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眨了眨眼，确定此刻不是在做梦，蓝初妍回过头，拾起床上的外套。
“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你的‘床上’，但是各位绝对没有欺负我。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转身欲走，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抓住，被外力拉了回来。
“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难道见到他就这样令她厌恶吗？
“老大，女人是要哄的。”
微皱着眉头，东方耿没有转身，将口袋的钢笔随手一甩，几乎要了多嘴男人的小命。
“还不给我滚！”
见状，男人们纷纷挤出了公寓狭小的门，只有西门烈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皱着眉头，冷冷地一瞥后，让步道：“好吧，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但别指望我会永远放任你任性的举动。”
得到了特赦，西门烈才懒懒得由椅子上坐了起来。
“老大，狂说得对，女人真的是用哄的。还有香港的‘水家’我会替你摆平。”
猛然一脚踢向西门烈的屁股，厉喝：“浑蛋，想找死啊！”
伴随着门“哐当”一声巨响后，小小的卧室内只剩下东方耿与蓝初妍，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男人在注视着女人，女人在低垂着头颅思考着怎样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老旧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像是摧命符一般，将两个人的心逼入死角。
蓝初妍坐在席梦思大床上，双手绞着衣角，不安的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穿着白色袜子的脚尖看，因为焦急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着转。
她该说话吗？该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除了恨还有什么？想要原谅他，却发现在面对时，那一夜的耻辱在眼前浮现，再再敲击着她脆弱的心。
回到这里，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激动，变得敏感，眼泪也不争气地表示内心的翻腾。
又想到那一夜，她失去的不是童贞，而是所有的自尊与骄傲。
闭上眼睛，仿佛又听到自己拼了命地嚎叫，仿佛又看到不停挣扎的自己，仿佛又看到满床的鲜血，仿佛又冰冷得像是踏进阴森的地狱，仿佛那双腿只要一动，浑身所有的骨头都“嘎嘎”地直响……
一滴泪就这样毫无预警落在衣襟上，慢慢地浸透在白色纯绵布中，被容纳其中，被吞噬其中，就像是她的处境。
听到他开始动，而且鞋子的声音渐渐地向自己靠近，蓝初妍变得紧张，甚至尖锐，体内恐惧的因子令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尖叫，相绞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用力，不惜撕裂面料。
三十秒后，鞋子声音不见了，听到他微乎其微的叹息与呼吸。
她不敢睁开眼睛，不想面对他，每每见到他脸上熟悉的表情，她都痛得像是被卡车辗过一样。
有时候，她在想，这八年来小奕和小擎慢慢长大，容貌渐渐地成熟，像是缩小版的东方耿，自己究竟以着怎样的勇气面对他们。
有时候，她会在莫名甚妙的情况下歇斯底里，吓得两个孩子惊恐地抱在一起，搞得和他们同住的上碧只能将两个孩子带离，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内心深处对东方耿的深沉恐惧。
突然，她感觉到一双大手先是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紧绷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却在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慢慢放松。
之后，那双大手抚上她的头发，然后是她的脸，温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珍爱的情绪溢于言表。
此刻她的心有丝激动，异于恐惧的激动，那是带点欣喜，带点雀跃，又带点期待。
在心底甩着头，企图更加清醒，更加理智地面对一切。
不该再沉沦了，他的温柔从不属于自己，只有那深深地伤害啊。
忘不了伤害的痛楚，蓝初妍抱住自己，搓着手臂，以此来汲取温暖，使那颗冰冷的心再活过来。
东方耿深吸了一口气，带有老茧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娇艳的红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知道自己很思念她——她的气息、她的笑容、她的每一个表情还有她的身体。
喉咙一紧，下体开始发生变化，他困难地吞咽着口水。
孰不知这微小的“咕噜”声再次攫取了蓝初妍尖锐的神经，几乎将她逼疯。
