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郎无心(1 / 1)
当下,她咬紧嘴唇,挣开肩上的手臂,整理好衣裙与发丝。
“可儿,还有我。”
她望望他散开的衣衫,本待不理,忽然瞥见那光洁如玉的胸膛上竟有点点吻痕。她大吃一惊,恐他发现,慌忙将他衣衫掩好,系好衣带,再将外袍替他穿上。
“可儿,你愈发贤惠了。”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俯首一吻。
她推开他,旋身出屋。
正是掌灯时分,晚膳刚刚备好。阔大的膳厅只有沈颜一人独坐,见到联袂而来的二人连忙起身。
“王爷,妹妹。”
楚伊可似未料到沈颜在此,不自在的打声招呼,静坐一旁。
气氛沉寂得尴尬。
“我……我还是回房去吃。”楚伊可突然站起来,向外走。
“妹妹,等等。”沈颜唤住她,一脸忧伤道:“妹妹为何一见我就走?嫂嫂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伊可一阵难堪,垂头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不太舒服……”
“妹妹就这般不愿与我讲话么?”
“不……不是……”
沈颜起身走向她,握住她的双手。“既然不是,我们姑嫂好生说说话又有何防?”
楚伊可一时竟然被动不已,被她拽了回来,按进椅中。
“妹妹,你这里怎么了?”沈颜突然一声惊呼,指着她颈侧的一溜红痕。
楚伊可一愣,慌忙拨开她探视的手,一把捂住颈侧,惊惶失措道:“没……没怎么……”
“不可能,明明如此重的伤痕,怎会——”
“真的没怎么。”楚伊可再也受不住,推开椅子惶然而逝。
站在衣冠镜前,正心慌意乱的审视颈侧的“伤痕”,突被人从后一把抱住,旋即又添新伤。
“你……不要碰我那里!”她气恼的顿足。
“哦?那你让我碰哪里?”他褪下她的衣领,沿着玉颈向下一路轻咬。
“你……你放开我……”她咬住嘴唇。
“笃笃笃”,又是几下敲门声,娇躯一僵。
“妹妹,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你什么也不曾吃,一定会饿肚子的。”门外竟然响起沈颜担忧的声音。
楚伊可吓得魂飞天外,慌忙推开他,颤抖着小手将衣衫理好。
“妹妹。”门外再度传来沈颜的低唤。
楚伊可呆立当地,进退维谷。
“我来。”楚桓终于伸出援手,含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走出内室。
不一刻,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放在几案上,柔声道:“过来吃吧。”
楚伊可呆怔片刻,蓦然捂住脸,一动不动。
“可儿?”
她倏地放下手,恨恨的瞪他。他怎能这般若无其事、无动于衷?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气得一晚上不理他。
翌日醒来,他已不在枕畔。这几日,他似乎忙得很。
独自走在花园内,玄冰远远跟随。
她回头瞥他一眼,冷冷道:“既然讨厌我,就不要跟着我。”
玄冰恍若未闻,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
“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警告你!”她忽然转身,想要吓住他。
玄冰斜睨她一眼,无动于衷。
“你是哑巴么?”楚伊可硬邦邦道,旋即快步走出园子。
出了“风云斋”,触目所及便是满目疮痍的“紫竹苑”。她心底一阵难过,信步踏入荒草丛生的废园。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她竟然渐渐迷失了方向。到处是烧焦的黑土与假山石,只有竹林有新笋冒出,尚余一线生机。
楚桓为何未将此处重新翻修整饬?
正心不在焉的走着,忽见一座假山后痴痴坐着一位绿衣丫鬟。定睛细瞧,竟像是随幽萝陪嫁过来的丫鬟。她怎的一个人坐在此处?
驻足片刻,正欲离开,那丫鬟似是感觉到她的存在,忽的回过头来,呆了一呆,竟飞奔而至,“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一声不吭,一味磕头。
楚伊可吓呆了。
“你……这是做什么?”
“求小姐为我们公主伸冤!我们公主是冤枉的!”丫鬟涕泪双流,磕头不断。
“好了好了,莫再磕啦!你起来说话。”望着丫鬟血肉模糊的额头,楚伊可眉宇轻蹙,拿出丝帕递与她,“将额头包起来。”
丫鬟终于停下来,接过丝帕按在额头上,泣不成声。
楚伊可等了片刻,催道:“说罢。”
丫鬟忙不迭点头,长吸一口气,道:“我家公主的确是冤枉的,公主从未做出对不起王爷之事,奴婢敢以性命担保!”
