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墙外(1 / 1)
进宫后,云王妃便倍受礼遇。皇上丝毫没有委屈了她半分,拨了潋晴殿让她暂住,安心待产。望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难言的心绪。姿晴不明白,这一切是辰啸的刻意安排,还是巧合。潋晴殿是她从前在宫里的居所,萦绕着万千回忆。
如今看来,别有一番滋味。不再是可以天真烂漫的韶华岁月,已为人妻,将为人母。她再也穿不下男装,跋扈不了京陵了,忆起从前的任性,总把老皇帝和致陵哥哥气的说话都打结,现在想来都好笑。
端着药盅,推门而入后,冰蕊痴神的望着一扫愁容的姿晴。终还是无奈出声扰道:“王妃,皇上来看您了。”
说着她放下手中的药,让出身子,见皇上已自顾自的踏入寝殿,也只好悄然的退下。
殿内很静,姿晴这儿本就不留几个宫女,皇上一发话大伙又全都识相的退下了。惟有林公公静候在一旁,虽不动声色,可是心却把这一幕注视的尤为认真。
从进宫之日起,姿晴便被皇上特许,因有身孕在身不便行动。故私底下见了他,无需行礼的。所以此刻,她颇为悠然自得的坐着,隆起的腹部在辰啸看来特别刺眼。
“林蚺,去里屋拿条罩毯替云王妃盖上,今日外头这风凉的很。”握了握拳,再松开,辰啸闷声命令,眼不见总能为净了吧。
“多谢皇上体恤。”动手接过林公公拿来的罩毯,不劳他人之手,姿晴自己听话的盖上。
“这儿待的还习惯吗?朕听公孙说这里从前便是你的寝宫,想来你该是对这比较住的惯才特意安排的。宫里那些有伺产经验的御医,全被朕安排在了隔壁亦舫里头,不管什么时辰,有动静了让小蕊叫一声就好。”
“奴婢代云王叩谢龙恩了。”
对于她的规行矩步,刻意疏远辰啸像是并未放在心上,依旧继续叮嘱着:“还有这地方,除了皇后和朕任何人来造访都别见,尤其是……宸妃,朕不想你在宫里有任何意外。”
“宸妃?”会有这一嘱咐,倒让姿晴难懂了,他难道当真是转了性,“皇上以为宸妃会加害奴婢吗?”
“防着总没错,你纵是有再好的身手,再多的谋略。如今有了这孩子的牵绊难免束手束脚的……”
“皇上,奴婢想去见宸妃。”没理会他的警告,姿晴突然开口。开玩笑,避着嫣然吗,那她进宫难道还真为了安心待产啊。
闻言,辰啸噤了声,很是不懂的皱眉。她究竟想要干什么,疑虑在心,但他还是转身向林蚺吩咐道:“去把宸妃宣来。”
“不是现在,奴婢想单独见她。”何为得寸进尺,瞧此刻的姿晴便知道了。
“你……疯了是不是!”
疯了吗?她才没有,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而已:“皇上,您为何如此关心这孩子?”她怎么也不信,是为了云王之故,辰啸若有那么好心,从前的风云也不会起。
“朕不在乎这孩子的死活,只是担心你。即便它安然出生了,朕依旧能让它死,那样才能更安全的确保你不会出事。”不想隐瞒,他坦白的很。
却没想到,听闻这样的回答,姿晴依旧能不动声色的笑言:“这样啊,到是很两全的法子呢,不愧为是当日运筹帷幄争得帝位的十皇子。奴婢是为了皇后才进宫的,皇上是否沉迷女色误了朝政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无,可既然来了那就为自己找个伟大点的借口吧。就当……是为了大漓天下安然千秋,替那些只会上书劝戒的重臣们,除了那祸国妖女咯。”
“朕喜欢你,却并不代表会一再纵容你的不敬。逼急了朕一样会杀了你!”或许是心虚之由吧,辰啸不愿任何人在提及那场帝位之争,尤其是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的命本就任由皇上杀之,可是奴婢却怕自己等不到惹恼皇上的那一天,反被别人先杀了。”
侧过头,原本清澈的眸露着辰啸从未见过的阴狠。浓郁的邪笑浮于眼梢,让那双本就足以勾人心神的凤眼,更显挑逗之姿。或许正是那份不经意的自然,才更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诱惑是她的目的,那她成功了,辰啸慑了魂般的突然起身,伸手轻抚向那张日渐红润的丽颜,极具暧昧的姿势,傲唇移至她的耳边,低语:“没人能在朕的眼皮底下动了你,能保护你的并非只有云王一人。朕能从他手中夺过江山,自然也能夺了你!”
