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多变(1 / 1)
深秋的夜凉如水,才不过用晚膳的时辰,天已黑了大半,此刻的白鹭园寂的苍凉,淡淡的月光,还未升上正中,柔的很,射向园内的孔石,印衬出点点斑斓色泽,好似星星。
姿晴独自一人端坐在石阶上,沉静的异常,身边摆着未入鞘的剑,额角还渗着微薄的香汗,看的出舞了很久,才刚歇下。
手中紧握着一纸信笺,遒媚劲健的行书,她再熟悉不过,天下间能将行书写得犹如凤舞的,唯有她。
虽然一直不信,但此刻却不得不面对,明宣的话没句真没句假的,公孙哥哥近来更是为了让她答应辰啸的事,无所不用其及,唯独这一件却都具实相告了。
“为什么不去接他?”
身后响起的男声,沉稳苍劲,划破了死寂,她僵直了背没有回头,直到许久后,全园突然掌起灯,回了人气,才淡淡开口,软得无力:“没所谓,稍后他自会找上门。”
到手的肥肉,那男人舍得放吗?
“你倒是自信,父皇还叨念着你呢。”他找着话题,总觉得中秋之后起,他们的距离总被她保持的太过分寸得宜。
她抿了抿唇,动作帅真的将剑入鞘,起身,深呼吸,递上信:“七爷您的信,媚香楼来的,信封上只有落款,送的人也没留话,奴婢以为是自己的就拆开了,下次不敢了。”
言罢,她欠身离去,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此际此刻,他们谁都不能泄了心事。
“该死。”接过信后,他愣了半晌,连读都懒得,便直接咒骂出声。
她是故意的,故意不写署名,不让人留话,料准了小晴会拆开。
没有追上去,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才不会有欲盖弥彰的效果,从来便是个不擅表达的人,只好看着她离开,却连伸手握住的权利都没有。
在她面前,他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更因为压根不知她在气他,还是在气萧月,又或者谁都不气,只是本就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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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奔驰,呼啸而过的风,用尽全力的发泄呐喊后。
姿晴跳下马,栓往一边的树上,随意的袭地而坐,看向眼前的辰啸,天真的笑。用辰宇从前说的方法试过后,某些郁结似乎真好了些,或说是真能隐去了些。
“怎么不来接我?”那仰头的一脸无辜,让辰啸更是想气,完全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原该是个清澈透明的女子啊。
“今儿身子有些不爽,大夫说,不适宜出去吹风。”随口胡诌了句,她低头拔着脚边的草。
“是吗?”果然是个连撒谎都不会的女人:“那这么晚骑着马出来吹风干吗?”
想他可是一结束了宴就赶来白鹭园,丫头们说看她骑马往西郊林方向去了,可算让他找着了,可半月未见,这家伙连起码表现一下思念都不肯吗?
“哦,大夫也说了,夜色下会比较舒畅,所以该多出来透透气。“依然还是理直气壮,反正她相信他不会在这问题上盘旋太久。
果然,辰啸只是无奈的抿唇,蹲下身状似无意的闲话了句:“听说御医最近给父皇下的药颇猛,你可有去看过他?”
“没圣召我哪敢去啊,皇上身子微恙吗?”她装着傻,不想发表太多意见,今夜很累。
“父皇今天一直念叨着你呢,明儿跟我进宫一起探探他吧。”关键时刻,他不能让父皇改变了主意。
“恩。”轻应了句,她心思有些飘渺,看着暗处那道立了好久,最后默默离去的影。
她知道从府里出来时他就一直跟着,难道……他的爱一定要淡到如此吗?
确定有辰啸相陪后,辰宇才策马奔离,直入媚香楼,萧月最好给他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为何要在信中急着催他来,不然他不会轻饶任何对小晴有异心的人,哪怕是女人。
“七爷怎么才来,可把我等急死了。”见到门边的身影后,萧月抛下客人,迎了上去,边念着边将他领向后头较为隐秘的厢房。
坐稳后,辰宇皱着眉,品着手中的香片,“什么事?”
“原来赫骞还真是凌乾的大王子呢,我派了不少人去凌乾探消息,那边确实是内乱了,储君制传长不传嫡,可赫骞这大王子的血统又不正,他的母亲是咱们中原人呢,前些年老皇帝自知身体不好,故派人来中原他,刚回凌乾就被封了储君,自然成为众失之的。”
萧月回的认真,当然是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才能送上那封信去算计,平白无故她会那么傻吗?
“跟我猜的差不多,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还没探到,七爷没事多来媚香楼走走,这月儿送信去白鹭园您又不开心,查到了些什么总得跟您联系吧。”想了下,她还是挑眉试探性的问:“那……爷就不怀疑您府里那前朝公主跟凌乾勾结吗?”
“不!”
简短截断了她所有妄想,,扔下银子,起身抛下话:“你是个很好的帮手,仅此而已。但是不准伤害她,她是我的人!”
正欲离开……
身后飘来萧月有些凄凉的笑,不甘的音:“从前有个男人躺在我的床上,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她……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纯真,论保护自己,比谁都会筹谋!”
