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二十九. 不是结局的结局（1 / 1）
：Ｈttp:///居延城的城主毕离曷,心中乐开了花,皱巴巴的一张脸成了绽放的菊花，原本就有些暴的门牙就显得更突出了。
晚饭过后，毕离曷借着在院子里散步,时不时地伸长了他那根细长的脖子，踮起脚往西楼里张望：“嘎嘎嘎……小美人不知道在做啥呢……嘻嘻，美人儿莫着急，明日里便能与你花烛洞房……”
小美人是自己十天前从删丹王宫里抢来的。
本来，那天只是想去宫中看看动静,想瞧瞧大哥乌母主可汗咽气了没有？却没想到意外撞见了一名陌生的异族女子,虽然只穿着一件半旧的素色袍子，腹部微微隆起，却难掩一股自流的风流体态。看到他时,惊惶间轻轻“哎呀”一声，那个嗲劲直酥到人骨头里面。急转身以袖掩面的不胜娇羞，更让人浮想联翩……哪里还能容她跑掉？
甘州回鹘的兵权，早已落入自己手中，只等半死不活的大哥在宫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堂堂大都督又怎么会将什么公主放在眼里？玛依努尔也算是个陪明人，眼看抗议无效，倒做了个顺水人情，特意陪了一名宫中侍女过来。对了，那侍女姿色也不差，只是个子嫌高了些……等先收服了多多小美人，以后一块收了。
说起来，毕离曷也算是阅女无数，居延城府里还现养着十多个小妾。原本只是想拿那汉人女子开开荤，玩几天便处理掉的，却不曾想那小美人儿竟是深藏不露的调情高手。几天下来，欲迎还拒，将自己撩拨得火烧火烧似的，却不得上手……话里话外，总要他识得闺房情趣。要知道毕离曷向来自命风流，如何肯在这在调情上面输人一头？虽说他玩过不少女子，毕竟久居西域，接触到的大半是天然未去雕琢的关外女子，哪里遇到过像“多多”这样自小混迹花街柳巷的“风月高手”？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神魂趁倒，事事依从……唉，说起来图图也就是落到了惯使蛮力的耶律老二手里，如牛嚼牡丹一般，英雄无用武之地，不曾占得床帏中的便宜，反落个下风。
于是，才有了毕离曷都督遍撒帖子，居延城张灯结彩大摆喜宴……游牧民族倒不在意娶个大肚婆，做人家现成的便宜老爹，对喜欢人丁兴旺的他们也是好事。小美人说，她出生吴越，依照江南婚俗，婚前三天男女是绝对不能见面的。已经到了这一步，大都督也不差这一小一步了，完全依她。
月明星稀。
三更天，居延城墙上出现一道身影，趁着守卫们睡眼迷糊，轻飘飘掠过。
图图伏在敬新磨背上，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啸，却没感到寒意。摸一摸袖袋里的荷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太好了，那个又老又丑的都督送过来的首饰倒是不错，上面镶嵌都是真家伙，能抠的都给抠了下来……真想再骗他一些，可惜契丹人要来了。
“敬哥哥，你说……我们真的会没事吗？他…他……他会不会发现啊？”原来那个人没死，不过更糟糕些。听敬新磨说，那人似发了狂一般，在流沙掘地三尺，发誓要将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概，既使她死了，他还想要鞭尸，以泄心头之气……想到那高高扬起的鞭子，图图不寒而冽。
敬新磨还是一身侍女打扮，闻言笑答：“图图，你怎么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脾气？早和你说了，呆会有了顶替我们回去。明天，当着所有客人的面，胡图图香消云殒……耀屈之那一口恶气，只能出到那都督头上，咱们既帮了玛依努尔姐弟的忙，又脱了身。等我再将手上的事情做个了解，便陪你远走高飞。有生之年，再不踏入契丹半步……你若想念只撒古，等生完孩子，我独自潜入契丹，将人给偷偷带出来，让你们母子团聚，可好？天大地大，总有他耀屈之鞭长莫及的地方……再说，你敬哥哥我何曾怕过他？”
图图不再说什么，将头靠在他背上，嗯了一声。