“呵……得有何难。但奴婢早说过,得而不惜是皇上的致命伤,皇后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不是吗?何况奴婢的任性,只怕皇上您纵容不起。”近在咫尺的呼吸,没让她乱了方寸,依旧回的得心应手。
“那就试试吧。”说不上为什么,她眼里初露的毒,让他有丝兴奋。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她会如何付诸行动,在这孤立无援的宫中,她能做些什么?
……
那日之后,姿晴沉寂的很,并未如所有人所期望般的有任何动静,仿佛进宫当真为了待产般。碍于宫中的规矩,辰宇只能在外静静侯着消息。
最近的朝野却动荡的很,皇上虽然每日按时早朝了,可是依旧留连于宸妃那。这倒也不打紧,本就是皇上的家事。可让人气急的却是,因为沾亲带故的关系,宸妃的那些远方亲戚皆在朝堂上谋到了不算小的官职,还偏偏每个人都嚣张的很。
颇为目中无人,惹的那些两朝老臣怨声四起。再加上那些人还不知收敛的在民间跋扈而为,就连百姓最近都怨声载道。宸妃的存在,无疑已成了无数人的眼中盯。
无奈的却是似乎谁都奈何不了她,皇后已然被压着,难有作为。就连丞相和其党羽都苦思不到良策,众人日渐绝望之余,却突然从宫中传来惊人消息。
让不少人从中嗅到一丝希望,却导致今日的瞻园气氛异常肃穆。
“太多的说法,我无法得知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总结而言就是小晴她试图逼宸妃喝下毒酒,可皇上却突然赶到。令人惊讶的是,他非但没有治罪,反而把这事压下了,满朝大臣纵是十有八九都听到了些风声,可是谁都没动声色,反而暗中叫好。”明宣把最近自己从宫里辛苦收集来的消息汇集了起来,终是总结出了些。
无奈这件事被辰啸瞒的死紧,漏出来的那些风声也都是宫女太监们以讹传讹,走了样的。
“她到底在干什么!”终于按捺不住了,辰宇突然起身,失了镇定,吼道。
开始后悔当日自己怎会答应让她进宫的,如今居然只能在这听些有的没的,却束手无策。
“先冷静些,那些消息都当不得真。倒是致陵那,你知道的,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如今民间又多了不少决议谋反加入义军的百姓,他迟迟未动,只是顾及着你和小晴。”
萧月当日方探得致陵的踪影后,辰宇便前去相见。两人既已达成共识,若是百姓安康,致陵可以放弃复辟之意。然如今,怕是难了,只是顾及着云王的两难境界。终是不想与其为敌。
“静候消息,若是小晴有危险,那就……举兵。”沉默良久,辰宇抬首,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他不要再让了,一再的退让并未有设想的效果。
是辰啸逼的太紧,父皇会理解的吧,并非是他想要血肉相争,而是时局如此。
“那你呢。”明宣问道,一路安排致陵逃离京陵,助他招兵买马的人是他。
自然比谁都清楚致陵熬了多久,若不是碍于云王的存在早就举杆了。辰宇的惊韬伟略,可敌可友,是致陵心中一直的顾忌。若是与他为敌,要以少胜多太难,何况还要考虑到姿晴。
“助致陵。”
这话让众人皆松了口气,只是稍后吐的言又让气氛再次陷入紧张:“但并不表示我会让出父皇辛苦拼来的天下。”
此话亦是事实,在场的人只有无奈。这两虎似乎终有对垒阵前的一日,辰宇可助其对付辰啸,已是最大的让步了。
“或许把天下三分了是个不错的主意。”刚赶到的成修,无意间听见了那些话,边言着边上前。
一句话,让人联想到了那如今远在大漠的赫骞。是啊,若是乱局现,他怎会放弃入主中原的大好时机。
“先别谈这事了,究竟是谁的江山由不得我们讨论。你们那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吗?”他刚在别苑里见过辰啸,相谈了许久才知道纵是外界谣传他沉迷女色,但是对这隐隐的乱世他了然的很:“对了,这是那个叫林蚺的公公方才偷偷塞给我的信。”
闻言,方才谈天下局势时都沉稳淡漠的辰宇,顿时失了冷静。急步上前接过,展信一阅,随后径自侧头思忖。
“信里说什么了?”相比于他的浮躁,明宣亦没好到哪去。
“小晴要一剂唯有民间才会产的堕胎良药。”明明是骇人听闻的消息,辰宇却说的不带丝毫情绪。
其余三人一一抢过信,确认无误,也的确是姿晴的笔迹后。都免不了揪着心,不明白那丫头究竟想要干吗。
四周静默的很,大家都在揣测之际,只有辰宇看向成修,出声询问:“林公公还有没有说过其他话?”
