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紫萝公主(1 / 1)
凌叶儿回到客栈时,月已近中天.
今天晚上,她逃得如此狼狈还是第一次,身子早已疲惫至极,她叫小二打来洗澡水,准备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凌叶儿泡在暖暖的水中,头靠在浴桶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王爷或者……朝中官员?都不太像。她甩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么难猜的事情。她虽然有错在先,但是自己也算得上仁至义尽,既给他赔礼道歉,也赔了他银子,想想自己应该也不算是偷吃。况且,他应该身份不低,断然不会因为几个包子就与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吧?!
“我会抓到你的,一定!”凌叶儿想起他说的话,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
她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看了一眼,有些惋惜,叹道,“看来这张脸是不能再用了……,明日还是早些离开吧!”
第二天,凌叶儿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色还暗,客栈的客人还都在睡。她从随身的包里找了一张面具,坐在镜子前戴上,又把头上的发髻放下,梳成一条麻花辫子,换了件素色的衣衫。整理完毕,她俨然已和昨天晚上的紫衣女子判若两人。
并没有走正门,凌叶儿收拾停当,打开窗子,跳了下去。
在客栈后院的马厩里找到她的马,凌叶儿纵身上马,趁着暗色,向城外飞驰而去。
策马奔驰了将近一日,她进了风国附近的一座小城——石崖城。不多时,凌叶儿便来到了石崖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翻身下马。
她走到客栈后墙,轻轻一跃,进了里面。
客栈最好的一间上房里,斜躺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脸上带着面纱,美睫轻合,正在小憩。一身衣衫并非风国装束,显然是一名异国女子。
凌叶儿从窗口跳入,走上前轻轻拍了那女子一下,道,“阿银,别睡了!”
女子睁开眼睛,显然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时,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你终于回来了!”
凌叶儿呵呵一笑,“阿银,想我了?”她一边拉起阿银,一边坐到床上,“阿银,快起来吧,让我睡会儿,我骑了一天的马,骨头都颠折了。”
阿银站起身子,有些担心地看向凌叶儿,“你……还走吗?”
这个女子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毫无组织纪律。这几日如果不是她一直扮作公主的模样,恐怕早就被阿斯里大人给发现了。最艰难的是,她既要扮自己,也要扮公主,一人扮两人,她如果再不回来的话,自己都快要人格分裂了。
“不走了,我保证!”凌叶儿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
互换了衣衫,阿银抬手摘下面具和面纱,递给她,“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日还要启程前往法光寺。”
“嗯……”凌叶儿随口应了一声,倒头便睡,她本来就没睡好,再加上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实在累得要死,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凌叶儿坐在漠西国的豪华大马车上,大队人马一路往风国都城行去。
她不仅有些后悔接下这趟差事,她刚从那里逃出来,现在又要回去,只不过这次是以漠西国公主的身份。不知现在紫萝和阿忆到了哪里,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漠西国,过着神仙眷侣、逍遥快乐的生活。
两个月前,凌叶儿在漠西国遇到了紫萝,紫萝是漠西国左将军的小女儿。她的阿爸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武夫,为人阴险、喜爱权势。紫萝是他阿爸当年□□一名侍女所生,据说她的母亲生下她后便逃离了将军府。她虽然说是将军的女儿,但是她阿爸却从不喜欢她,再加上紫萝从小便没有母亲,哥哥姐姐们更是以欺负她为乐趣。
但是,紫萝十五岁后,一切却发生了改变,因为紫萝的美貌,更因为她倾城倾国的舞姿。
无数达官显贵、名流商贾,踏破了将军家的门槛,只是为求紫萝一舞。
凌叶儿至今仍然记得初见紫萝的那晚,台上的女子轻纱掩面、衣袖翻飞、舞姿曼妙,仿若坠入凡间的仙子。
“漠西国第一美人”,当之无愧,无关容貌,只为舞姿。
如果自己不是因为好奇,非要看一眼轻纱下的美人
如果自己没有趁夜偷入将军府
如果自己没有菩萨心肠,救下一名被打得半死的男子
如果自己没有听到一出很狗血很狗血的桥段
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心软……
凌叶儿便不会认识紫萝,如今她也不用代替紫萝舟车劳顿,前往风国。
没错!凌叶儿救下的那名男子就是阿忆,紫萝的琴师,也是紫萝青梅竹马的爱人。阿忆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势利的左将军又怎么可能,把能让自己升官发财的女儿嫁给他。
当时,风国国主生辰将近,左将军便想把女儿送去风国献舞,紫萝若能得到强大的风国国主的欢心,自己何愁荣华富贵、加官进爵。漠西国国主正不知应该送什么礼物给风国才好,闻言大喜,紫萝乃是“漠西国第一美人”,送去风国并不失礼,当下便认紫萝为义女,封为紫萝公主,前往风国。
紫萝和阿忆不知如何是好,求救于叶儿。
凌叶儿心想他二人若留在将军府里,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便问他二人道:
“可愿私奔?”