敬新磨觉得后背胸口都是暖洋洋的，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虽然负了人，却似比平时更加轻功著越，脚不沾尘，衣袂飘飘。
出城，没行多久，就进入了沙漠。
月光下，一匹白骆驼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沙丘上。
一双绿衣女子跪到在敬新磨身前：“属下绿禾、绿绮拜见——”
“你们，你，你——”从敬新磨背上下来的胡图图，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脚步后移，却不料沙子松软，险些栽倒……被拎着胳膊立稳了。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你，你——你们……”
绿禾向她一笑：“好久不见——图图姑娘。”
图图突然有些愤怒：“你——你们认识的…你们不是浪迹江湖卖艺为生去了吗？怎么成了他的属下？”
双绿姐妹的笑容有些尴尬，敬新磨打断了她们：“你们几个……以后再聊吧，先换衣服，抓紧时间……”
“好！好！好！你们个个有本事，一直装着互相不认识……瞒得我真好！很好玩吧？敬新磨，我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你呀？走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脱。”图图还在发泄自己的愤怒，敬新磨已经不客气地动手剥起她的衣服来，对她的指责恍如未闻。
半个月后，契丹皇都，太子府书房。房中摆设，一如多年前的江南胡府。
耶律倍袖手立在原本该是窗口的位置，那里现在挂了几幅画，画的都是江南秀竹。别的都能移植，唯独这竹子是种不活的。
书房里，异常沉寂。
过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耶律倍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想好了吗？阿不罕——”
阿不罕摸摸那条有些酸麻的腿，趁人不见悄悄换了一条腿，依然维挂单膝下跪的姿势，“表哥啊，我这个时候退出，是有些对不起你……不过，洛阳城如今只是表面繁华，宫帏却混乱不堪，军伍中积怨重重，刘皇后果然不枉我们助她一场。呵呵，表哥不用我们再加力，李存勖也不会太过长久。这次郭崇韬挂帅进攻蜀中，刘皇后之子王李继岌随行。蜀主昏庸，蜀军不堪一切，此去必能大胜。但郭此人在朝中结怨颇多，这次趁他离京，必定会大肆挑拨离间，只怕郭崇韬再无返回洛阳的机会……而，李存勖的亲军指挥使是郭从谦……洛阳城，不管今后由谁作主，都不会对契丹构成大威胁。”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表哥你问的……是我以后去向？”阿不罕眨了眨睛睛，显得很单纯的样子：“我想到各处逛逛，见见老朋友，如果能找到合意的姑娘，就带回去给爷爷看看……你不是也一直催着我成家嘛？”
“哼！”耶律倍转过身，将手中的折扇重重拍在桌面上。
阿不罕冷不防被他拍得心口怦怦乱跳：外面都下雪了，还拿个破扇子唬什么人？图图说得不错，此人年纪越大越爱装模作样……
耶律倍硬压下心头怒气，冷静下来：“你们回过晋阳城了？”
“啊？”阿不罕吃一惊，又迅速镇定下来：“去过。郭从谦那小子一逢假期，便去了明月楼找素烟，我去找他……以后我们的人，有事还可以请他帮忙的。”
“你们逗留晋阳期间，明月楼一日内在城内各个金银铺兑换了大量金饼，同一天，在波斯店出具了大额便换……”
“什…什么？明月楼？怪不得她的行李重了不少……”阿不罕禁不住说漏了嘴。
“阿不罕——还不说实话？你到底将图图藏在何处？”
“什么图图？胡图图不是已经死在居延城了吗？我从删丹城回来的路上，听人说的……契丹二皇子的妃子，被回鹘都督抢了去，成亲之日，放火烧了都督府。等耶律德光赶到，人已经烧成灰了……毕离曷被活捉了去，乌母主可汗向契丹皇帝道歉求放人呢。可惜了图图多好的姑娘，小时候我还教过她几天……”阿不罕边说，边使劲地擦眼睛。
