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离别(1 / 1)
已是阳春三月的时节了,这天气却犹是春寒撂俏,瑞打点行装,就要去蜀青了,我也被诏在五日后入宫。分别在即,纵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化为这纷纷梅花,飘落一地……
“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夜阑风细得香迟,不道晓来开遍向南枝。玉台弄粉花应妒,飘到眉心住。平生个里愿怀深,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我倚在瑞怀里看着满园雪消梅落,不由吟起这一首黄庭坚晚年所作的《虞美人》。
头顶传来瑞的低笑声,“听这口气,仿佛你已是垂幕之年的老人了?”他偏头看看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儿。
“两世为人算不算老?”我俏皮地眨眨眼睛,心下暗叹自己怎么这般易感,还是把这点叹息之情混了过去的好,没的在这分别前的最后时刻里再徒增一份哀伤之情。
“我此去少则半载,多则一年,你这词中之意却是道出了几分心思……”瑞敛了笑意,将目光投向远方,“纵然身在天涯,但看梅破便是你我再见之期将近。”他收回目光正色看着我,似是在向我保证一般。
“瑞,为我描朵梅花在眉心吧。”我的心思总瞒不过他,也罢,若非如此,我又何以情陷于他?不想再在这个伤感的话题上纠缠下去,玉台弄粉花应炉,飘到眉心住,就让这份情且在我眉心一驻吧。
回至房中,我调了胭脂,坐在妆台前,扬脸看着他,瑞伏身执起我调胭脂用的细毫,在我眉心轻轻勾勒出一朵嫣红的梅。回头望向铜镜,虽不似水银镜那般把人照得真切,却也可看出他这朵梅描得极用心。我白皙莹润的额上绽放着一朵五瓣的红梅,更衬得冰肌胜雪,两弯柳叶细眉有意无意间似托似缀着春山梅雪。一对明眸潋滟波光流转,外眼角微微上扬把杏核一般的大眼睛生生带出一丝凤目的傲然妩媚,高而挺真的鼻梁,小巧精致的鼻尖,樱唇泛着粉红色,润泽柔软,淡淡噙着一抹浅笑。鹅蛋形的脸蛋线条柔和,自然带着一种东方女子的婉约似水。瑞立在我身后右侧,双手搭在我肩上,竟是看得痴了,紫眸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痴痴地看着镜中的面孔。
我起身对他娇柔一笑,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他深深地看着我,似要把我收入眼中藏进心底。这三日对于我们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谓夜夜合欢,我们用一次又一次的欢爱彼此抚慰着这离别在即的痛楚,三日里我与瑞几乎寸步不离。春天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感受到了大地的招唤,本就不大积得住的最后一抹素白也在这盎然生机中融化成新生命的甘露,渗入土壤。送瑞离去时竟已婚了些不易觉察的嫩黄缀在枝头,迎着明媚和煦的阳光吐露出强烈的生命渴望。
我强忍住喉头哽意,倔强地扯起唇角,笑着目送瑞离开我的目力所极之处,我不要哭泣着送别,如果这一别注定很久,那么就让他记取我最美的样子。为了能着得更远些,我穿了一身杏红色的衣裙,立在山崖之上,尽可能地让他一回头就能看到这抹突兀的艳色。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立了多久,只知道是伴着朝晖送瑞出了城,无语话别,只淡淡地笑着,紧紧捏住拳头,不去理会刺得钻心疼痛的掌心早已一片粘腻,直到晚霞将我的笑容冻结,方才在秋儿含着哭声的苦劝中托着早已麻木的双腿往山下走。
没走几步脚下一个不稳,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摔下山崖去的当口,我落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尚轩紧紧地抿着薄唇,将我打横抱起,直到把我轻轻放进马车车厢,才退了出去,坐到驾车的位置上。秋儿忧心地进了车厢,揽过我的肩,我这才觉得自己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瘫软在她怀里,泪无声地涌出我紧闭的眼角,将秋儿的半截袖子浸了个透湿。我心里清楚,这已是我与瑞之间最后的一次相顾,祖母终未说出的那一句,正是关于我与瑞,此次一别经年,再无相聚之日。我哭得几乎昏劂过去,尚轩小心地控制着马的步伐,尽量让车子走得更平稳些,回到侯府时,我已止了泪,只是没有一丝力气地伏在秋儿怀里。
