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浮华之恋 第一章 寻梦(1 / 1)
我叫阮梅馨。
今年二十岁,读了四年研究花花草草的课程,结果从学校大门毕业出来,仍然分不清玫瑰、月季与蔷薇的区别,如若再度跑回学校,恐怕认识我的老师也同样没几个。
现在的我,自从上个月从学校毕业出来之后,已经在社会上混迹了一个多月,进过三家人才市场,经历过两次被市场上的一些招摇撞骗的招工信息蒙骗之后,尽管只是小破了点财,但似乎已经被外面的大风大浪吓怕了,因此也不管母亲的三阻五拦,陈姨的一再挽留,决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找间小破庙躲那么一躲——投奔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答应要重塑一个新的阮梅馨形象的林大哥去。
关于这位林大哥的信息,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知道他姓林,单名一个劲字,至于“劲”不劲,那就无从说起了。记忆中他长得有点像某个电影明星,当然,我不是追星族,不是那种只迷惑于外表不切实际的梦幻少女,但我敢肯定他绝对会是女孩子心目中理想的白马王子形象,谁个女孩子在没有男朋友之前不把对方想象成高大帅气的小伙子,配上一副运动员的体格,外加温莎公爵的身份,起码可以让自己像小鸟依人一样傍在对方的肩膀上寻求双重的安全保护,哪怕走在大街上也一样可以满足一下做女人的虚荣心!
何况这位林大哥,似乎这几样条件都并不是太缺,而且我知道他是单身王老五身份,至于年纪嘛,好像也有三十多岁了,具体详细年龄,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他目前正在帮一位台湾佬经营着一家小型加工厂,别的关于他的信息我一概不知道。
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一位出版社的朋友无意中将我介绍给他认识。餐后他以尽“地主之谊”的身份安排了我们的住所,然后开着一辆豪华高档的日本房车,一路上放着轻音乐,载着我们在深圳的夜空下转了一大圈,一边开车一边用中英文解说路上的各种建筑物及相关典故,举手投足间都在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一股自信男人的魅力与风采。
从来不轻易欣赏折服一个人的我,那时候不知道是折服于他那一口流利的英文还是欣赏他那一种激情与自信多一点,总之,那一刻的他在我心目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次日,很不幸,我肚子疼了一整天,玩是玩不成了。傍晚时他开着车在路上买了一条很大的鱼放在车后尾厢,然后把我送到十几公里以外的一个渔村,听说是他一个当专家医生的退休老干爹在这个渔村开了间诊所,现在既是他的干爹也同样是他的家庭医生。
车开到渔村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他把鱼递给了他的干爹干妈,然后问候了他们一番,便向他们介绍了我的情况,甚至在他那个老干爹帮我把脉时,还努力帮我回忆我这两天的饮食情况,打针吃药时又在一边轻言交待安慰我,叫他的干妈打个不痛的针……
天!那一刻,我想我是傻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认识我不到四十八小时,又离开我二十四小时的情况之下,对我这么关怀备至过,嘘寒问暖的,让我这位过早失去父亲没有得到过什么父爱的人一下子感动得眼泪鼻涕一同流,恨不得马上要答应嫁给他。
当然,这只是随便发发花痴而已,少女的矜持还是要顾及的。之后与他有过两三次的电话联系,并且我还送了两本自己在学校里把玩文字写的小说给他以示谢意,想不到他却认真的看了,而且再次与我取得联系时,还引用了我书中的一些语句,让我顿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更何况我一直以来都是个相当感性的人,双重感觉的冲击下决定义无返顾的赌一铺。
反正我想,人生不就是各盘大大小小的赌局累积而成的大赌吗?只要敢于下注,总归会有赢的一次,如果连下注的勇气都没有了,赢的层面就更加无从谈起,所以,当我决定要下注的时候,我已经不再考虑对方手上所拥有的筹码了!
其实,话说回来,这一盘赌局里,我又能有什么赌注可下?除了青春美貌之外,还有什么?
然而,青春美貌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今这社会,漂亮女孩子还嫌少吗,走到北京、上海,深圳、广州等等这些大城市,随便到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的美女抓在手,我又能会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一个吗?顶多只是多了几分才情与小聪明罢了!
说到有才情,现在这社会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早几天我还在报纸上看到说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连续出版好几本儿童读物,卖给美国某一出版社,一转手就是好几十万美金的版税收入呢,回过头来一想,自己的这一点小才情、小聪明又算得了什么,顶多只可以在一些庸妇莽夫面前卖弄卖弄,但是,那个姓林的会是莽夫吗?不会,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我还有什么赌注可下?
钱?
笑话!