“有,说是那酒里压根没毒。”成修回忆着,随后如实回答,一字都不敢漏。
“简直是胡闹嘛!”公孙忍不住大吼出声,他可没办法像他们那样镇定。
只是没料辰宇转首看着明宣,竟然嘱咐道:“按她的意思办,拿到药后设法交给林公公。”林蚺是皇后的人,纵不是没有私心,但就此事上而言,他们绝对是同一战线的。
接获命令后,明宣笑着点头,风般的逸。终于明白了姿晴究竟在做些什么,他想,懂她如辰宇,该是也懂了吧。那丫头的狠,果然是萧月所说,足以令人胆寒。在一堆大男人面对嫣然的跋扈无能为力之时,她居然连眼都不眨一下,进宫只为了取她的命。
“那些传言的真正事实因该是,小晴明明白白的告知宸妃那酒有毒,逼她喝下。而向来步步为营的宸妃自是早已暗中通知了皇上,该是想来个人赃并获。没料到的是,那酒里压根就没下毒,外加宫中还有韵菲的接应袒护,让人想治罪都握不住把柄。”看公孙都快急疯了,明宣善解人意的解释着。
“而若是没猜错的话,小晴定是让辰啸天真的以为她想除萧月,是为了他,往日的余情仍在。才会让辰啸竟也替她压着这事,自然也把嫣然逼上了绝境,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如果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给她一剂足可治小晴长眠,并害她小产的药,她自然会接下,并设计姿晴喝下。”接过明宣的话尾,看公孙依旧懵懂的摸样,成修继续说着。
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公孙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的叫道:“所以如果宸妃若是接了,那就正中下怀;若是没接那剂药,那就证明她本质不坏,并无置小晴于死地的邪念。放她一条生路也无妨,那毒酒之说自也不过成了种警告。”
见众人点头,他这才跟着缓出气。小晴没事,那就证明伴她身侧的冰蕊亦不会有事了。是他一直都忽略了吗,往日天真的姿晴,竟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稍是缓和了些的气氛,辰宇却眉皱的更紧了。这根本就是一着险棋,如果不是在这时世下,而幸好满朝的文武正愁无除却宸妃的借口,她无疑是在送自己的命。
又或者阴毒如辰啸,就连一直奔波着的林蚺也不过是故意替她安插下的棋。
比起辰宇的紧张,明宣也没好到哪去,反而更胜一筹,他突然慌忙的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不发一言,脸色惨白。
撇见其他人探究不解的目光,这才说道:“白昼的天,居然现了太白星。”
“那代表什么?”看明宣的脸色,辰宇试探性的问,暗自捏了把汗。
“天下昌乱为一女而主之象。”淡淡说着,这跟他原本的想象不同,没有五星连珠,风云骤起之际惊现的居然是太白星,究竟为何,皱眉转过首,望了眼辰宇,他才猛然顿悟:“小晴该是快生了吧,赌一局如何,她生的定是个女娃,且在场之人皆可不必多言,她定会自作主张为那女娃取名为轩辕遥纪。”
除了辰宇,公孙和成修听闻那话后皆是傲然付之一笑,不以为然。
……
庚辰年,十月,宫中传说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代宠妃竟勾结民间郎中,私运毒药进宫,欲治当朝云王妃于死地。证据确凿之下,就连那过渡堕胎良药的民间郎中都亲口认罪,又加上文武百官齐齐上书,皇后力鉴。皇上竟毫不犹豫的立斩了宸妃,这只是传至百姓的说法,更多的内情还是被隐下了。
然此举可谓大快人心,也总算替皇上挽回了些民心。可由不少了然世事的大臣们纷纷传出消息,一些靠说书为生的先生又神话了一番,这些都成了云王妃的功绩。后人习惯称此事为“初晴惑妖”,为纪念这位漓朝初期,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的云王妃,谷姿晴。
半月后,喜讯再传,王妃于宫中顺利产下一女娃,传言累晕之前,迷糊低喃,吐出“遥纪”二字。接生姑姑便传言下去,云王之女降世,王妃为其取名“轩辕遥纪”。
(顺祝各位大大元旦快乐,新年快乐,在07年可以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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