尚轩掀帘子进来,把我抱下了车,一路送回卧房竟是谁也没惊动,我合衣躺在榻上,尚轩就坐在榻沿上,沉默地守着我。秋儿打了热水来小心地帮我擦去脸上残存的泪痕,为我盖好锦被,也坐在榻沿上默默地守着我,一宿无眠,直到晨光曦微,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睁眼时,已是日幕时分,尚轩已经离开,秋儿伏在榻沿上睡去了,看着她犹显倦容的睡颜,我心里一阵内疚。既然明知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又何苦托累着这么些人陪着我一起集体自虐?不由苦笑,两世为人,依旧看不开这情之一字啊,终究还是陷了进来,但我不后悔,我爱并被爱着,这真实的情感充实着我的生命。
轻轻起身,却还是惊醒了身边的秋儿,我怜惜地看着她,“秋儿,辛苦你了……”我歉然地只说出这么一句。
“少夫人,你醒了,秋儿不累。”秋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我的脸色之后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少夫人,饿了吧,我让厨下煮了些米粥和清淡的小菜,我这就去让他们送来。”说着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便往外走去。
“秋儿,你去睡会儿吧,我不饿。”我心疼地看着仍顶着黑眼圈儿的秋儿,可就在我说不饿的当口,肚子却发出不和谐的抗议声。
秋儿回身对我一笑,“秋儿还要求姐姐赏秋儿也吃点呢,吃饱了好睡觉。”好个解语的丫头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暖意在心底流淌,带走一抹清愁。
不大会儿功夫,秋儿端了托盘儿进来,是几碟精致爽口的小菜和两副碗筷,身后跟着个小丫头端着一只小砂锅,和一盒子松软香糯的糕点。摆了桌,小丫头退了出去,不大会儿又端了盆热水进来,秋儿扶我起来洗漱了,坐回桌前,小丫头端了洗脸水退了出去。秋儿盛了两碗粥,与我对面对坐了下来,饭香扑鼻,我乖顺地吃了两碗粥,又在秋儿的监督下吃下一块桂花糕,秋儿也吃得香甜,一顿饭吃得温馨愉快。
吃过饭,我身上有了力气,压下心中所有的伤悲,秋儿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叫来个伶俐的小丫头,名叫叶儿,陪着我,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叶儿侍候我换了身月白衣裳,为我重新梳了流水髻,我心下暗道,果然是个伶俐的孩子,平日里我都是只梳这种发式的,她虽没在近前侍候过,却能体会出这是我最喜欢的梳法。
梳妆好,我领着叶儿去了英儿的院子,这孩子知道今日他哥哥出远门,却能守着规矩跟先生在家里念书,没有闹着去送,还真是懂事得让人没办法不心疼。英儿很乖顺,仍在抄写先生她讲的课本,我绕到她身后去悄悄看了看,她抄得极是认真,笔划虽然雉嫩却很工整,看来我这次为她做的这件事是对的,英儿显然很喜欢学习文化。好英儿啊,好好用心学吧,希望你将来能够过些个简单快乐的日子。
英儿发现我来了,搁下笔,扑进我怀里,却是不哭不闹,我弯腰将她抱起,问了些学习的近况,告诉她,我再过一日也要进宫去了,这期间我会让尚轩留下来护着她,另外,秋儿也会过来照顾她,我只要一得空便出宫来看她。英儿很乖巧地没有多问,这孩子仿佛也一下子长大了似的,让我莫明的揪心,放下她又吩咐了夏荷和奶娘几句便回房去了。
次日,秋儿来帮我收拾了些日常用的东西,我千叮咛万嘱咐地跟她絮叨了好多,我这一进宫,这府里的日常家事就要靠她来调剂了,英儿也要拜托她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和尚轩商量着办。又叫来尚轩,如此这般又念叨了一翻,这才放下心来。忽然发现自己几时竟变得如此琐碎起来,果然是关心则乱啊,不由苦笑,就我这会子这个碎碎念的样子,只怕是功力直追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了。好在皇帝也只说是让我进宫小住,还是时常可以出宫的,另外,这小住总不能一年半载地住下去吧,这于礼不合啊。想来住个两三个月也就该放我出来了,只要到时我保证不离开侯府,再默许他放个眼线在我身边就是了。
