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1 / 1）
江清芷在沉沉的睡眠中，意识很清醒的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她迷迷糊糊的伸手乱抓，试图扯住什么可以遮盖的东西。努力抓了半天，手却怎么也动不了。身上寒意愈重，她悚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一名从未见过的白衣女子站在她面前，笑道：“你总算醒了。”
她一开口，江清芷猛然睁大了眼睛，惊愕道：“原来是你！”
虽然没有见过这张脸，但是似曾相识的声音却让她毛骨悚然，这个声音，分明是当初扮成翠鸳的样子，将她骗出去的那个女人。
那时，这个女人正是想要杀她。若没有贺兰，恐怕自己当时就死了。
江清芷立时警觉，这才发现自己被捆绑着，从头到脚往下滴水。
白衣女子扭头嗔责身后的黑衣人：“你迷药下的太多了！若是她醒不过来怎么办？”
“就算她死了，我也能让她活过来，好好招出那个人是谁！”黑衣人声音森冷道。
白衣女子转身向江清芷温柔可亲道：“你也听到了，和他相比，我的脾气应该算是最好的了。其实我也不想难为你，只要你说出那个人是谁，我保证不会动你一根头发。”
她看到江清芷怀疑的目光，笑道：“你别不信，我可不想和你身边的人正面对上，但是——谁让我欠人恩情呢，没办法。”她对着江清芷谆谆教导：“以后千万不要轻易欠人恩情，迟早都要还的。”
“好了好了”，她说到这里，还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你赶紧说出那个人是谁，我们再好好聊些其它的。”
“你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江清芷头痛欲裂。
“我若是知道就不问你了，好了别装了，江禹曾亲口说过，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你赶紧说出来，以后就不用一个人扛这个秘密了，多好。”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江清芷拼命挣扎道。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白衣女子遗憾道：“他们真是挑对人了！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倒是有骨气。”
“我真的不知道！”江清芷连连摇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事”，白衣女子安慰她道：“不要急，你慢慢想”，她凑到江清芷面前：“要不你偷偷告诉我一个人就好了，再不行——”，她斜眼看了下不远处的黑衣人，低声道：“你随便说个人不就好了？这样我们都好交差。”
江清芷绝望茫然的只能摇头。
“你这女人真罗嗦”，黑衣人走上前道：“说了这么半天，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你们暗倒是能干，可惜连绑架个孩子这样的事都做不利索，领队的也白白丧命。”白衣女子看起来神情很惋惜，语气却极尽讽刺。
黑衣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江清芷怒声道：“若不是她碍事，我们早已完成了任务，大哥也不会被——杀死！”
他仇恨的看着江清芷：“让我给她点厉害尝尝，不信她不招出来！”
“要见血啊，那我站远点”，白衣女子不满意道：“别让血溅到我衣服上。”
江清芷只能徒劳挣扎，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且慢”，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一个笑得像狐狸，一个凶的像狼，也怨不得她不想说”，人影边说边慢慢走近：“也许她看到熟人就愿意说了呢。”
“你现在出面，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白衣女子看着江清芷，若无其事笑道：“你若是出来，她可就真活不成了。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你间谍的身份泄露出去。”
“她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人影喋喋笑道。
“怎么说你们也曾经在一起读过四年书”，白衣女子提起裙子，忙不迭往后退：“我以后也得离你远点，免得你翻起脸来不认人。”
“废话少说！你们两个都先出去，让我们老同学好好叙叙旧。”他不耐烦道。
“切！神气什么！”白衣女子不屑的嘟囔了一句，和黑衣人一起不甘的走出去。
人影终于走到了灯光下。
江清芷惊恐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的确是福昌书院的一个旧识，当年曾经一起念书，整天巴在张青玫身边打转的人——孙言铭。
江清芷愣愣看着他，一时忘了开口。
