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八章)杯具了……(1 / 1)
如果我还回得来的话,如果你还认得我的话,如果你还要我的话,我就回来……而他要的却只是他的王妃而已,她何苦费尽心机要为自己留这么一个退路?孟小多一边跑一边抬起手背去擦纷纷落下的眼泪,可是,眼睛就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地又流出新的眼泪来,怎么擦也擦不完。孟小多终于放弃,抱着那□□影就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嚎啕大哭起来。
华九的不信让她难过失望,这失望让她潸然泪下;苏谦的不信却让她伤心绝望,这绝望非嚎啕无以发泄。不知道嚎啕了多久,模模糊糊地孟小多看到面前多了个人影,淡青色的长衫边角朴素淡漠,原来是林徽恩。
这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一个人相信她的,只是这个人与她毫无关系。孟小多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对不起,我迷路了。”
林徽恩伸出一只手来:“我带你回去。”
这一带,就带到了圣山脚下。
孟小多坐在山脚集市的奶茶摊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洁白的圣山高耸入云,问林徽恩:“这是不是喜马拉雅山啊,我们真的能爬上去吗?”
林徽恩点头:“只要准备充足,应该可以上去的。”
摆茶摊的却是个大齐来的落拓参客,闻言一抬沧桑的眼皮:“怎么,两位明天也要去朝圣?可两位看上去不是若耶族人啊。”
孟小多吃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天有很多若耶族的人要上山么?”
“原来你们不是去朝圣的。”摆茶摊的大叔也吃了一惊了:“那你们到圣山上去干什么?”
“大叔,你先告诉我,朝圣是什么意思?”孟小多急切地说。
摆茶摊的大叔耷拉着个脸皮捻了捻手心,孟小多毫不犹豫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定睛一看却是林徽恩送她的那根,连忙拢到袖子里又拔了另外一根下来放到大叔手上。
大叔咧嘴一笑,掖好簪子,开口道:“这朝圣么,便是若耶族一百年一次的朝圣,不是说圣山的圣女祠里圣女每一百年就会降下一道神启么。不过这一次更离奇的是,圣女再次从天池降临,只是目前圣女还处在入定状态,因此这次朝圣的不但有众多的信徒,还有不少法力高深的大祭祀,要去祈祷圣女圣神还灵。”
这日子,还能更恰到好处一点吗?
这情节,还能更狗血一点吗?
孟小多瘪瘪嘴,沮丧道:“林徽恩,我杯具了。”
林徽恩安慰道:“未必就如想象的那么坏。”
大叔奇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是冲着这圣女来的?”
“世界上本没有圣女,穿越的人多了就有了圣女。”孟小多没好气地叹了口气。
林徽恩不动声色地付了茶钱拉孟小多离开。
孟小多六神无主地问:“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连夜上山,来个先下手为强?”
“今天日色已晚,现在上山绝不能在天黑前到达天池。”林徽恩冷静道:“而且,既然是圣女的圣身,一定有人看守供拜,就算我们去了也不一定就能不惊动任何人。不如明天混在若耶族人里随机应变。”
也许明天她会在万众瞩目下横空出世,于是新一代圣女从此诞生,笑傲江湖!孟小多苦中作乐随林徽恩去寻找客栈落脚。
这里已经是地道的若耶族人聚居地,所谓的客栈不过是一个大点的蒙古包,一个帘子前后隔开,后面是睡觉的地铺,前面就是吃饭喝茶的小方桌。
孟小多和林徽恩对坐在方桌前默然不语,孟小多催悲地想,万一要是她一到山上魂魄真的就那么在众目睽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那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偏偏这一路香烛祷告太白金星却再也没有露过面,也不知道是心虚不敢见她,还真的是公务繁忙。
而圣女这个伟大的职业……孟小多寒战。
林徽恩起身去帘后拿了张毯子来给孟小多盖上,缓缓道:“明天你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怎么找你帮忙?孟小多无言地抠桌子。
林徽恩又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还是可以找我帮忙。”
“啊!”孟小多霍然抬起头来,这是什么意思?
