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爷爷是个认真执着的人，从不名一文半路出家到现如今的名满兰界德高艺人，可见他的坚韧和顽强，然而，爷爷并不是个为名利所累的人，盛名之下也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习惯，每日按时忙碌在他的园子里，暖棚里，认真细心的作着他的笔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爷爷的梦想就是创办一个国内最大的兰花基地，这一回他将他的梦想与他所有的一切都交付了出去，他要用他的兰花基地代替那个高尔夫球场。这一回爷爷一如既往非常执着，几乎是不顾及后果的执着着。
其实就是爷爷的兰花基地项目最后能够替代在镜湖地区的高尔夫的项目，但爷爷最终还是无法阻止高尔夫项目在易地立项。
这是一个悲哀也无可奈何的事实，不过爷爷在拼他自己的力量，拼着他的全部在保护着那片如湖妖眼泪一般的一面湖水。
这场博弈的胜算很小，叶园现在已经债务累累，原先的股东各有各的打算。有些一直坚定的站在爷爷的一边，有些则是劝爷爷只要得到补偿款就不要再坚持了，有的则是接受了暗地里条件已经退出。
情况越来越糟糕，站在爷爷一边的人越来越少，爷爷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最糟糕的后果就是，不但失去叶园，我们还会背负上一笔不小的债务。
面对困境，叶园的人空前的团结，老白曾私下里抱怨过爷爷太过执着，好好的一副嫁妆可惜了，爷爷笑而不应，但也只是说说而已，老白是最能了解爷爷心意的，他安慰爷爷也不要担心，他还有几盘体已的兰花就算是留给我的了。
阿黄和师兄每日跟着爷爷忙碌着，忙前忙后，爷爷心静如常，他们两个也什么不说，只是忙碌。
就连我这个门外汉，也不曾闲着，换上工作服也走进了暖房。
这一天，范西嘉忽然打来电话，约我去城里，谈一下有关叶园的事情。没有过多的犹豫，我如约前往。
那是一家半敞开式的咖啡馆，我一个人走进去，师兄等在门外。
范西嘉独自一个人坐靠里的座位，显然他早就到了，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服务生正给他的杯子里续水。
“你来了，坐吧！”范西嘉站起身来道。
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我也没有客气，在他手指的位置上坐下。
见我落坐，范西嘉殷勤问我喝点什么，我微微皱皱眉，我不太习惯他今天这般模样，“普尔。”我向一旁候立的服务生道。
服务生点点头，退下，范西嘉用银匙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一面打量着我道“你看来还不错？”他语气显得很轻松，也很熟络。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有些不耐，他好象是忘记了我们现在是敌对两方，不管是在公还是在私，这样无聊客套有何意义，我粗声提醒他赶快进入正题。
“今天的天气也还不错。”范西嘉仿佛更本没听见我的话一般，他偏头望望窗外的天，这一回我没有答理他的话茬，只冷冷的看着他，心里想，三分钟内，如果这个家伙还是这般胡扯，不入正题，那么今天就算我白来一趟。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范西嘉转过头，看着我，半晌笑道“让人恼不得，又亲近不得。”看我仍没有表情冷着脸，他收敛了笑意道：
“难得这样好的天气，难得这样安静的一次约会，是属于我们两个的。”范西嘉笑，笑容里有些嘲笑也有些哀伤，有些狡猾也有些许的怜悯。
我淡淡地望着他，眼睛里有一丝胡疑，今天的范西嘉真的有些奇怪，他调笑的话，他的语调，他的笑，仿佛都很熟悉，但熟悉中又夹着一些我看不清的东西，很是那古怪，我的心莫名有种不安。
“我并不想让你不高兴，但是今天我给你带来的并不是个好消息，所以－－”
“别客气，你要是不说，我反倒会觉得很奇怪。”我淡淡地接道：
“还是你最了解我，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范西嘉被我这一句呛一下，并没有发怒，淡淡的自嘲道：
“喏，这个东西给你。”范西嘉说着拿起放在一旁沙发上的一个资料袋，轻轻地推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装的满满的白色大信封，白色的封面很干净，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什么？”我看看眼前的资料袋问，心下想，这可能是范西嘉给我的什么合同之类的东西，想着，我把档案袋又推了回去，道：
“你找错人了，我不能代表叶园和你签署什么。”
“这些是关于你爷爷文件。”范西嘉的眼中出现了一种怜悯的表情。
“我爷爷？！什么事？”范西嘉眼睛中的怜悯代表着什么呢，我讨厌他眼睛里这种让人不安，让人胡思乱想的表情。这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凌朗轩，忽然之间，明白了当初凌朗轩为何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暴跳如雷，我现在也为范西嘉这句隐含威胁的话恼怒不已。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范西嘉的眼神就象看着一个落入陷井的猎物一般，不安和疑惑让我伸出手，我打开那叠资料。