安排妥当已是月上中天时分了,秋儿服侍我睡下,也自去休息了,到是我这一宿再难安眠。想着瑞此去不知路途几何,明日便要入宫,种种思虑纷绕在心头,身边空落的位置,让我一颗心空荡荡没个着落,只得翻来覆去地数羊数牛,直数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秋儿来为我洗漱了,换上一身宫装朝服,将发丝高高绾起,插了满头的金银珠翠,真压得我脖子发酸。想着这两三个月在宫中只怕要天天如此折腾,我就觉得无力,真是孽债,在心中暗自叫苦,这天天顶着一脑袋的负累,唉!这哪里是什么美丽,分明是折磨嘛,也不知道这万恶的封建主义帝王后妃们是怎么想的,何苦要给自己和他人套上这豪无意义的枷锁呢?心中郁闷,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忍着吧,尚轩是不能跟着我进宫的,皇宫内院不是一个男子可以进入的地方。于是驾了车送我到宫门外,我让他们不必等候,就回侯府去了,我不在侯府的时候一切都要倚靠他和秋儿的帮忙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让秋儿给我送个信儿,我再想办法出宫。
进了宫门,便有个面熟的宫人等候,见到我上前行了个宫礼,这是个名叫小桂子的公公,凡出入宫门必是他来引路,前头进了几次宫我对这个小太监还是记得的。小桂子命几个小太监去车上取了我用度的东西,便带着我往德馨苑走去。我即不是入宫候选的美人,所以安排我住的不会是蕴秀宫,也不是等候差遣的宫女,还顶着个一品诰命逸远侯夫人的头衔儿。于是便只有去这德馨苑了,德馨苑原是一座空出的院落,专供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入宫时临时居住。
将我引至德馨苑门口便告退了,我拿出早已备好的一锭银子悄悄递到他手中,“有劳桂公公了。”我淡笑着,我要在这宫里住些日子,今后若出入宫门少不得要让他引路,这点子人情还是必要的,接了银子,小桂子眉开眼笑地谢了赏去了。
园子不大,景致陈设却也雅致静逸,进门儿没几步便要上一座汉白玉雕着花鸟纹饰的小桥,架在相当于一个游泳池大小的鱼趣池上,贯能于院门与正厅之间,院门的两边沿围墙是遮阳避雨的回廊,真通厅后的院落。穿过正厅后面是一进内院,北面是一座正房,红墙碧瓦格子窗,东侧是随待宫女住的耳房,西侧是专供沐浴用的一间单间,院子东面是书房,各房之间以回廊与屋檐相通。中间是平整得不亚于镜面的石板铺就的一片开阔空间。在书房南侧错落有置地植着数十竿竹,南墙没有回廊,沿南墙与前厅后窗下的一片空地上植着几株梅,与竹形成一种竹君梅妻两相望的雅趣。就在这梅竹之间设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墩儿,石桌和石墩儿都通体打磨得平滑光洁,看起来像是墨玉一般油润。
炼海云给我派了两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都是极灵醒懂事的,见我进院便迎上前来行了礼,两个宫女恭顺地领着我往里走,小太监则接了我带来的东西悄然地搬去放好。两个宫女一个长得清秀婉约的叫侍琴,温和安静,另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性子也外向些,叫如画。两个小太监也是眉清目秀的,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稍高些的叫思远,另一个壮实些的叫怀安。这都是入宫后主子们给赐的名,并非他们本名,而能在这皇宫内院混到主子赐名的份儿上的,必是有着七巧玲珑心思的。
一翻折腾铺摆后,总算是安置妥当了,此时皇帝已经散了朝这会儿正应该是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顾不上歇脚喝茶了,便叫思远引路,侍琴扶了我,前去叩件皇上和太后。我住的德馨苑在皇宫的西面,而皇上和太后是居住在皇宫的东面的,从德馨苑往太后的寝宫坤和宫去,路上要经过御花园,其间各有通路可通往皇妃们居住的后宫,和皇上所居住的乾华宫、御书房。皇家气派自然不是民间所能比的,御花园中四季都有着怡人的景色,现下正值春时,虽然今年的倒春寒推迟了这个本该是和暖明媚的季节,但皇家的花园内还是有不少经人工精心培植的艳色映目。穿过曲折延伸的回廊,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了坤和宫。进了园子的门就见一个四十开外年纪的太监立在太后寝宫门口,正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儿姚公公,这是个有品级有体面的奴才,思远快走几步上前行了礼,他这才睁眼朝我这边儿看过来,侍琴正扶着我往过走。