耶律倍气得涨红了脸：“果然是你——阿不罕你别装了！玛依努尔是个善良的姑娘，当她知道李多多就是胡图图后，内心不安。看到耀屈之伤心欲绝的样子，又不敢当场说明，只得写信给我。阿不罕！连玛依努尔都知道耀屈之是图图腹中孩子的父亲，不忍心拆散他们……你怎么能如此胡闹？快说，你将图图藏在哪里？还不领我去见她——”
看见谎言被当场拆穿，阿不罕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心一横，脖子一梗：“你以为我会将她再带入契丹？你以为图图就愿意见你——”
“你说什么？图图没有跟着你？你将她一个人留在外面？阿不罕，我说你什么好！”耶律倍恨得想拔头发，刚一碰上头顶梳起的发髻，停了停，又舍不得拔，一狠心拔了根颌下之须。
阿不罕也不跪了，大大方方站起来：“表哥，话既然挑明了。我也不瞒你……如果不是撞上我，图图十有八九还真不在了。如果不是她命大，早就死在戈壁滩上。既然他耀屈之不能好好待她，图图也愿意跟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带走她？难道还给那个王八蛋，眼看着他折磨她，明明心痛，却硬要装作无动于衷？耶律倍，你还真被图图给说中了……知道吗？她为什么不肯再见你？”
耶律倍一愣，停止了躁狂：“她不肯见我？大概是怕我责骂……再大的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她不肯寻求帮助？”
“哼哼……算你有自知之明。图图看人还真准……她说如果被你碰到，九成九是责骂一通，然后遣人送她回去，等下次她忍不住再跑，再送回去，再跑，再送……一直送到她呜呼哀哉了，就成全了你圣贤的名声，顶多背后掉两滴泪，叹几句小不忍则无大谋。你年纪越大，书读得越多就越呆，自己訏腐就算了，还指望人人和你一样呆。你们虽然有师生之谊，但和你的娘，和你兄弟比起来，图图说她……”阿不罕说不下去了，一时语塞。
“说什么？她说什么？”耶律倍很想掐住对方脖子，将图图背后的评论统统倒出来。小丫头片子，竟敢背后议论为师的迂腐，还说年纪越大越呆……我有那么老吗？啊！
阿不罕反而吱吱唔唔起来：“也没什么，你也不用听了。她生你娘和你兄弟的气，说的都不是啥好话。你听了，不好受……反正她说：从此，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胡图图这个人了！无论是你娘，你兄弟，你爹，还是你，凡是和耶律家有关的人，她一个都不想再见！”
耶律倍笔挺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冷笑：“凡是和耶律家有关的人，一个都不想再见！说得好极了……阿不罕，你以为自己和耶律家没有任何关系吗？图图就愿意再见你？”
阿不罕不以为意。
“你离开的时候，她有没有跟你要钱，或者什么值钱的东西？”冷不防耶律倍会问这种问题，阿不罕一愣。
是呀，临走的时候，图图十分不舍，还有些害怕，拉着他袖子快哭出来了。阿不罕再三安慰，告诉她这户人家绝对可靠，只管放心住下，等自己回来。图图还是不放心，愁容满面，说是怕有什么变故，而她又身无分文寄人篱下……直到他将身上钱币和金子都掏出来，交与她保管。
耶律倍看他脸色变化，不禁长叹一声：“图图个性本来似猫，看着娇憨可爱，实际骄傲又多疑敏感。一旦她对现状感到失望，就会恢复潜藏的野性……只怕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再没有胡图图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累了，看文的，大概也多累了……图图的故事先到这里吧，大家休息，休息。
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回头修改错别字，改动些不通顺的句子，我会注明是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