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八十六、 遁走（1 / 1）
立秋收早稻，处暑雨似金。
今日处暑。
暮春时节，开的是紫藤花，一串一串铃当一样挂下。如今七月流火，天气转凉，紫薇接替紫藤，绽放在阿寒玉。就像赤陆3世子的门庭内，二夫人桃夭接替了大夫人团扇，绽放在叶蓁的怀内。
叶蓁是如此风华的一名世子，曾经被他宠爱，无上容光，如今失去他，人人都以为大夫人必定日日以泪洗面，痛哭哀绝，抑郁成伤。
团扇的心里，却渐渐痊愈。
原来，匆匆半年，竟是如此快，就度过了。她悲哀地发现，以前惊讶于哥哥的绝情断爱，却原来自己的身上流动着和他相似的血液。无论是天司，还是叶蓁，都不能在她的心中再泛起波澜，更不要说刻下伤痕了。
她安静小心地蛰伏了半年，等到叶蓁完全放弃她；再等到对大夫人的禁足令撤销，她终于可以在阿寒玉自由出入。
自由出入又如何？团扇一如往常地把自己关在阿寒玉82楼，整日养花莳草，过的是养老生活，谁也看不出来，她的内心，起的是怎生一种波澜。她渴望，无比渴望，尽快见到哥哥一面，告诉他一个秘密，她忍耐了半年的秘密。
从立夏，到处暑，团扇的耐心，终于得到回报。半年后，她又不动声色地见到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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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禁不住凝噎。
崴云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团扇，瘦了很多，哪里还有团团满月的样子？可以改名叫骨扇了！呵呵。”
“哥哥，时间不多，找你有正事。”
“正事？”
团扇从怀里摸出一把碎石，一溜儿在桌面排开，然后抓起崴云的手指，往碎石的中心探去。“哥哥，你瞧这石头，是溏心的！”
崴云抓起石子，仔细研究起来。这石头他自然认识，是若谷的遗物，上次从团扇手里得了一个，平素也把玩许久，只是从来不曾想过将其剖开。如今剖开了，厚厚的石块表皮包裹下，里面有一些絮状物，表面有薄薄的硬壳，铁红锈色，扯开表面，里面是略湿的絮状物体，有点像烂透了的丝绵。
“哥哥，这石头，被叶蓁剖开了，里面竟然是这个样子！刚剖开的时候它还是灰白色的，马上就转变为红锈色，哥哥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
“叶蓁？他好端端剖开这些石头做什么？”崴云奇道。
团扇略有迟疑，“这个——哥哥你就莫管了。你看看，我上次给你的最后一块石头，里面是不是也如此这般？”
崴云回房，取出石块，随手掰了一掰，石块纹丝不动。他意味深长地看团扇一眼，问道：“他，用什么工具剖开这石块？”
团扇用肯定的语气快速回答：“拇指与食指。”
崴云不答话，继续努力了半晌，终于投降，“团扇，强行把这石块用手指拗断，我怕是没有你家那位夫君的本事！不过，用血肉之躯对抗石块，我估计他当时受的内伤也不轻。”
看崴云拗到指节发白，都不能动这块石头分毫，团扇忽然明白了那一晚叶蓁的心，该有多痛，该有多决绝！痛过这指节的发白与失血。
她淡淡道，“那哥哥我去取工具。”
石块顺利打开，露出灰白色的絮状物，手乍一摸上去，湿湿软软的，黏黏哒哒的。在空气中暴露不多久，灰白色就转化成了铁红锈色，并在表面凝结成薄薄一个硬壳。
崴云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问道：“你在若谷的时候，可曾听过眇的传说？”
“眇的一生，都活在地下密封的黑暗中，不依赖任何光线。他们有自己的大小公路和建筑，交通工具是水，能量来源是砂石与腐殖质。在典籍的记载里，眇是五色统治者里面最强大的一支，但是谁也没见过……”团扇与崴云会心一笑，“哥哥，你与我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崴云将桌上一排的破裂石块都收拾了，岔开话题，“叶蓁为什么要以血肉之躯拗断这石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团扇静默。
“吵架吗？据我所知，自从桃夭入门后，叶蓁住在观澜簃迟迟不归，我的亲妹妹孤苦伶仃守在阿寒玉82层，再也没见过叶蓁一面。难道这裂石，发生在桃夭入门之前？那可真是久远了。”
团扇继续静默。
“团扇，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团扇面无表情，步子往门外挪动，想早点归去。
崴云也迅速起身，帮团扇撩起额际的一缕发丝，“不告诉哥哥也无妨，回去后多吃点，早点变回团扇。我明日就动身，重访若谷。”
听了这话，团扇终于有了反应，“可是哥哥，若谷被叶蓁炸平，早已物是人非。我去年回去一趟，连隧道口都已经无法辨认了，更何况你离开若谷已经多年。”
崴云拍拍团扇肩膀，胸有成竹，“隧道口在硝洞的东南方向77度角！”
团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崴云朗朗一笑，“好妹妹你莫要忘记了，当年是哥哥勘察了周边无数山谷，才择定了若谷作为居留地的。你今晚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长了，哥哥送你。”
崴云将团扇送至电梯，却不料一步也跨了进去，团扇阻止道：“哥哥——这，不合适吧？”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淡淡一笑，“我不能让叶蓁知道我已离开阿寒玉，今晚要下去嘱托天司帮我料理民生司政务。你，不想见见他吗？”说罢，朗朗星目盯着团扇，仿佛非要将她的真心看个透彻不可。
电梯封闭的空间内，是难堪的静默，所幸“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82层到了，团扇缓缓步出，转身对崴云垂首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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