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疑云乍起(1 / 1)
这是少有的让我心乱如麻坐如针毡的一天。
静静地斜靠在厚实的红木梳妆台上的监视器的屏幕光亮的好像一面泛着黑光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我焦虑不安的表情。
太阳蹒跚地滑下宫墙西侧的高耸的墙脊,只露出一点绯红的光偷窥着宫院里的动静。开始泛黄的树叶阴影处,残夏的寒蝉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间歇发出痛苦的□□。
一整天了,伯邑考迟迟没有到来。
我开始怀疑昨夜的消息是不是误报,紫宸宫是寝宫,宣见臣子在这样私人化的地方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于是实在丧失了最后一点耐性的我垂头丧气的收拾起散乱在梳妆台上的各种零碎工具,那些伪装成发钗,耳坠等等的监听器。
正在我触摸到菱花镜监视屏幕的边缘,准备把它收进盒子里的时候,死寂的黑镜面上突然闪过嗞嗞的几条雪花线。
被偷装在紫宸宫房梁上的红外线温感摄像头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终于有了反应。
我一阵狂喜,忙坐下来瞪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镜中传达过来的一切。
空荡荡的大厅里,光滑的青色大理石地板上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其中一个是受辛,另外一个则是我从未见过的面孔。他年纪应和受辛相仿,只是脸廓更成熟些。虽不似小辛美人那样的清丽,但也绝对有可称俊朗的容貌。眉若虹剑,瞳若星渊,略薄的双唇唇角尽透着坚毅,身材颀硕英挺,穿着合体的青色织锦的华服。
我猜想他应该是伯邑考,可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的气质完全不符合我通常思维里的温雅形象。
他们面对面站立着,距离那么近,近到那个人可以一伸手就轻易触到受辛的肩膀。
“我这次来,是想请王上把他放了。”
监听器里传来经过几层粒子流后并不十分清晰的声音,冷冷的。
来人猎般鹰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小辛,那眼神像是可以剜穿皮肉,直刺心脏。
“我说过我没有囚禁他。”受辛辩解道。
“自从四个月前王上召兄长入宫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王上对此有什么解释?”
兄长?我越听越迷糊,这人到底是谁?
“四月前伯邑考代表西伯侯进宫上呈西岐予朝歌的年度贡品确是没错,但是我也只是在朝堂上接受朝贡而已,其他各处前来进贡的诸侯也都在场。之后我曾令各诸侯可在宫内休憩三日后启程回封地。那之后他去了哪里我完全不知情!”受辛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语气里满充着被不信任引起的愤怒。
原来这人口中提到的兄长竟是伯邑考!那他岂不就是――姬发?!
“哼,”姬发嘲弄的冷笑一声,“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兄长根本没有出宫!他现在到底在哪?如果王上实在不能说,那或许更证实了另一个传言――兄长已经死了!”姬发的话语愈发尖利,身体也顺势向前紧逼。
伯邑考已经死了?我顿时两眼发黑。这个理论上连妲己都为之心动的超级帅哥还没叫我瞄上一眼就已经挂掉,这可太伤心了!
我赶忙去查燧灵镯里的封神名单,伯邑考的名字还好好的呆在那里。我仔细地看了又看,确认那并不是因为太过心急而看出的幻觉。
“你怎么可以连我都不相信……”受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我第一次看到这样情绪外露的受辛,他的一向静如潭水的眼底翻滚着因被怀疑而掩不住的慌乱和失望。
沉默在两人之间停固了良久,把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几乎凝成一个世纪。
“抱歉,臣的无礼惊扰到王上了。”姬发突然改用了敬语,平静的结束了这场并不十分愉快的谈话。他退后几步,屈单膝跪下行了一个礼。
受辛袍袖下的手指微微的颤抖,但终于没有去扶起他。
姬发转身推开门向紫宸宫外走去,最后的一缕夕阳的余晖在大厅的地板上把他灰色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一直长到受辛脚侧。
“妲玑……她回来了……”
几乎没有一点重量的声音轻轻浮在空气中。
姬发顿住了脚步。
“只是……被封印的记忆还没有更醒……”
“十年前她为了救你无视自己的身份与天噬签订下契约,只不过造就了一个魔妖的傀儡而已,还惹得天下生灵涂炭。王上,从现在起,我希望您能清楚自己的立场。”
深绯色高大的宫门咯吱咯吱发出痛苦的声响,随后“砰”的一声紧紧闭拢,只把黑暗留在清冷的紫宸宫里。
耗尽电池的摄像头只在菱花镜面留下一个一瞬即逝的亮点。
如果这个时候我可以看到受辛的表情的话,我想那应该是被刺伤后的落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