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落涯（1 / 1）
火，到处倒是火。那些火毫无顾忌的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不安的攥紧手，她的手里还有一只小小的柔软的手……那又是谁的手？
忽然，她发现自己也变得好小……那些火眼看就要烧过来了，她牵着那只小小的手却怎么也跑不快……看着那些拿着刀剑的人，那些骑在马上得意的笑着的身影……她忽然大叫出声……
“不……”
蔓娘不安的转动着身体，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滚落。她看到她的周围都是火，那么熟悉的景象，似乎很久以前就曾经刻骨铭心……
“蔓儿，你醒醒！醒醒……”
是谁在呼喊她，是谁？她使劲想要睁开眼睛，却动也动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梦里的那些火光退去了，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前一个模糊的黑影一直在朝她叫嚣：“杀掉他，杀掉他……”她好想抓住那个人问问他……他到底要她杀掉谁？
忽然，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待她看到眼前那个憔悴的身影时，忽然就明白了梦里那个人所喊的那句话的意思……眼前的人，便是她要杀的人。
她快速的翻身，朝着那张带着惊喜的脸庞挥出掌去！
“蔓儿？”夜无痕因看到蔓娘醒来而惊喜非常的双眸泛出一丝不解。
“杀的就是你。”蔓娘一只手被他抓住，另一掌立马到来。
这简直不可思议，小产之后昏睡了三天三夜的蔓娘醒来就对他动手……而且……这么有力气！
蔓娘翻身下床，招招毙命的朝他攻去，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感情。
“蔓娘，我早该知道！”夜无痕颓废的一笑：“我这样对你，你醒来怎么会不恨我……可是，你刚刚小产，身子要紧，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蔓娘压根不理会他说些什么，依旧以凌厉的攻势攻向他。
“等你好了，我任凭你处置！”夜无痕不再闪躲，结结实实挨了蔓娘一掌。
“恩！”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啊……”蔓娘忽然惊叫起来。看向自己的左掌又看向夜无痕。她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狠厉。
“不……”她的眸中闪现出痛苦的神色，却依旧攻向夜无痕。
“住手！”老者迅速跃入，接过蔓娘的一掌，转身手掌翻转朝她后背点了几点，蔓娘软软的倒了下来，老者将她抱起放回床上，长叹一声，替她盖好了被子。
“师父！”
“哎！”苏泽长叹道：“蔓儿现在的行动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
“师父……”夜无痕捂着胸口站起来：“难道是蛊虫的原因？”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苏泽喃喃道：“难道我真的错了？错了……”
“师父……我马上去找涯慕雪，药是他给的，他一定有办法！”
夜无痕死自言自语的说道，本来就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此时脸上的血迹晕开，竟显得颓废的紧。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苏泽忽然生气的呵斥道：“下月初五便是狗皇帝的生日，独孤焰借口祝寿已经到了京城，你也应该准备一下了……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出问题。”
是他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蔓娘今天成了这个样子，他心痛的要死……可是十年磨一剑……亦不能毁于一旦啊！
“师父……”夜无痕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里有我呢！你担心什么？不过是失心蛊而已……过了这几日就好了！”
“恩……是！师父！”夜无痕稍微一犹豫忽然朝他跪了下去。
他站起身来又做了两揖，转身离去了。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明明……明明报仇雪恨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可是……呵呵！他轻叹一声摇着头走了出去。
其实，她不想杀他！她是真的不想杀他……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不知道是谁，一直对自己说……杀了他杀了他……蔓娘紧闭着的眼里流下泪来。
她已经知道孩子没有了，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没有的……但是，她知道肯定与他有关。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那一日的大火，然后就是梦里的火光和那只柔软的小手……为什么那个人总对自己说杀了他？为什么？纵使自己的孩子真是他打掉的……自己却依旧没有想过杀掉他！自己并不想动手！
可是，不知不觉的就倾尽全力的向他进攻了……她看到他的嘴角流血，本来是很伤心很难过的，可是竟然还是想杀他……那真的不是她的本意啊！
她在梦里，不能出声不能动，反而心底清明了起来，为什么那一阵子，竟如疯了一般的要杀他？为什么她的行为似乎不受她的大脑的控制了呢？
苏泽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蔓娘，起身离去……传说这种蛊虫是以人的鲜血饲养，将来被喂下蛊虫的人便会发疯一般的寻找以鲜血饲养蛊虫的人，然后将他杀掉……难道，蔓儿身上的蛊虫是无痕的血液饲养？苏泽自然知道夜无痕黑暗的一面，那是他曾经颇为欣赏的一种处事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他不知道，他视为亲子的徒儿的手段竟然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蔓儿若是清醒过来，该是恨透他了吧？
“姑娘，您慢一点……”朵儿将蔓娘扶起。
一觉醒来，一切就如梦境，蔓娘竟然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睡了多久？”她扶着额头，看着一地的狼藉问道。
“没什么！姑娘睡了半日了，也该饿了，厨房熬了点粥。”朵儿将小桌子搬到蔓娘床前：“姑娘要不要尝尝？”
“粥？粥……”蔓娘打了个寒战似乎想起了什么。
“夜无痕呢？”蔓娘忽然叫道：“我要杀了他！”
明明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可是……蔓娘急的掉下眼泪来，却依旧口口声声要杀了夜无痕。
她跳下床，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冲向后山……
“姑娘……姑娘……”朵儿担忧的声音传来，蔓娘奔的更快了。
“怎么回事？”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夜无痕看到飞奔出去的蔓娘，抓住朵儿的衣领大声问道。
“蔓姑娘……蔓姑娘……她说要杀了庄主……呜呜呜……”朵儿大哭起来。
夜无痕来不及理她，立马追向后山。
既然是他的错……那就由他来承担好了……只是，希望蔓娘不会有什么事情。后山山石嶙峋，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蔓儿……你听我说！”苏泽已经在那里。
“你是谁？有什么好说的？”蔓娘的脸上挂着泪珠，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可以御风而去。
“我是你父亲！”苏泽口不择言的喊了出来。
“哈哈哈……”蔓娘的大笑声悲凉的回荡在山崖间：“天生天养……我什么时候有父亲了？我从来都没有父亲！”
“蔓儿……”因为无痕的喊声传来。
“不……别过来！”蔓娘捂住了头，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在向她叫嚣，叫她杀了他的？
“蔓儿……”夜无痕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低低喊道。
“啊……”蔓娘捂着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万丈悬崖，传来她凄厉的喊声……
“姐姐……”青衣少女从山下跑来。奔到涯边，看着那一抹急速坠落的身影凄厉的喊出声来……
她纵身一跃，就要追随而下。一条黑色缎带缠住了她的脚踝，硬生生将她拖了上来……
“姐姐，姐姐。呜呜呜呜……”那一刻，女孩子无助的哭倒在山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