“我知道,所以我选择她。”
没再废话,他不留情的离开,要陪在他身边的女人,若不懂得保护自己,又怎样风雨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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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出宫……这恐怕是近来姿晴重复的最为熟悉的尸了,明日皇上便要向世人宣布储君人选了,最近到哪似乎都看大伙忙的很,连向来少有人光顾的白鹭园都跟着热闹起来,二皇子和六皇子这几日常来。
想是毫不知内情的他们还想在这最后几日里努力出些结果来,自然也有好些个皇公贵臣们,向来觉得唯有七爷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妄想能攀上些关系,又或便是来贺她的。
待一波波的人潮散去后,天色已黑。
姿晴也忙着连晚膳都来不及用,停下后,才发觉心头格外的空洞:“七爷呢?”想了会,才拉住身旁的丫头问道。
“在花园呢。”
她转身,笔直的往花园走去,皇上发了话说初定礼后再待在白鹭园就不像话了,明儿她就要前往丞相府暂住,说是让她把那儿当做娘家,呵,多可笑的世事啊,饶了一圈她终究还是要从那嫁出门。
而他……凌乾近来又开始不断滋扰,辰宇自请带兵前往边关,随时候战,也是明儿启的程,今夜别后,也许再见面时谁都不知都会是什么身份了。
静默的月色下,熟悉的身影,比起从前愈发孤寂。
“来了怎么不出声?”他回头,清冷的笑,在这初冬的夜里,让人寒入心底。
“不敢,怕扰了您。”见他并没有厌恶之意,她才走上前,难得的柔如水,在一旁的大理石凳坐下,沁凉入骨,害她下意识的倒抽冷气。
辰宇微微起身,将自己身下的垫子递给她,示意她垫上,才抬手,端起一旁的空酒樽斟满,送到她面前:“喝些酒,能暖暖身子。”
依旧是不吝啬的温柔。
“恩。”没有抗拒,她反而一口饮尽,今夜他们都是想醉的人,隔日清醒才会当作一切只是梦一场,无需痛,也无需念。
“来讨醉的吗?”他挑眉看着她的洒脱,觉得有些许的欣慰,见她点头后,才再次为她斟满,与其一起饮尽。
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在现下想一醉方休,已是给他最好的回答了。
夜很静,相对而坐的两人更静,话不多如此便够,他们只是一杯杯的灌着自己,直到彼此都醉了,随意的趴在桌上,胡言乱语着。
闭眼时,他用尽理智呢喃了句:“第一次去那儿只是想知道你和赫骞,我该死的会妒忌……接着,只是让她……替我查些事罢了……”
模糊的连自己都辩不清的话,可她却清楚的听见了,才蕴开了这些日子以来最真诚的一笑,有了这解释,还有什么苦她不愿为他受的?
……
接着便是第二日的早朝,祭天告祖,圣口一开死了多少人的心,判了多少人的一生,满朝文武也都顾不上遮掩,议论开来。
“八皇子人品贵重,德才兼备,定国之际,屡建战功,朕特封为太子,往后克承大统,奉天之命创大漓辉煌江山,并将前朝祥玉公主赐其,择日完婚。”随着公公的音末,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大的赢家无非就是轩辕辰啸,然教姿晴等人不曾料到的,那个笑的最开心的人,居然是白丞相。
辰宇冷染的立在一旁,盔甲披身,待一切繁文缛节结束便启程,怕自己终究忍不住,反倒更让父皇为难。
众皇子们一并上前领下各自的封爵,他转首,依恋不舍的瞧了眼高台上倾身谢恩的女子:“父皇,儿臣该启程了,先告退了。”
今日的主角不再是他,去总比留好,只是……若不是她,他会更乐得逍遥的享受这云王爷的名分。
又或者……如果就这么一去不回,逃开这一切无谓的争端,会好很多吧。
“去吧,父皇已派人銮驾相赐代皇相送,记得……一定要替大漓打个漂亮的胜仗回来!”太子虽立,他仍不会掩去自己对这七皇子的宠爱。
辰宇领命,一贯的冷漠,一身戎装呼啸沧桑的羁骜,任凭任何人都能被这气势折服。
完全的不着痕迹,隐去了所有的心事,可是仅是这一方背影,姿晴突然对这男人有了空前的了解,她读懂了,这回是真懂了他,却懂的心惊。
犹豫了很久,指关节渐渐泛白,菱唇已被自个儿的贝齿咬的渗出淡淡的血丝,烦琐的仪式还在进行。
她却再也不想顾那么多了,急着走到圣尊前,下跪:“禀皇上,七爷落了东西在奴婢这,很重要,奴婢这就给爷送去……”
“快去吧,不然就耽误了,一会儿直接回丞相府吧。”抬手振挥,明白这丫头的意思。
故那话还没完,轩辕持泽便许了,怕若是她说完了,一旁的大臣们会为了礼数,争相恐后的去替太子妃送这“落下的东西”。
姿晴坚定的点头,不露痕迹的笑,幸亏……辰宇有个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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