现在的我行李包里只有一百多块钱,加上临走时陈姨塞到我口袋里的一张百元大钞,总共加起来不够三百块钱的家产,能有什么钱?刚刚走出社会的女孩子能有什么钱?有钱的话也不用这么急急忙忙的跑出社会上来找事做了,大可以心安理得的一路悠哉悠哉的欣赏社会上的各种风景,慢慢调节心态至平衡,瞄准目标后再进攻也不迟。
但是我不同,我既没有生长在豪富之家,也同样没有可依靠身心的亲戚朋友,我家里只有一位越来越适应社会的母亲,经营着一间小小的店铺,却要养活八口人,三个等着伸手要钱交学费的弟妹,一位卧病不起的爷爷……如此破破烂烂的一个家,能有什么吸引力可言?
天生的血缘关系无非是在没有得选择的情况之下,不得不承认的一种关系。如果有得选择的话,谁不想生长在豪富之家,每天不说打扮得身光颈亮的招摇过市,满足一下虚荣心,起码物质生活不用担忧;哪怕即使不能生长在豪富之家,也同样希望选择生长在一个人口简单、生活殷实充满温馨与温情的家庭中,不但减少了一些人事上的繁杂,起码在外头受了委屈与打击的时候,还可以向家里头寻求个避风港,找个可倾诉的对象做为精神寄托。
更何况人家说,美丽的女孩子,是应该只钻研情趣,毋须为口奔驰的。
只可惜,偏偏这两样际遇我都没有。
如果要套用农村里三姑六婆们在抱怨周围环境时,常用来教训自己子女的一句话,无非就是——同人不同命,谁叫你投错胎!
是的,也许我就是众多投错胎中的一个,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要像如今这样,年纪轻轻就要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社会风险了。
想想,命运也真的是很不公平!特别是道行越高的人,就越能感怀身世,感触际遇、周围环境与自身条件的不协调,徒惹伤感,可又无可奈何,倒不如装傻扮懵,糊涂人生过掉一辈子算数!
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自己这么年轻,总不能就这样玩命吧,总得趁着年轻时冒一些可计算得来的风险去闯一闯才能心甘,如果命运真的是天定没办法可以改变的东西,那就让上帝去安排吧!
然而,命定了的东西,也并不代表着中间的路程,完全没有自由选择的机会,更何况,正是因为知道生命的脆弱与短暂这番道理,我才不想再到处碰壁之后才清醒。
很奇怪,才刚刚二十岁的我,就已经感受到人生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与短暂了,其实,要不是父亲的突然去世,我也不会这么的感怀身世,小小年纪就懂得要珍惜时光,珍惜青春了,何况现今这高科技社会里,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不讲效率、不讲速度的?尤其是商场上的决策,只要迟那么一分几秒钟作出决定,马上就可以得出完全相反的结果!
所以,我总觉得,只要不触犯王法,如果有少奋斗十年的路可走,又何必绕圈走够二十年?
“梅馨,也不是阿姨说要拦着不让你去深圳,怪就怪你长得实在太靓了,又是个男的,谁知道他有什么居心?要不然,有谁会那么好心按你要求的提供一切?”陈姨好心的提醒道。
“会不会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微笑着反问,其实我心中也没底。
“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你不得不考虑,如果你是男的,恐怕就不会多这么一层顾虑了。”陈姨不无幽默的说道,“当然,要是偶尔碰上几个好心人,那也纯属正常,要不然的话,这社会也真是没法活了,这就要看你的运气与造化了!”
说得太有道理了,只是不知道我的运气与造化如何罢了!
当然,要不是我对这个姓林的人有好感的话,恐怕就是十头牛一起拉都拉不动我的意愿,万一真的上当受骗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衰,运气不好。身为当事人,避免不了要承担一半的责任,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怨不得人!
“说实在,你也真不必这么急赶着要走,反正你在我这里住它十天半个月慢慢找工作也不迟,我与你妈都三十多年的交情了,难道还在乎你这一日三餐?你就在这里慢慢的住着,反正这幢大厦里住的十个有八个都是有钱佬,改天说不定有哪个香港或台湾的老板看上了,那你就真的是大大的有福气了。哪怕不能嫁给这些老板,以你的才貌,又何愁在这里找不到个好婆家,到时候也不用这么辛苦的跑到社会上头奔波了。”
陈姨的话犹在耳边,也不能说她说的没有几分道理,只要不是要求过高,随便找个殷实一点的婆家嫁过去应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只是,她们认定的好,并非我心目中理想的好罢了。当今社会,哪个少女情怀不是诗,谁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追寻自己的梦中情人?
如果妄想嫁入豪门当贵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阮梅馨一向都不是心头过高之人,更何况这社会,青春貌美的少女还算少吗,如果只想着凭借几分姿色就能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这种春秋大梦也未免做得太不切实际了吧,只要一想到今后一旦红颜远逝的时候,再由对方把自己一脚踹到一边去,就像甩掉一件包袱一样,那种下场,想想就凄惨!
“梅馨,你妈是想让你先回到家里再作打算的,但是我想,你是不会回去的了,你的个性和我当年一样,都是不喜欢被家里束缚着,有多远就跑多远,当初年轻的时候要不是我胆子大,跑到外面去,也不会经人家介绍认识你姨丈,我恐怕一辈子都要呆在那个村子里面了,真是一念之差啊!