“总是相识一场。”林徽恩淡淡道。
“哦。”原来还是最纯洁的男女关系,孟小多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不如我们结拜吧,以后就是同心异姓的两兄弟,我也就不用再心心念念欠了你一路照拂的情,而你有什么需要我两肋插刀的地方也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其实……”林徽恩突然顿了口,帐外不知何故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林徽恩起身撩开帐门,下一刻却又严严实实地合上。
孟小多隐约在帐门的缝隙里看到了之前茶摊上的那个大叔,还有一片火光,纳闷道:“怎么了。”
“贪财之人多不义。”林徽恩淡道。
原来是被那个大叔卖了,孟小多垂泪,虾米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可是,孟小多还是很诚实地说:“其实我也很贪财。”
她要为天下贪财的人正名,所谓君子好财取之有道,所谓盗亦有道!
林徽恩却根本没答理这茬,一闪身进了帘后把所有的铺盖毛被都拿了出来把孟小多裹了个严严实实:“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上山!”
说完话他丢下一锭银子在小方桌上,抱着孟小多走向帘后,微一用力撕裂了帐篷,抱着孟小多腾跃而去。
门口的官兵正准备发难,等看到人影却已是追之不及。偏偏没带弓箭,只能尽力地向前撵了一阵子,而林徽恩轻功卓绝,抱着孟小多早就没了踪影。
甩了那群官兵,林徽恩也不停顿,抱着孟小多一路就往山脚下而去。
孟小多犹豫地说:“这么晚上山……”
“无妨,山体都覆盖着积雪,可见度高,而练武人本身视力就要敏锐些。”林徽恩从容道。
如果真的这样简单之前他就不会提议明天再上山了,只是眼下已经打草惊蛇,若再不赶个先机的话只怕更麻烦,孟小多点头道:“那你放我下来吧。”
“不用。”林徽恩道:“我抱着你行动快些,也安全些。”
也是,想来那些练轻功脚下都是如入无人之地,速度又快,她这一下去虽然让他手上轻了些实际上却可能更麻烦起来,孟小多想通这点便安静地缩在林徽恩怀里,不再说话。
耳边山风忽忽地吹着,今晚却没有雪,也不是满月,只有一眉弦月细细地挂在天上,辉映得那些白雪发出淡淡的光,使得眼前景物淡淡分明,而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林徽恩的脚步不甚迅疾,就像此刻胸膛里的那颗心一样平稳安定,孟小多靠在她的胸膛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在树上,一点雪因为震颤落在了她脸上,冰凉凉地把她惊醒。
孟小多刚想张口问是不是到了,林徽恩轻轻地掩住了她的嘴。
“那就是圣女祠。”林徽恩的脸孔似微微散发着蒸汽,向右一撇示意孟小多看过去。
那算得上是一个高宏的庙宇,此刻正有微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孟小多有些好奇的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圣女的雕像,如果有的话会不会就是一副现代人的装扮,当然,孟小多最关心的是,是不是自己的身体现在正被放在里面。
林徽恩似看透了她所想,轻轻的一荡又荡到稍近的一棵树上,而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从窗户看到屋内的一些景象,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那尊硕大的圣女像。
圣女的装扮倒是若耶人的样子,只是身旁一个硕大的旅行箱,而手中分明握着一部手机。
难道在这里还有信号吗?孟小多纳闷地想,视线顺着圣女的裙裾滑到了供作上。
那不是她的天堂伞吗!孟小多差点叫了起来,这是天堂伞最大众却也最让她喜欢的一个款式,不锈钢三折伞又轻便又结实,为此她丢了买买了丢前前后后一共换过四个颜色,最后一款她准备带着上飞机的是把带白云的天蓝色伞……想到这里孟小多看出区别来,这把伞是纯蓝色的,至少没打开前她看不出有白云花饰的样子,估计这应该是他们所供奉的这个圣女带来了的吧,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保存完好。
孟小多还想再看清楚点还有什么,圣女像前灯光一闪出现了一个人影,赫然就是分别不久的华九。
他来的倒比她们还要快,孟小多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什么感觉,连忙把视线滑开,正好看到供案旁天青色的一角,依稀仿佛就是她那两只大行李箱中的一只。
孟小多一阵激动,伸手触了触林徽恩,轻轻道:“我看到我的行李箱了,也许我的身体就在这里。”
“可能有些棘手。”林徽恩轻答:“我摸不透他的武功,也不知道这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什么叫近在咫尺,什么叫远在天涯,孟小多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铁扇公主,那么大扇子一挥,华九不见了,自己的身体……也不见了。
林徽恩轻轻把孟小多在树枝间固定好:“你在这里等我。”
话音一落他便如树叶般轻轻一飘,落到了祠堂的屋檐上,倒吊着身子向窗内看。
孟小多所说的行李箱,一侧一个被放在供桌两旁,孟小多的身体就被放在供桌前的一张矮桌上,除去头部被一块红布遮盖得严严实实。华九微侧身体伸手拂上孟小多的脸,指腹滑过孟小多的眉骨定在眉梢尽头,自言自语:“你说,这才是你么?”
