶小纨喂喂两句，万芙已经挂了电话。
关了电脑，叶小纨还是打车去了新世纪家园。黛青色的天乌云压得很低，呼呼的风把路牌树枝吹得乱晃，一场大雨将至。叶小纨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人群中有些些慌乱，收拾摊位的，疾走回家的，光和影，在面前掠过，城市生生不息。
她的心情有些说不清的惆怅，因为这突然改变的天气？
下车的时候，万芙又催了个电话过来，她只说快到了。万芙说，她现在在三楼化妆品区，兰蔻专柜那里。
叶小纨摁了电梯，上楼。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看了看闪烁的名字，依然是万芙。她刚想抬手去接，整个人猛然一震，死死盯住前方，难以置信。
她终于知道万芙为什么让她来了。姚乐珊正在一方专柜挑选化妆品，正半侧过身对林陌说着什么。她眼波流转，娇羞可人，言辞之间抬手摇了摇林陌的手臂，很是亲近。
林陌站在一边，手里提着几个袋子，俨然就是男友的姿态。
心锉锉地疼了起来。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林陌甚至朝这边望了一眼。下意识里叶小纨隐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若是这样出去撞见，会说什么呢？她是故意来“捉奸”的吗？是要摆出一副正房的样子与姚乐珊恶言恶语，还是委屈落泪地让林陌哄了又哄？
她默默地退后，对着手机拨了林陌的电话。
她看到林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小纨。”林陌柔声地说。
“在忙吗？”叶小纨轻声地问。
“嗯，应该是在忙。”他看了姚乐珊一眼，走到一边，压低声音，“在陪一个超级麻烦的人逛街！”
叶小纨松了口气。看，林陌怎么会撒谎呢？他不会瞒她的。
“那你先忙吧！”她的声音恢复活力，对自己刚才的怀疑愧疚不已。
“嗯，一会儿送了表妹回家，我再给你电话。”他说。
“表妹？”叶小纨的声音抖了一下。
“是呀！”林陌没有端倪的声音。
“挂了！”她手缓缓地垂下去，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宁愿去相信。
走出商场的时候，雨已经急骤地下了起来，夹着狂风雷鸣，轰轰地像要把一切都摧毁。手机还在响，是万芙打来的。她只是看了一眼，索性关机。她没有力气上前质问，更是不愿看到林陌被拆穿时的脸。她只要相信他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不安会像利齿，在她的心里轻轻地咬着呢？
她能够想到，在林陌出车祸的那半年时间里，照顾他、陪伴他的人是谁。那时候他在生与死的边缘，她还要再去计较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吗？他是如此善良的男子，自然不会对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决绝，她又怎能要求他决绝呢？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走过了五年以后，她依然对自己的爱情没有信心，这个男子会属于她吗？会永远地属于她吗？原来患得患失的心情从未散去，她依然无法握住这份感情。
她蜷缩在一株粗大斑驳的梧桐树下，狼狈得像一只流浪的小狗。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粗鲁地拽她的手臂，“你疯了，不知道打雷的时候不能站在树下！”
她泪雨滂沱地看着面前的人。
“上车！”他无须质疑地命令。她茫然失措，几乎忘记挣扎，只是木木地被他拽上车。她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在胸口露出BRA的形状，滴滴的雨顺着裙边湿了地毯，少了平日里的淡漠倔犟，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他低低地骂了一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她仿若还在神游，空洞的眼神里，只有大颗的眼泪扑簌而下。
他的人变得隐隐急躁，平日千军万马的商场作战，却不知如何安慰一个哭得柔弱的女子。
苏敬南在九楼的餐厅宴请贵宾，觥筹交错之间，他慵懒地靠在宽大皮椅上，身边美女几乎整个依在他怀里，而在坐的每个男子身边，都是左右拥抱，莺莺燕燕，娇声无比。
“老板，我敬您一杯!”怀里的女子用半露的胸部若有若无地蹭着他，他也不拒绝，懒散浅笑，举起杯子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苏总真是好酒量！”来客拍手赞道。
康伟成俯身递过手机，“总部的电话。”怀里女子自动起身，苏敬南收起淡然笑容，接过电话走到落地窗前。
只是几句之间，他依稀看到了叶小纨。她走在雨中就像一个木偶一样，有车从她身边过去几乎被撞到。他稍一停顿，几乎忘记了和对方的谈话。
再看向窗外，那个小人已经不在。
他挂上电话，返回酒席。少顷复又站起来，淡淡地说：“临时有事，先走一步。”康伟成跟了过来，他示意他留下招待。走进电梯的时候，他有些烦躁地松了松自己颈上的领带。
他开着车顺着道走，终于看到她蹲在树下无助地哭泣。因为悲伤她缩成一团，让他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地朝前驶着，因为困乏她渐渐地合上了眼睛，睫毛抖动的时候还带着泪珠，嘴唇纤薄，轻轻地嘟起来透着说不出的可爱，几缕湿发贴在她光洁的额上。他缓缓把车停下来，将她的椅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
雨势减小，慢慢地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下车，点了一支烟。
蒙蒙的细雨把他拉到回忆里。
她是不记得他了，而他在那晚宴会上见到她后，立刻就想起了她。她不是最特别的，也不是最漂亮的，但偏偏他一下就记住了。她跟两年前变化不大，眼里依然有着抹不掉的忧郁。这双眼睛，是因为这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让他一直还记得她吧。
叶小纨醒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在短暂空白后，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苏敬南在车外，背靠着车，手静静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他修长的背影显得落寞傲然。
她轻轻地取下罩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下去轻唤一声：“苏总。”
“今天，”她顿了顿，“谢谢您！”
“送你回家吧！”他冷淡地说。
“不用！”她轻声地说，“耽误您太久时间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随你便！”他说完，拉开车门，上车。
他停顿了几秒的时间，才启动离开。倒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大力地扳了一下方向盘，又驶了回来。但马路边已经空空无人。
只有昏黄色的路灯，一盏，一盏，孤独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