现在我相比高中那帮同学来说,也总算比较幸运,你姨丈他虽然不懂什么叫情趣,但还算是个比较有头脑有责任心的男人,不在外面拈花惹草,招是生非,一家人经营着一家药房,不愁吃喝的,做女人的,过着这种相夫教子的日子也就足够了,所以我说你哪,也不用太过执着于追求什么事业,女人最关键的就是可以嫁个好老公,其他的又何必想太多……“
决定去深圳的前一天晚上,陈姨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笑笑不作答,老一辈人自有老一辈人的境界,只是我无法苟同罢了!
“早两天听你妈打电话过来说,县城里一个做房地产生意的年青人,听说对你很有意思,他叫什么名字?”陈姨忽然间心血来潮的问道。
“杜仲南。”我笑。
“听说对方的条件很不错的,只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这也没什么呀,只要他对你好,懂得照顾你就行了,就看你对他有没有一点意思?如果对方真的是对你好的话,我看你也不妨考虑回去和他交往着看看,又何必跑到外头来吃这番苦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条件好的优秀的男人成千上万,照她们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把每一个优秀的单身男人都列为我追求的目标与对象呢?
最好就是我有分身术,一变为二,留一个在家里按照老一辈的意愿去成就一桩好姻缘,另一个任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流浪好了,既可以当薛宝钗,又可以当林黛玉,多好!
只可惜,我没有这项特异功能,我就是一个我,既当不了薛宝钗,也同样不想当林黛玉,那就只好当我自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姓杜的男人我的确是有几分好感,尤其是当我下定决心离开家里,踏出家乡的第一步,跑到外面去闯荡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也很无奈,当你感觉到它无奈的时候,记得早点回来!”
虽然他当时说这句话的语气让我感到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沧桑感,这是令我非常反感的一种表达方式,尤其是出自一个年轻男人的口中。尽管如此,但也确实令我感动了很久,毕竟现实社会已经找不出多少个人,可以做到这么真诚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了,只可惜,我那颗不安份的心并没有兴趣去欣赏身旁最近的风景,错就错在这道风景不应该长在我家隔壁的门口!
对于陈姨,我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她在这座大城市里生活了十几廿年,竟没有受到一点外来事物的冲击与影响呢?难道真的是三岁定八十?
像我,似乎天性就不喜欢过那种过份平淡,两头不到岸在水中间的鸡肋生活,枯燥乏味的人生不是我追求的人生。我总觉得,人,难得来这人世走这么一趟,如果不能让自己的生命过得多姿多彩一点,不如不过!
至于恋爱,若没有那种来电、心跳加速的感觉,没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抵死缠绵,山盟海誓,倒不如选择做新时代的单身贵族,如若真的看破红尘,干脆循入空门,修心养性,六根清净。
“也许你这一代人的观念与我们那个年代的观念不同了,”陈姨继续道,“但是,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千万不要轻易上男人的床,否则的话,到时候你后悔都莫及了,一上了男人的床,你就什么都完了!”陈姨郑重的交代我。
当然,我也相信在这方面我是守礼而规矩的,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哪能不重视这个东西。
因此,在陈姨帮我上了这么多天的女人课程上,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不要轻易上男人的床,要不然,做女人,你这一辈子都完了!”
“我看你是不去一趟不死心,但是你要记住阿姨所说的话,如有什么不妥,马上离开,知道吗?别的,阿姨就不多说了,总之你自己明白自己的事……”
临上车时,陈姨这么交代我。
“猜猜看,知道我是谁吗?”
在陈姨家呆着找工作时,我随意拨了个电话给那位林大哥,自从那位出版社的朋友介绍他给我认识之后,我一直都在怀念着他给我的那份温情。当然,我也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这份少女情怀是不会这么轻易宣诸于口的,免得给人家造成一种轻浮、猛浪的印象。
“正在寻找方向与出路的人。”
对方这么答道。
呀,想不到我还真遇上了对手,对方绝对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然后那位林劲林大哥接着便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想走一条什么样的生活道路,需要提供什么条件之类有意邀请我过去的诚恳话语。
我的上帝啊!
自从那一次与他相识之后,我已经多少天没有和他联系过了?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住在我阿姨家,还对我目前的情况了如指掌,那一刻我就认定了——他就是我的方向,我的上帝!
“林大哥,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你面前哦。”我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与对方调侃着。
“那好啊。”对方也爽快的答道。
“而且我也相信大海会给我带来好运的。”我自信满满的说。
“那是肯定的了。”对方的答话一点都不含糊。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我就知道那陈姨帮我上的那些女人必修课都是白上的了,惟独那一句“不要轻易上男人的床”是我在那陈姨家住的日子里唯一牢记的金玉良言。
不管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精彩,魅力有多大都好,也依然对我起不了吸引的作用,我的心早就飞到了那片海,只有那边的大海,大海那头的他,才是我要追寻的方向与目标!
大海,大海,我来啦,我要追寻你来啦,赶快来接纳我吧!
我在心中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