声调水波不兴,一惯轻柔的丝缓,眉眼间却有种怅然。
林徽恩静静地挂了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渐晓白华九仍不肯离去,干脆探身入窗,静静地落到了华九身边。
华九似乎并不意外林徽恩的到来,只略瞥了他一眼,把手从孟小多脸上收了回来。
林徽恩淡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把这具身体还给她,看她所说的是否是真。”
“听说令尊曾创立过一种独门的心法,名曰龟息。意思是休息了这种心法的人可以像乌龟一样进入万年的沉睡,不老不死。”华九一笑:“你说,我怎么知道她不是正好休习过那种心法。”
“你以为你所遇到的这些并非自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林徽恩淡问。
华九一笑,极尽妖娆:“你不是早就知道么,‘宝儿心里就从来没有过华九,有时候你表面上看到的并非就是事实的真相,从你步入乐王府的一刻看到的就已经不是艾宝儿而是孟小多。’她不是早就都告诉过你。”
“我知道你当时就在院外的车内。”林徽恩犀利地看进华九的眼睛:“包括我跟她在屋内所说的一切都已经被你听去,可你为什么独独没听到这一句——孟小多和华九也会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华九微怔。
“因为你从来就没相信过她。你一方面想利用她,一方面却又猜忌她。以你的聪明为什么你会看不出她根本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也许,你就是太聪明了。”林徽恩拈起笛子不丁不八站好:“我已经开始后悔那天在悬崖底下让你带走她。”
“你说得没错,”华九点头:“所以你现在是想强把她带走么?”
“如果你猜忌她,我把她带走对你来说更好。”林徽恩仍在动之以情。
华九微一挑眉,笑道:“为什么说把她带走对我来说更好?”
林徽恩淡淡答道:“你所图谋的是若耶人的兵刃之心,而她若真的有所图谋的话,图谋的也只是大齐的平稳安定。她若留了下来,以她的圣女之尊消除若耶人的兵戈之心不是不可能。”
华九微笑:“可同样,我也可以利用她鼓动起若耶人的兵戈之心。”
林徽恩冷然道:“这就不止是利用了,而是胁迫。”
“那又怎样。” 华九漫不经心一笑,一把小小的半月形七弦琴从袖子里滑到了手上:“我早就决计不择手段。”
“你会后悔的。”林徽恩严肃道。
“也许,现在我却是别无选择。”华九淡道,随着话音一串琴音从他指尖泻下:“若是平时,我不如你。你奔跑了大半夜,此刻内息不济,未必就有胜算。”
林徽恩仍旧不丁不八站着:“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也没有胜算。”
“为何我明知你内力不济还会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呢?”华九笑,仿佛林徽恩说了一句笑话。
“习武者忠于武才会达到极致的境界,而你旁骛太多,所以不管我此刻内息状况如何,你都不会有把握。”林徽恩受眉敛目进入了极其淡定的境界。
华九点头:“我没把握杀你,却有把握伤你。而你,如果真的相信,又何苦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至如此。”
“她的确跟我毫不相干。”林徽恩道:“但是,我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华九默然不语,手指拂上琴弦。
琴声铮铮响起,丝弦之音几欲裂石。琴声飞扬间,狼烟四起,岁月峥嵘。一幕幕金戈铁马的豪迈之气鼓动人胸膛的气血,让人身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叫嚣起来,迫不及待地要投入一场鲜血淋漓的厮杀。
林徽恩眼中杀气一闪而没,举笛到唇边,吹出的却是极婉转的调儿,悠闲地午后,一倾碧波,莲花过人头,一叶牙船轻轻地飘荡在莲叶间,少女露出藕一样洁白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