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1）
这一晚我和凌朗轩说了很多很多。
皓月当头，星空寥落，我和凌朗轩坐在月影斑驳的紫藤花架下，数着天上的星星，饮着微苦的普尔，聊着彼此的心事。
我说的很多，很杂，在这个月圆之夜，心事如流水一般，一倾而出，我说到了老白，提及了阿黄新交的女友，也说了范西嘉的事情，最后还说了爷爷留下的笔记，说到兴起时候，我们一起翻看起爷爷留下的手写札记，在凌晨二点钟的时候我们还钻进了暖棚里看爷爷留下来的那些兰花。
整个晚上，我都在说，不停的说，也不觉得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熬不住了，困极了便蜷缩在沙发上睡下，梦里面，全是凌朗轩专注、温和的眼神，和他温醇的声音，小梦一觉到天光大亮。
凌朗轩起的比我早，我睡眼惺忪的在园子里找到了他，他身上穿的是爷爷的旧工作衣，看见我笑着召呼道：“早上好。”看到他神清气爽的样子我的也有有了精神。
“早上好。”我应声笑着挥挥手，一面向他走去。昨晚凌朗轩对爷爷留下的兰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此时他正站在一盆兰花旁，仔细打量，见我走到近前，他直起身，转过脸笑呤呤的道：“我认得这盆兰花。”
“啊？”我被他说得莫明其妙。
“她叫红素手。”
“好听的名字，她很奇特吗？”我见凌朗轩说得，不禁问？
“嗯，是惠兰最新发现的一个新品，我曾久闻大名。”凌朗轩低头又细细看了一会道：“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就站在她的身边。”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呢？”我搜肠括肚的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是哪能一次，胡疑的看看花，又看看凌朗轩。
凌朗轩没抬头，也没有回答我，一双眼睛细细恋恋的看着那株红素手，好半天，缓缓地叹息一声，“缘份这东西真是很奇妙，天注定的，那天若不是看到照片上有这株兰花，我也不会同意爷爷荒唐的相亲。”
凌朗轩直起身子，转过脸来望着我。
“你是说，你当时只是瞧中了这株红素手？”我酸溜溜的问，一张脸上满是失望。
凌朗轩闻言一愣，卟哧一声笑出声来，用手揉揉我的发道：“傻丫头，又在吃什么飞醋。”
我噘着嘴，用力一转脸晃掉他的手，给他一个后脑勺，不去理他。
“呵呵，”凌朗轩无可奈何的笑，一会儿就听他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一脸灿烂的站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中，就象是山中的精灵，蔻儿，你知道吗，山里的精灵是什么吗？”
“哼，不就是骑在老虎身上的妖精吗。”我撇摘嘴道。
“呵呵，你说的也对，不过是个漂亮的女妖精，长发如藤，罗裳赤足，山谷里所有美丽的花朵，红尘中再名贵的花也只是她发际的一朵花饰而已。”
我早已转过脸来，痴痴恋恋的望着凌朗轩，他太让我意外了，这个门外汉，竟能说出如此的话来，没想到夸赞的话原可以说到这般的极致，这个时候，我的醋意早飞到了爪哇国去了，只余下满脸的恋幕。
凌朗轩淡淡地笑着，他一直望着那株红素手，仿佛知道我在望着他，他轻声继续道：“你看她，真是一株的有灵气的小生灵，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所有发生的一切，她一直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你只要用心了，你就能听明白她想说的一切。”
“是吗？”凌朗轩的话有些深奥，他似乎有些感慨，我觉得他比我更懂得爷爷的世界，想到这里，我觉得心里有些温暖，我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把头依在他的肩上，我觉得这个肩膀很牢靠。
“你不知道吧，我原来也是个花匠。”
“是吗？”我打量他一下，“确实，有点样子。”凌朗轩还是笑着望着我，我忽然间觉得我能体会得他现在的心情，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因为昨晚的长谈，让我们互相更加了解对方，我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了一种不用言说的亲密和默契。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信任，我信任眼前这个男人。
凌朗轩说看我做饭是一种享受，我不无得意的说，“那当然，有些人是天生的艺术家，就是做饭，烧莱这些平凡琐碎的事情能把它们做得很赏心悦目，我不光会吃，还会做，因为我有老白这个好师傅。”我接着他的话自吹道，提到了老白我有些伤感，自从爷爷去了之后，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我想我不会再粗心了。
对于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我都是无从报怨的，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打起精神来去面对它们吧，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还好我现在并不孤单。
就在我忙着给老白烧汤的时候红袖来了，她手上也提前一锅汤，她是来邀我一起去看老白的。