“这不是真的？你从哪儿弄来这些骗人的东西，你想干什么？”我愤怒把手中的资料向范西嘉扔了过去，桌上的杯子被文件袋打翻后洒了范西嘉一身。
咖啡厅的宁静被我打破，窃窃私语的人们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正欲走上前收拾的服务生被范西嘉止住。
他看一眼自己被咖啡污渍的衣服，并不急于擦试，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满面嗔色的我，然后用带着些残酷的冷静接着道：
“你是不想相信，还是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我应该想到，你从来都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我恨恨的道，
“你先冷静一下。”他淡淡地道，并不生气，
“看来，你真的是不知道？我猜对了。”
“我并不希望这样，但是事实是它的确是发生了，我让你现在就知道总比让你一直蒙在鼓里，事后追悔莫及的好。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情绪激动，你现在冷静一下。”
我瞪着范西嘉，好久，松开了自己不自觉紧攥着的手，刚刚那只白色信封里装的是爷爷病历及各类检查报告的复印件，按病历上所说，爷爷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检查出患了严重的血液病。
如果这份病历是真的，那么爷爷已经瞒了我们很久了，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再想爷爷近来的脸色，还有他定期进城但是从不让我与他一同，他一直在吃药，原本爷爷的身体就有些老毛病，所以我们都忽略了。
我看着桌上那只被咖啡染褐了一块的白色信封，不敢伸手再次打开，有些时候人会幼稚相信只要他们没有看见，事情就还没有发生，我宁愿刚刚只是一个幻觉而已。我还有一丝幻想，我宁愿相信范西嘉是为了得到那块地做出的手段，这资料袋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很报歉，我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你爷爷瞒着你，自有他的道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你，他不想让你为他担心。”范西嘉的话让我心如针尖细细扎着的一般痛苦难受。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竟是他，是范西嘉把这个消息带给我。斗了这么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范西嘉是不会说谎的，他用不着说谎，我知道他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可是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只是，不愿意相信。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一落再落，终于，再也无法承受，眼泪潸然而下，说不清是绝望还是悔恨。
范西嘉递过面纸，我没理，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我对他有着一种近似无理的怨恨，似乎说破这一切的他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但绝不接受他虚伪的“好心”。
范西嘉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开口了：
“蔻儿，真的很报歉，我不想让你伤心，可是这一切都是事实。我告诉你这一切，知道你听了后一定会更加恨我，可我不再乎，我不想让你以后后悔。于其将来后悔无能为力，不如现在做些什么。”
“老人家根本不必这样的。”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爷爷隐瞒了你，他这样做的目的你一定明白，这个时候你应该为你的爷爷做些什么，还来的及，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你爷爷身体重要。”
“其实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你说怎么办？”我抬起头问：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说吧。”范西嘉的话让我冷静下来，这件事并非致此完结，我收拾起自己的软弱和眼泪，冷冷地道。
范西嘉将一张支票推到我的面前，“叶家这次除了能获得政府补助的搬迁款之外，裕隆还将额外补助叶家二百万，这是我们收购土地的款项，如果叶家同意，裕隆也可以参股叶家的兰花基地项目，另外，裕隆将承担你爷爷的一切医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