姚公公脸上堆着笑上前给我见了个礼,“奴才见过逸远侯夫人,皇上这会儿正在太后这儿坐着呢,您请稍候,容奴才进去能禀一声儿。”
“如此有劳姚公公了。”我微笑应着,看着他转身掀帘子进了屋。
对于这些在宫中打了几十年滚儿的奴才是必要客气留意些的,他们太熟悉这宫墙内的潜规则。这多年的钻营下来,在这宫中的能耐不可小看,对于上面这些主子的脾气心性都是摸透彻了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只怕到最后是怎么让人害的都不知道。虽说我是个诰命,可眼下要住在这宫里头,还是万事多加些小心的好,尽可能的少树敌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大会儿姚公公便满脸堆笑地出来了,“太后有请,您这就随奴才进去吧。”说着他在右前方一侧身子,掀起帘子,引我进入屋内。思远和侍琴是不能跟进去的,只能在门外候着。
“臣妾古门水氏参见皇上,参见太后。”我伏身下拜,规规矩矩地行着宫礼,不禁腹诽一翻这些把人生生划出个高氏贵贱的繁文缛节。皇帝和太后再在桌前坐着喝茶聊天。
“免了。”炼海云的声音中隐含着笑意,看来这对母子正聊得高兴呢。
“素欣丫头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好了好了,快去搀起来吧。”太后慈祥地笑着,暮春笑着过来搀起了我。
“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我无耐地又倔膝谢着恩典。
“好了,来,过来坐下,让我瞧瞧,”太后向我招了招手,我微笑着走到桌前,在太后右侧坐了下来,把手递到太后伸过来的手中。“丫头啊,家里都还好吧,你那老祖母的热喘症可好些了?”
“回太后的话,祖母服了太后赐的素馨丸,今年春天喘症未曾发作,素欣正要谢太后的恩典呢。”我笑着回答着太后的问话,而炼海云凝注在我身上的眼神令我如芒刺在背,怎么这家伙何时变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了,难道就不怕太后瞧出来什么吗?
“嗯,那就好啊,这回玉瑞这一走少说也要半年光景,你可要常进宫来看看我这老太婆哦。”太后笑着要求,我却听得心中疑窦丛生,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我这次住进宫中太后竟是不知情的吗?
“太后这般喜欢欣儿,儿子就让她住进宫中来陪您老人家可好?”还没等我开口,炼海云便接住了太后的话茬儿。我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一脸的云淡风清,竟是没事人似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
“我到是乐意得紧,只是素欣丫头如今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水家一大瘫子事,这会儿玉瑞又不在,还有逸远侯府一大家子的事,她怎么脱得开身?”太后慈爱地看着这个“孝顺”的儿子,“再说,她家就在京城里头,让她久居宫中,这于礼也不合啊。”她慈爱地轻拍我的手背,“只要啊,这丫头得闲来看看我就成了。”
“还是太后想得周全。”炼海云笑得像是个才醒过味儿来的没事人似的。
我暗自心惊,不由想得出神,这炼海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我进宫的旨意并没有如平常一般正经八摆地酌人来传,只命魏公公传了个口谕,难道这次我在宫中居住竟是个秘密?我一个大活人,居住在宫中,三五日也许还不见得惊动什么人,可若是日子久了,这是再不可能瞒了众人的眼去的事啊。那我时常出宫去的想法岂不是更不可能实现?虽然我已将水家之财散去,可这件事还并未真正步入正轨,需要我处理的琐事不知凡几,再者,英儿独自在家,虽说有尚轩护着,秋儿看着,一家子下人仆从照料着,可我久不归府终归不能安心。眼下这情形到底是怎么个样子?我这次又要在宫中呆多长时间?炼海云又是存的什么心思……
“……丫头,素欣丫头?”太后的轻唤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你这是发的什么呆啊?”