“小蓝，放松些。”突然很害怕，见到他的她不再像以往一般轻松，不再像以往一般愉悦，他突然开始厌恶起自己的罪恶。
没有动弹，蓝初妍的手指开始自虐，她用尽力气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样的痛楚已经唤不回坠入黑暗深渊的灵魂。
轻轻地坐在她身侧，解放自虐的双手，放在嘴边亲吻着。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小蓝，不要这样。你知道的，我舍不得。请原谅我八年前的冲动，请原谅我所有的行径……其实面对你，我需要很大的勇气，很怕一接近会伤到你，会令你难以呼吸。请不要再害怕，请慢慢相信我。”
泪水为之决堤，她仍然闭着眼睛，心却不再冰冷。“为什么还要出现，难道放过我不行吗？”
苦涩地笑了，以带有磁性的凄凉的嗓音道：“如果可以放开，我不会执着了八年。这八年来，你痛苦着，我也不好受。总在梦醒十分，耳边响起你悲凉的哭泣，隐约地看见你哭倒在某个角落里，憎恨的脸孔就像是铁锤一般摔打着我的心，教我夜不成眠，日不安稳。小蓝，我们都放过彼此吧，重新开始好不好？”
同样的苦涩浮现在她脸上，绝望地道：“如果可以我也不必在八年后回到台北。早知道会面对你，却未料到脆弱的自己早已经失去了面对的信心。”
“我知道我伤得你很深，请再给我一次机会。”面对这样的蓝初妍，东方耿变得小心翼翼，变得紧张谨慎，甚至有些无力。
猛地，她站了起来，睁开盛满忧伤的眼睛，视线锁定在雪白的墙壁。
“东方耿，仁慈些吧，放过我吧，让我走，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不，我做不到。或许你不出现，隐匿在我找不到的地方，那么或许一切又回归到原点。但是一切都变了，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我的心不允许自己懦弱。小蓝，你是那样坚强，那样开朗，怎么可以……”
打断他的话，猛然转过身，将他推倒在床榻上，大吼：“怎么可以？东方耿，你是个魔鬼！杀了那个纯真的我，却在这里义正词严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难道你不知道，你那一夜的所作所为已经将那个我杀死了吗？你知道那夜我的身体冰冷得像是被浸在冰窖中，心也因此死了。是你啊，是你害得我没有了爱人的能力，即使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我也难免尖锐啊！”
“小蓝……”他震惊地完全失控。
“还想说什么？东方少爷，拥有财富，拥有权力的你还要在我的身上，我的世界里掠夺什么，这样的我已经变得一无所有。如果这样破碎的我还值得你费尽心机，那么请便吧。”
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放肆地流下脸庞，蓝初妍绝望的表情敲打着东方耿的心。
他站起来，颤抖的双手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轻易碰触她的身体。
究竟八年前他做出了怎样的事情，将她伤得无以加复，把她的灵魂锁在空白的世界里，将无数的疼痛加注在这个娇小的女人身上。
他该死啊！
他肮脏的双手已经没有资格再碰触她的身体。
敛下眼睑，同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蓝，你恨我吗？”
“恨！我恨你！恨得半夜醒来都会牙痒痒！我很后悔，当时怎么没有一刀捅死你！”
“那样恨，现在来个痛快吧！”
不知从哪儿变来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递到她的手心里。
“杀了我吧。”
惊愕了半秒，她接过刀子，望着它锋利的刀尖，再望着他满是鼓励的脸庞。
“你真的要我杀你？”
“是。如果这样你会好过些，如果这样你会恢复以往的开朗，如果这样你会开心，那么我愿意。”
一句愿意将她打入死胡同，痛心地颤抖着。
或许她恨他，却从未有过伤害他的念头，否则早就开始报复了。
是的，她已经不再是八年前那个纯真、不懂世事的小女孩。自从八年前，她踩在英国国土的那一刻起，自己被那西斯由“玩具”晋升到杀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干净。
现在的她可是那西斯创建的“猎”组织的一员，曾经无数次经历生死较量，曾经无数次看尽人生沧桑。
杀人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面对他，她还是下不了手。
握住刀尖，刺痛由手心传来，鲜血滴在白色羊毛地毯上，那样怵目惊心。
半晌，东方耿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疼痛，迫使得自己睁开了眼睛。
惊见她满是鲜血的双手，他慌了，生平第一次慌乱。
“小蓝！”
钻进床下面，将许久不曾打开的医药箱取来，胡乱地抽出纱布，拉过她僵硬的身体，开始为她包扎。
“为什么要这样？你可知道这样做比扎在我的心窝上还要痛苦。小蓝，要惩罚就冲着我来，请不要这样对自己。你是我的女人，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是属于我的。不要这样做，不要这样做……”
低着头，无神的目光盯在自己的手指上。
血，又是血！
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息逼向自己，蓝初妍抽出了受伤的手，惊恐地望着身后紧闭的门。
“小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