“此事我并不知情,无法为你——”
“小姐可以的!只需小姐将真相告知王爷,就会还我家公主的清白,公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公主那般喜欢王爷,她死得冤啊!”丫鬟痛哭失声。
“什么真相?”楚伊可暗暗蹙眉。
“是安平公主陷害的我家公主!也是她在我家公主的饮食中下药,不想让她怀上王爷的骨肉——”
楚伊可立即沉下脸,秀眉愈发紧蹙,竟然转身便走。
“小姐?”丫鬟大惊失色,慌忙奔到她身前,又是拼命磕头,“小姐请听奴婢说完。安平公主自一开始便嫉恨我家公主,她怕我家公主怀上王爷的骨肉后愈加受宠,便一手制造了这桩冤案,求小姐为我家公主伸冤,奴婢立即追随公主于地下,以谢小姐!”“咚咚”磕头有声。
“我为何就相信你的一面之辞?”楚伊可冷冷道。
“整座王府的人都不相信我家公主,奴婢只有求小姐!奴婢素来听闻小姐仁义善良,求小姐为奴婢做主!”再三磕头。
“你再磕,我就走了。”
“是,是,奴婢不磕了。”丫鬟慌忙直起身,重以丝帕掩住额头。
楚伊可找了块平滑干净的假山石坐下。“好了,你且说罢。”
丫鬟不敢耽搁,一口气道:“奴婢先说下药之事。只因我家公主听说了安平公主不能再孕之事,便急着为王爷怀上骨肉——”
“罢了罢了,不必你一再重申此事!”楚伊可忽的扭过头,厌烦的闭上眼。
丫鬟吓得一激灵,慌忙道:“是,是,我家公主……呃……想要……呃……便找来大夫调理身子,又找来算命先生卜卦,算好哪月哪日哪时受孕最好,最有可能是男娃儿……”她望望楚伊可愈来愈难看的脸色,胆战心惊的停顿片刻,又恐她不耐走掉,竟是急得通身大汗,叙述也颠三倒四起来。“那……那算命先生与大夫竟均受了安平公主的收买,胡说八道了一通,给公主开的补药亦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公主吃了后反而糟糕。初时,我们不明原因,但小姐嫁过来迟迟不孕,便——”
“好啦!不要再说啦!”楚伊可突然捂住双耳,烦躁的低喊。
“小……小姐?”丫鬟不明所以的瞪着她。
喘息了一阵,楚伊可没好气的瞥向她。“说另一件!”
“咦?”
“我不想听这一件,说另一件!”
“是,是。”丫鬟吞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那日,奴婢与公主正在祠堂上香,忽然一名家仆闯了进来,抱住公主便欲行非礼之事。奴婢吓呆了,正欲出声大喊,被第二个冒出来的家仆堵住了嘴巴……而后,安平公主的惊叫声便在门口响了起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丫鬟家仆,似乎早就做好了捉奸的准备……此事,无论我们如何申辩,管家总是不听,径自关押起来。公主伤心欲绝,想要亲自向王爷诉苦,无奈根本见不到王爷。直至那次,二小姐将她放了出来,但王爷竟然也不相信她。公主生无可恋,才会投湖自尽。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求小姐明察!”
楚伊可半晌不语。
“小姐,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丫鬟惶恐的望着她。
“我知道了。”楚伊可站起身来,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步出废园,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玄冰,视若无睹的飘然而过。
“你用不着吃醋。”玄冰突然冷冰冰道。
“我才没有吃醋!”楚伊可蓦然转身,扭头瞪他。
“连听都不敢听,还不承认。”玄冰的语气甚至略含轻蔑。
“……”楚伊可气得怔住。
“自你火中消失之后,王爷一夕之间发丝尽白,两房妻子皆成虚设,这还说明不了一切么?”
楚伊可扭过头去。
“你难道要求他在你们是兄妹的情况下也不娶妻?”
楚伊可再瞪他一眼,继续前行。
“女人就是不可理喻!”
继续狂走。
“王爷根本从未碰过幽萝公主,这样说,你应该消消气了?”
楚伊可惊骇得停住脚步。
“王爷一直藏着一个与他长得相似之人,必要时,那人便会代替王爷。”
楚伊可闻之不寒而栗。
“王爷的两次婚姻皆是出自利益需要,他必须如此。幽萝公主临死之前方才全然明白,因此才投湖自尽。”
“怎……怎会有这种事?”
“就连安平公主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也并非王爷的骨肉,王爷岂能容他存活于世?”
楚伊可惊魂失魄的抱住头,喃喃自语:“难道嫂嫂的孩子,是他……”
“没错。王爷常常出门,回府后几乎都与你在一起,又不能全然冷落妻子令她生疑,早在那时,假王爷便已派上用场了。”
“……”
“这些,只有我们四大黑卫与管家知晓,连老王爷也蒙在鼓里。”
“……”楚伊可呆怔无语,突然之间对两位公主滋生出近乎怜悯的情绪。
“知晓了这些,你还不谅解王爷么?”
“郎如石佛本无心。连自己的妻子都如此算计,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她失神的自言自语。
眼前突地一暗,玄冰挡在她身前,眼神可怕的射向她,森寒有力道: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王爷,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