我一惊,怎么这个时候发起呆来了,“回太后,素欣是看皇上和太后母子情深,不由想起了一首诗来。”汗,这可不是瞎走神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可是性命难保的啊,灵光一闪想起孟郊的《游子吟》,赶紧蒙混过去才好,“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微笑着吟了出来。
“这诗写得好啊,真是写出了作娘的心情啊。”太后听我念完似有所感,眼神飘向远方。
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太后的思绪被我引开了,不由偷偷瞟一眼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炼海云。心下恨得牙痒痒,这个自私妄为的家伙,难道就凭着自己的一个念头,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吗?还装得一切全不知情似的,在那儿看着我唱戏。
“看着皇上与太后,这天家和睦,素欣深为所感,真乃我越赤百姓之幸。”我顺便赶快拍拍老太后的马屁,“皇上仁孝,堪为我越赤百姓之楷模,太后慈爱,为我越赤百姓之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太后让我夸得笑开了脸。儿子是母亲最大的骄傲,即使是高高在上的龙子凤孙也不能例外啊。
“这丫头是越发的乖巧了,瞧这小嘴儿甜的。呵呵……”太后仍保持着她的天家气度,却不由地将这笑意纳入了眼底,那一抹骄傲满足的神色是每个母亲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时都无法拒绝的好心情。
炼海云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眼中却有一丝捉挟的笑意,那眼神儿好像在说:让你走神儿,亏你想得出这法子蒙混过关。
说说笑笑地已到了中午,太后赏了饭,我只得陪着皇上和太后在坤和宫吃了午膳,饭后太后要歇晌,我便告了退,由侍琴扶着往外走。皇帝也出来了,说是要去御书房处理他的政务,与我一同出了坤和宫,这一路我沉默地走在皇帝身后十步之外,他到也没说什么,似乎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直到看着魏公公跟着他转向了去御书房的方向,才松了口气。蹙眉不语,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德馨苑。
才跨进德馨苑的大门,便觉有些不妥,回身想折回去到御书房找炼海云问个清楚,却被怀安拦住了去路。我不解地看着他,这算什么?我虽不是这宫里的嫔妃,好歹也是个主子,况且还是正得宠的雅贵人的表妹这么个皇亲的身份,何以一个小太监竟敢阻挡我的去路?
怀安为难地对我说:“皇上的口谕,除了进宫后去给太后请安外,还请逸远侯夫人就在这德馨苑中休息。奴才们也是俸旨办差的,还请主子怜惜,别为难奴才!”
我愕然,心不断向下沉去,我明白过来,我这是被软禁了……
我也无话,无意与这些奴才急些什么,必竟他们也只是被差遣着办事的,而那个始作蛹者却不在眼前。我冷着一张脸回到房中,却无法发泄胸中的窒闷,侍琴和如画见我脸色不豫,都不敢吭声,小心谨慎地侍候着我喝茶、休息。我却怎么也无法如没事人一般地呆在这个牢笼里,心安理得的过太平日子,闷了一个下午,入夜后,实在不想在这种几乎窒息的环境中坐下去,便起身到院中去看月亮。
“如画,去给我取张琴来。”我淡淡地吩咐道,心里越是生气,语气却反而越是平静,这是我前一世从小便养成了的习惯。不让我出去,那给我拿些消遣的东西来总可以了吧。
如画伏了伏身去了,侍琴指挥着思远和怀安在院中给我摆设了琴案,又在矮凳上铺了厚实柔软的棉垫子,还搬来了香炉,点了龙涎香放进去。又在旁边放了张矮桌,摆了些茶点,这宫里的丫头果然会侍候人,我只说让如画取张琴来,她这会儿就已经领会了我要在月下弹琴的心思,不等我吩咐就备下了这些。不大会儿如画便抱了张琴回来了,放在设好的琴案上,回身请我过去,说是都准备妥当了。
我也无话,没的自己心情不好却来为难这些受人差遣的可怜人,我淡淡一笑,伸手让她们过来,为我卸去这满头的珠光宝气,这一日里累得我脖子酸痛得紧。教了她们如何绾流水髻,这两个丫头到是心灵手巧一教就会,我吩咐了,以后只要我不必出这院子就只梳这种发式,她们交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便乖顺地应了声:是。这才走到院子里,却看到梅枝上的花瓣正在月光下飘飞,不由走了过去,伸手接住一瓣在掌心端详了片刻又将它抛向空中。
幽幽叹了口气,“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想来张泌这一句,不正是我此时的最佳写照吗?心中思念的人啊,你现在走到哪里了?可见到了飘落的梅花……
坐到琴后,抬手抚上丝弦,就用这幽幽的琴音伴着我的思念为你遥遥相寄吧,不知你梦里可能听到我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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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到这里就写完了,看到各位大大的支持雪雪好感动!
犹其是风雅清心大大的长评,雪雪感激涕零中~~~~~~~~~~
只是大大好像忘了填写长评栏,所以还是发在了普通书评中,
雪雪很渴望能和各位大大多点交流,也希望能看到大大们更多的评论!
期待ing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