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如果有来生（1 / 1）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却无时不感受到飘雪湛的温柔与体贴，他总是适宜得当地帮助我，出现在我身边，却又不会给我与洛之间带来任何烦恼，可他亦是这样，我亦是不安。加上湛王妃日渐加深的幽怨之情，更使得我心生愧意。她与寒希颖却相谈甚欢犹如深交，但只要我一走近，便停了话题，对我虚与委蛇或是无言与对，我心里甚是难过，我跟她们终究还是做不成朋友。
在这山庄之中，我越发显得寂寞，只得每日陪在洛的身边，有时洛练功或是与人下棋，我便独自漫步庄院，庄子里的奴仆们，见到我便如同见到仙子一般，战战兢兢不敢靠近。久而久之，飘雪湛和飘雪涵便会不时地出现在我身边陪着我，这样一来，我连散步也不敢了。不能陪着洛的时候，便在房里独自弹琴或是发呆。来度假便如同度日如年般难挨。
洛也越发的待不下了，住了十余日后，便告辞回京。
“洛，我想亲自去跟湛王爷告辞。”我靠在洛的怀里突然道。
洛正拿着书卷看书，翻了一页纸后，才道：“去吧，早些回来。”
“好。”我在他脸上吻了吻，站起来又犹豫道：“你不会生气吧？”
洛看着我，放下书，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与四哥并无什么，这些日子他对你照顾有加，既然明日我们便要走了，你亲自去跟他辞行也是应该的。”
“嗯。”我点点头。
“这次潇衣便不跟着你了，你，自己小心些。”洛的声音又传来。
我露出笑容，握住他的手：“洛，谢谢你相信我，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洛在我唇上吻了吻才道：“去罢。”
我不知道飘雪湛在哪里，去了书房没有见到人，便下意识地往梨谷走去。自从那晚之后，我便没有再来到梨谷，飘雪湛也没有再提起。我知道那里是他的禁地，心中的禁地。
走到梨谷，守护的侍卫一见到我便自动放行了，我直接走进去。再次漫步梨谷，只觉得在白天看梨谷的风景与夜里看梨谷又别有一番滋味，多了几分清雅，少了几分神秘。
转了一圈，竟连半个人影也无，我乐得自在，欢快地在花从中旋转，摘了不少的花儿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循着花丛走到温泉边，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雾，心中十分犹豫。看看四周，终于忍不住除下鞋袜，坐在水边的台阶上将双腿泡入其中，舒服得长叹了一声。飘雪湛说得对，露天泡温泉的确比在室内舒服惬意得多，只是我不敢太放肆脱衣下水，不然也许会更舒服。
我哼着歌踢着水花，完全把找飘雪湛的事情给忘了，在这么优美的山谷中，我也早已把连日来的郁闷之情给挥之脑后了。
看到温泉侧面盛开着几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我一时好奇，站起来想走过去摘采。
“芊儿，小心。”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惊呼。
我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便整个人跌入温泉中，刚下沉没多久，一双温柔有力的手将我扶起，连声道：“芊儿，芊儿，你有没有事？”
我捂着呛水的鼻子连连咳嗽，看着一脸急切的飘雪湛，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飘雪湛将我扶上岸边，我随意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却发现他连鞋袜也没有脱便冲入水中救我了，不由得大感尴尬：“那个••••••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来想来寻你••••••”
“我知道。”飘雪湛柔声道：“听得下人来报，说你到梨谷找我，我便赶过来了，只是见你独自玩得甚是开心，不忍打扰••••••”
我脸一红，想必我乱采他的花都被他看到了吧，讪讪地取下头上的花环，惴惴不安地递给他：“这个，还你。”
飘雪湛一愣，突然大笑，轻抚着我的湿漉漉的长发，道：“芊儿，不必担心，不过是几束花而已。”
我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大笑，这可比洛大笑要来得稀奇得多了。听到他说不怪我，我才松了一口气，回想过来，又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般，不由得心下懊恼。
“芊儿。”飘雪湛替我带上花环，紧紧盯着我的脸，眼中有些迷醉，扶在我腰间的手开始微微用力。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冷得簌簌发抖，才发觉自己全身已经湿透，惊呼一声，便捂着衣襟。
飘雪湛将我拦腰抱，我惊呼道：“大哥，不可。”
“进了屋里就暖和了。”飘雪湛又开始咳嗽了，我不忍挣扎，静静地让他将我抱入竹屋中。
他唤来丫环替我更衣后，才转身到了另一间竹屋去换衣服。听着隔壁房间传来低低的咳嗽声，我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多情总被无情恼。
“芊儿好些了么？”飘雪湛已换过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拿着一碗姜汤走进来。
我正坐在梳妆桌前擦拭着长发，回过头接过姜汤，微笑道：“有劳大哥了，你自己可曾受寒？”