二人闻言一怔,毕竟是党和人民的好孩子,他们思虑了两日,终是忍不住爱情的诱惑,点头同意。
凌叶儿为他二人做了两张面具,送他们离开。
她想,以她的轻功若想逃离风国皇宫易如反掌,自己反正也要去风国,不如好人做到底,为他们争取点时间。
于是,凌叶儿便留在了漠西国,扮作紫萝前往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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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慢悠悠走了大半日,漠西国一行人来到了风国最大的寺院——法光寺。
法光寺是风国的皇家寺院,并非一般香客可以随便进入。寺内僧众多习武,守备森严,通常用来接待别国使臣,凌叶儿一行人当晚便被安排在后院的客房休息。
入夜,凌叶儿换了一身玄衣,从包里挑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起身向寺院后面的禅房行去。
无奈笑笑,她最近怎么老是做贼。只是今晚,她却一定要去,因为法光寺里有一件宝物“红琴”。“红琴”是四大名琴之首,通体艳红如血,因而得名。它现在正是这寺里的主持——无心禅师的心爱之物。
她一定要得到红琴,这也是她为什么来风国的原因。
凌叶儿行至后院墙边,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墙上,足下借力,便落于院内一棵高过屋顶的大树上。
禅房里一位白须老者,正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品茶,想必就是无心禅师。
心中腹诽,这老头半夜三更喝茶,不睡觉吗?凌叶儿正在想是等他睡着了再动手,还是明日晚些再来,忽然听到禅房里温和的声音传来。
“姑娘,可愿进来陪老衲喝杯茶吗?”
凌叶儿闻言,一惊,这老头怎么如此厉害,自己的轻功怎么算,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自己才来片刻就被他发现。
从树上落下,她也不客气,推开禅房的门,大大方方坐到无心的对面,抿嘴一笑。
“好,大师怎么知道我口渴了?”
端起茶盅,一口喝尽。
无心哈哈一笑,“这雪峰上五十年一采的‘苦思’茶,也只有姑娘如此喝。”
凌叶儿恍然,“大师半夜不睡觉,原来是在偷茶喝……”
无心语塞,满脸黑线。
看了看对面,眼眸清澈灵动的女子,无心正色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姑娘今夜来这里做什么?但是我却知道姑娘今天必定会前来,所以在此等候。”
“大师是神仙吗?”凌叶儿眉毛一挑,不信。
低头品了一口茶,无心看着她,道:“我不仅知道,姑娘今日会前来。而且我还知道,姑娘并非今世之人。”
啊!凌叶儿有些心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何况她还戴着面具,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脸。莫非这个和尚真的有些本事,她很想问问他,自己真要留在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吗?
凌叶儿倏地站起,走了两步来到无心面前,她抓住无心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那大师,知道我还能回我的世界吗?”
无心看着她焦急的神色,答道:“可以。”
“真的?无心爷爷,你可知道怎样才能回去?”凌叶儿追问道。
无心笑笑,自己怎么一会儿就从大师变成了爷爷……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可以回去。”无心耐心解释。
他起身看向窗外,缓缓说道,“不过到时,姑娘真的想要回去吗?前生、今世不过都是白驹过隙、镜花水月、凡世梦一场,又有何不同?”
凌叶儿心中黯然,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自己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初来时,还曾想念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一切的一切的记忆渐渐变得淡薄。若是真的有一天自己可以离开了,那她在这世上的十年,又如何能忘?!又如何能忘记月哥哥……
一时间,凌叶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无心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些心疼,劝慰道:“丫头不必纠葛于此,万物有法,顺其心而,你若觉得快乐,前生今世又有何异。”
“嗯……,谢谢爷爷”凌叶儿轻轻点头。
话锋一转,无心说道,“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一事。”
“什么?”凌叶儿抬头看着无心。
“你额间牡丹是你精魂所在,如若有一日,牡丹消失,也许便是你离魂之时。”
自己戴着面具,他竟然知道自己额间有朵牡丹印记。十年前,当她醒来变成凌叶儿的时候,她的额间就出现了一朵状似牡丹的胎记,这也是她为什么总要戴着面具的一个原因,那样的胎记太显眼了。人若见过一次,便难以忘记。
凌叶儿一脸不可置信,说道:“爷爷竟然知道我有牡丹胎记,不愧是神仙。”
无心自嘲笑笑,这个小丫头还真会拍马屁。
见无心不再多言,凌叶儿突然想起自己今晚来的目的。
“爷爷是神仙,那可算出……我今晚为什么来?”凌叶儿笑看着他,有些不怀好意。
“丫头必定是有所求吧?!”看着她调皮的神色,无心无奈说道。
“神仙爷爷,你的红琴呢?”
无心了然一笑,原来是因为红琴……,不过称呼怎么又换了?……
摇摇头,无心说道:“丫头,你能否得到红琴要看你的机缘,老衲已无能为力。”
“红琴不是神仙爷爷的吗?您怎么会无能为力呢?”凌叶儿疑惑。
“我明日便会飞升,红琴已不在我这里。”无心耐心解释。
凌叶儿汗颜,神仙就是神仙,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知道。
她并不死心,追问道:“那红琴现在在哪里?”
“我已将红琴交于寺中五位长老保管,将它藏于后山的‘藏经阁’。待我明日飞升之后,法光寺长老将会公告天下:一个月后,在风国的花朝会上,将举办一场比试,天下善歌舞、乐器者均可参加,谁若在比试中胜出,红琴便归谁所有。”
凌叶儿欲哭无泪,法光寺是风国皇家寺院,后山的‘藏经阁’是寺里的重地,机关重重,再加上有五位武功高强的长老看守,她虽然轻功高强,但是武功却很差,若想偷琴简直是难如登天。
无心这是明摆着告诉她偷琴无望,凌叶儿心中腹诽,自己都要做神仙了,竟还搞出这么多的事,连一把破琴都舍不得给自己,亏自己还如此尊敬他……
无心见她神情沮丧,脸色苍白,忙道:“丫头如想得到红琴,一个月后可来本寺后山参加比试,也许可以……”
“大师,告辞……”凌叶儿打断他的话,转身无精打采地往门口走去。
无心轻叹,终于又变成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