“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他踱到江清芷身边，得意笑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孙——言——铭”，江清芷怔愣的看着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的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他啧啧感叹道，然后一把揪住江清芷头发：“你若是有些家族势力的话，估计他们也能拿你派些大用场。可惜啊——”，他手上力道加大，满意地看着江清芷痛苦的脸，继续道：“所以你也只能被他们当作挡箭牌——就像我一样。”
听到最后一句，江清芷猛然抬头看他。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怎么样？”他皮笑肉不笑：“你的好姐妹、好朋友、好老师可都知道，就瞒着你一个人呢。”
“你以为陈重为什么要把你捧在天上？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书院中最优秀的？”他反问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凑巧进入书院？”
江清芷垂下头，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毫不客气地抬起江清芷下巴，一字一字分明道：“因为你运气不好。”
“谁让你正好要去那所书院呢？还记得在上元夜死的那个夏君吗？他运气也不好”，孙言铭摇头道：“所以被怀疑这书院存在的人给杀掉了。”
“他是一个可怜虫，你是一个，我也是一个。我们都是掩护书院，掩护那个人的牺牲品。”他脸上带了疯狂的笑容：“陈重对外放出风声，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来掩护真正知道的那个人。”
“那个真正知道的人，自认是你的好友，却什么也不透露，让你一直被追杀、迫害。唉！真是可怜。”
江清芷看着他，半晌方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他反问了一遍，眼神阴翳道：“因为我看不惯一个牺牲品还那么骄傲！你到底有什么自恃的地方？”
“大家一样都是牺牲品，凭什么你能无知的活着，而我却要只能明白的面对这一切。所以你也得感受和我同样的痛苦！这样才公平！”
“那你告诉我，真正知道那个人的是谁？”
“你想知道了？为什么不先问问那个人是谁，而要问知道他身份的人呢？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朋友背叛、欺骗了？真是愚蠢，可是——” 孙言铭笑得可憎可恶：“我偏偏不告诉你。”
他看着江清芷，咬牙恶狠狠道：“我要让你每日每刻都想着这件事，怀疑所有你认识的人，永远没有可信任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江清芷艰难问道。
“有谁对得起我？”他提起一直藏在身后的右臂反问：“我原本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右手！所以青玫才不喜欢我．．．．．．才看不起我,看不起．．．．．．”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失落的自语。
江清芷低头，看他露在灯光下的右手。
原本应该是手掌的地方，却是光秃秃的一截骨茬。
她连忙移开视线，脑海里却想起小时候的孙言铭，兴高采烈的扬着手中的画，连声叫道：“青玫青玫，我画好了！．．．．．．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光阴毫不留情轧过，于是物是人非。
孙言铭扬着那截骨茬，冲她阴仄仄的笑：“你为什么不看？看啊！”
“他们既然毁了我，我就要多拉几个人一起。”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把刀：“总算都说出来了。再毁你一只手，我们就一样了。”
他无视江清芷惊恐欲绝的表情，拿起刀，在她右手手腕上比划了几下，然后一刀切了下去。
血立刻汩汩流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他收回刀，点头道：“我们再聊几句吧，我一个人藏着这些话忍了好久。”
“我其实已经知道导致这一切的那个人是谁了。可我谁也没说，我就是要让他们猜来猜去，乱斗一通。他们不是都想当王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有命当这个王。”
“对了”，他拊手道：“我总得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万一你死了，也不至于恨错人。”他凑到江清芷耳边，嘴唇翕合，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江清芷失神的听着这个名字，只觉身上越来越冷。
“好好记住这个人，就是他害了你，害了我们，控制着书院里所有人。” 孙言铭似乎在念着一个不能解开的咒语：“你要好好憎恨他！诅咒他——”
他维持着这个表情和动作，再也没有动，因为一截剑尖像月光一样从他胸口透了出来。
他永远被困在了这个自我暗示的咒语里，再也不能解脱。
在江清芷最后的意识中，鲜红的血四处飞溅，孙言铭的表情诡异僵硬，他身后，一个杏色身影手持长剑站在那里。
剑像月光一样亮，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