老白呆呆的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谁，他也不认识。医生说要按时吃药，多和他说说话，要多关心他，做一些恢复运动，他是有可能恢复一些自理的能力的。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沉默的老白，望着已经不认识我的老白，我忍不住又是眼泪汪汪。而老白看着我的眼泪还是无动于衷，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们把老白接回家，凌朗轩给老白请了个看护，红袖几乎是天天都来园子里帮忙。
因为园子里的事情多，凌老爷子那里去的相对也少，关于老爷子和凌氏的事情，我大多是听凌朗轩说的，间或也能从阿圆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我知道凌朗轩向我隐瞒了一些他的困境，凌朗轩依旧很忙碌，但是他、不管他有多忙，隔一二天他都会定时的来园子，和我一起看看那些兰花的情况，做一些记录。
每一回看到他，都是一脸的平静的阳光，根本看不出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似乎那些麻烦对于他来说更本不成为麻烦，而他真正喜欢关心的只是暖房中的那些兰花。可是我却希望他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情。
这一天阿黄出去了，照旧我一个人在园子中忙，红袖悄悄的走到了我的身后，轻轻叫了我一声“蔻儿！”
“啊？红袖，你来了，你来找阿黄的吧，他出去了。”
“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你忙吗？我来帮你吧。”说着红袖上前，被我拦住了，“不用了，你去那边坐一会，一会阿黄就会回来了。”
红袖插不上手，只好晾着两只手在一边看着我，她没走开。
“红袖，你去那边坐吧，这里太晒了。”我又一次劝红袖，红袖还是没有动，这回我觉出了些什么，忙问，“红袖，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没什么，嗯－－没什么大事。”红袖小心益益的道
“哦？那好吧，来，我们到里面坐下说。”
“红袖，你说吧，是什么事？”我拉着红袖进屋坐下问
“嗯－－”红袖没开言，先红了眼睛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探身上前再问
“我以后可能不能来了。”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爸爸不同意我和阿黄的事。”红袖原本低着头，说到这里她抬起眼悄悄地打量着我的脸色。
“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这段日子以来，我早已经习惯红袖是阿黄的女友这个事实，乍地听到红袖这么说，我有些发急。
“这－－”
“红袖，你自己也是这个想法吗？我和阿黄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是我亲哥哥一样，我了解他的，他人好，有手艺，能吃苦，心地善良，重情义。这些你应该知道的。”
“这个我知道，可是阿爸说，阿黄无家无业的，现在阿黄不过是在这个园子打工的，什么也没有，以后怎么靠他养家呢？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儿，阿爸也指着我养呢。”
“这园子阿黄是有份的。”
“我知道，可是阿黄他不同意。”红袖立即接口。
“他不同意什么？”
“他不同意分家。”
“分家？”听到这两个字，我已经明白红袖此番来意，此时的红袖脸色凝重，两眼一眨不眨殷切地望着我，生怕我会突然变了脸色拂袖而去，不过瞧她那捏拳瞪眼一副不说清楚绝不罢休的架式，就是此时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虽然红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但是她的神情让我松了口气，我想，她是为阿黄讨公道来了，那么说她是再意阿黄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微微一笑。
“阿黄说他不能要你们家的任何东西。”
“蔻儿，你已经有了一个家势好又有钱的未婚夫，以后你一定会很幸福的，这个小小的园子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可是对阿黄，对我们却是很重要。阿黄在你们家做了这么多年，不错，他是拿工资，可是光是那一些工资够什么呢。他本来还有些残疾，所以他要是做些事会比别人更加困难一点，阿爸相中他老实，可是他太老实了，一点都不会为自己考虑，他甚至说什么不要你们叶家的任何东西，因为他心痛你，他真的是很疼你，他当你是亲妹妹一样，可是蔻儿，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你聪明，人长的漂亮，又有能力自己挣钱，可是阿黄他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你也是心疼你这个哥哥的，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这件事其实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要什么，不是为自己要什么，我只是想把应该说的道理说出来。”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平静的问
“把该是阿黄的那份给阿黄。”
“就这些？”
“我听说还有一笔钱，是留给老白和阿黄的。”红袖看我直瞪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那我先走了。你忙吧。”一会儿她又返身道：“蔻儿，阿黄不知道我今天要来。”红袖的眼睛中又有了一种小心益益的神情。我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