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之八《后来的少年去了远方》4（1 / 1）

【原来无助是这样一种感觉】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遇见一场连骄傲都不再心疼自己的变故，哪怕只是一秒都可以奢侈得让人流泪。

医生说外婆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如果要动手术就必须准备一大笔资金，少说也要十万。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就站在外婆的身旁，而彼时初秋温润的光点已经洒地成光，坐在一片逆光中，外婆的嘴角不安地抽了抽，额头上的皱纹也随之纠结成一块扭曲的形状。

听了医生的诊断，外婆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出了医院，回家的路上，外婆兀自肯定地向我强调：“萧萧，外婆没事的，别听那医生胡说，等回到家了，外婆睡一觉就会精神起来的。”末了还不忘用力地拍拍自己骨瘦单薄的胸脯。

看到外婆这副假装开心的自我安慰模样，我就莫名地火起来，胸口像是被一群狂野桀骜的黑马狠狠地踏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我故意放慢了脚步，就在快到家的时候，我握紧了拳头使劲向外婆吼道：“外婆，你别骗自己了，要是再不治疗，你真的就要离开我了。”

外婆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悄悄地举起手背抹了抹了满是纹丝的眼角，我想，外婆也和我一样难过，只是她必须故作坚强，以此来抵挡我心里那些地动山摇的恐惧。

一阵大风把身后焦黄的落叶吹上了天，外婆的身影越来越远，蹲在地上，我悲伤地放开声音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你不去惹他，他却偏生要在你觉得最幸福与灿烂的时候袭击你，就好像只有在看到你溃不成军的那一秒，他才会觉得此生无憾。

掏出包里的电话，我朝罗然的电话号码摁了下去，电话接通的时候，我前言不搭后语地告诉他：“罗然，外婆的病不能再拖了，医生说动手术的话至少也要十万，可是我和外婆都没钱啊，我不知道能找谁帮忙，所以我只能找你了，求你帮帮我啊，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不能再没有外婆啊！”

因为过分激动与生气，话才说完，我便把电话甩了出去，经过一段曲线落地之后，电话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分成了两块。

老天真的是不公啊，我林萧萧素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他要像这样对我，我的爸爸妈妈已经被他抢走了，他为什么还要觊觎我的外婆，难道真的只有在看到我孤零零地飘泊于世上之后他才满意吗？

越想我的心就越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木小九能突然跳出来站在我跟前狠狠地嘲笑我没妈，就算是一千次一万次我都接受，只要能换回外婆的健康就好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木小九就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骄傲地抬着下巴，一脸不屑地瞅着我说：“林萧萧你哭些什么，你外婆不是还没有死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出你外婆动手术的钱，条件是你们必须把那套带阁楼的小房子卖给我爸爸，你同不同意？”

既然能救外婆那我为什么不同意？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只是我没有想到，站在不远处的罗然却红了眼眶。

知道卖了房子可以治病的时候，外婆也和我一样放下了悬挂在高空中的心，她拿出房契小心翼翼递到木小九手里，眼里泛着些许湿湿的光，说：“小九啊，你要好好保管啊，这是萧萧的爸爸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点头应了外婆一声，木小九便拿拽着房契离开了。看着木小九离开的身影，我心里满满的无助感才一点一点，慢慢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回想起来，当时无助的感觉还是那般真实，像是独自一人走失在一片浩瀚的沙漠之中，明明知道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一块可以延续生命的绿洲，可就是预感不到它准确存在的位置，只能焦急地四处寻望，不断咽着干涸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