他摇摇头：“无碍。”
“大哥。”我看着他：“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了，想来想去还是亲自来跟你道别一下才好，我擅入你的梨谷，你不会见怪吧？”刚才听奴婢们说过才知道，这个梨谷就连湛王妃也不能轻易进来的，却不知道为何门外的侍卫会放我进来。
飘然湛微笑道：“这梨谷随时欢迎芊儿的到来，也不知以后你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我垂下头不语。
“芊儿，洛待你好吗？你幸福吗？”飘雪湛迟疑了一下，问道。
“他待我很好。”我轻轻地说：“我爱他。”
“如此甚好。”他的微笑中含着淡淡的欣慰和苦涩，从怀中取出一物，挂到我颈上。
我低头一看却是一枚椭圆形的玉坠缕空雕着梨花图案，极为特别雅致，触及生温，隐隐含有一道血丝，问道：“大哥，这是••••••”
“芊儿要走了，这便当成我送你的生辰之礼和离别的礼物吧。”飘雪湛淡淡地微笑：“这玉坠与芊儿很相配呢。”
“那就谢谢大哥了。”不过是一枚玉坠，我也没有往心里去，满心欢喜的道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飘雪湛一直在微笑地看着我。
待长发干透后，我随意挽了个髻，便起身告辞了，飘雪湛默默不语，跟在我身后送我出去。
我走到当晚的梨花树下，看着满树宛如白雪的梨花，心中一动，伸手摘了一撮梨花，别入髻中，轻轻念道：“梨花香，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世间事，皆无常。万行泪，化寒窗。有聚有散，有得有失。一首梨花辞，几多离别伤。大哥，你要多多保重。”
“芊儿。”飘雪湛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芊儿，我，我只问你一句话。”
我轻轻抽出手来，他却不肯放手。
“芊儿，你可愿许我来生？”他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我只恨自己现在的病弱的身子，不敢要求什么，若来世我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你可愿许我来生？”
你可愿许我来生？你可愿许我来生？你可愿许我来生？飘雪湛的话重重地砸在我心头上，我未曾想到过，他用情竟如此之深，深要与我许下来生之约。
我垂下眼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心中乱作一团不知怎么回答他才好。
“芊儿••••••”他痛楚地低喊：“你，你竟连来生也不愿许与我么？”
“大哥，我••••••”我咬着唇，不敢作答，生怕伤害到他。痛苦地将头侧过一边，却看见湛王妃正站在院门处，远远地冷眼瞧着我们。我心中一惊，后退了几步：我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来跟他说清楚的么？为什么又变得如此纠缠不清。我这样怎么对得起洛，洛要是知道了，定要难过的。
“对不起。”我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便飞快地转身离开。
经过湛王妃身边时，只见她盯着我胸前的玉坠，冷冷地道：“想不到，他还是把母妃留给他的遗物送给你了。嘿嘿！”湛王妃一阵冷笑，神情又嫉妒又无奈还掺杂着些许恨意。我紧紧捂着胸前的玉坠，脑子一片混乱，他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了？我，我••••••当夜，晚饭时便听到湛王爷旧疾复发的消息，我惴惴不安地看了洛一眼。
洛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我抱住，低声道：“芊，没事的。我知道这不怪你。”
“洛。”我低叫了一声，便伏在他怀中。
“芊这么美好，换做是我被芊拒绝了，想必也会痛不欲生的。”洛抚着我的长发：“一切都会过去的，明日我们便走了，四哥的身子向来不好，你也不要太担心。”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句，在洛的怀中疲惫地沉睡过去。
第二日，飘雪湛仍是来送行了，我看着他不停地咳嗽，憔悴的面容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心中竟然痛楚莫名，手指紧紧绞着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涵你们一路保重。还有芊儿，好好照顾自己。”飘雪湛微笑道。
“四哥保重。”洛与飘雪洛同时道。
寒希颖在一旁与湛王妃话别。湛王妃似乎送了她很多东西，寒希颖不时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洛，好好待芊儿，想必我是不能去喝你们的喜酒了，希望你们能幸福。”飘雪湛又道，温柔地看着我们。
我眼眶一热，转过头不去看他，耳边只传来他低低地咳嗽声。
“四哥放心。”洛点点头，放开我的手，让小全子将他抱入马车内。
我转身朝马车走去，刚踏出两步，便飞快地回过头，朝飘雪湛跑去。
“芊儿••••••”他不解地低问，握紧拳头的手微微发颤。
“如果有来生，请你找到我。”我低声道，不待他回答，便跑着离开了。
不管有没有来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让自己安心的事情。飘雪湛，请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