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三 粉樱-1-(1 / 1)
第二类围观的人,也是瞧着他背椅子唱赞歌唱得最开心的一群人,是他的女人。女官,宫女,也许全雁国的妙龄女子都该算上,说不定坟墓里的女鬼也会为他的魅力爬出来,他的身畔尽是人间绝色。在她们眼中,他背椅子的样子大概很英俊吧,那把椅子随便抖抖,就能掉下一堆好东西。也有的女人不光看椅子,也看着他这个人,而这种女人尤其美丽。他在她们面前一直笑得很快乐的样子,会扭她们的脸,拍打她们的屁股,这时的我无所适从。
延王对所有人都平易近人,他爱和不论阶次的宫女们赌牌,而且总输得极惨,在一片哄笑声中高兴的被大家用墨汁画花脸。
\"真聪明,又是你赢了。\"延王哈哈笑道,伸手扭了一把美人的脸,\"喜欢什么?只管开口。\"
\"奴婢想要一对冰翠蟾的镯子。\"
\"赏。\"延王对侍从挑了一下手指。
女人堆里立刻一片轰然,人人涌起妒忌和艳羡。
\"我便没有这些个聪明,便是再聪明一万倍又怎抵得上陛下十万分之一,怎敢在陛下面前炫耀,\"另一美人酸溜溜说完,向延王娇滴滴靠过去,\"陛下帮我看看牌。\"
他扶着美人的柳腰,\"让我瞧瞧,嗯——竟然是副好牌呢。\"
\"有陛下鸿福罩着,牌怎会不好呢?\"
\"哈哈——,人虽然笨,嘴却聪明,赏你个扳指吧。\"
延王摘下大拇指上的绿扳指,亲手套在那美人手指上。这份宠爱立刻博了美人一笑,让延王更加满意。那美人得胜的向他人挑了一下眼眉,却换来凶狠的怒视。
延王仿佛没看见众女桌案下面的较量,依旧满足的笑着。那笑声刺耳难听,让我无法忍受,我远远站开了。他却忽然朝我走过来,\"好好的,为何要离席?\"
\"绿扳指怕是要保不住手指头了,你真看不见吗?\"
\"女人的小打小闹\",他回头轻蔑的扫了一眼,\"嗤,优胜劣汰,反正无关社稷,不是很有趣?我高兴就行。\"
我胸中一抖,浑身象掉进了冰窟窿里。
这玄英宫真象个精致的鸟笼子,他的鸟笼子,养着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名贵鸟。他一边给这些鸟喂食,让它们得以生存,一边嬉笑着看这些不同种的鸟互相撕杀,旧的去了,新的来了,鸟笼子里的品种总能保持新鲜,让他观赏不厌,只要这些鸟不给他惹实质上的麻烦,他也懒得去操心老鸟的去向。他到底是谁啊?我怎么糊涂了?
我曾以为他历过百年沧桑,疲累得马上就会倒下,于是我站到他身边,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那时的他诚挚深情,他要么不要,若要便要全部,我拼命退缩反抗也是无用,他在我耳边细语,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于是我溶化在他跋扈的温柔里不想脱身。却原来这一切都是虚伪的谎言吗?
原来——原来——我认识的那人是风汉,面前的这人叫延王。
\"要烤火吗?到暖炉边来吧,早春还是挺冷的。\"金发小童握住了我颤抖的手。
他是这宫里唯一在延王背椅子时从不围观的人,但个子太矮,所以没办法伸手帮他撑椅子,这个人就是延麒六太。
他外表十二三岁,很活泼好动的俊秀男孩,\"你有小七八岁的漂亮妹妹吗?介绍给我吧?\"他笑问我。
延王立刻笑起来,\"小色鬼!\"
\"你承认自己是老色鬼了?老牛吃嫩草!\"
我本也该笑出来,但不知为什么,脸却僵硬了。六太很可爱,他和延王抬杠的场面也滑稽,我却有种忧伤的感觉,也许因为他长着一张永远快乐的笑脸,但根本没有人能够永远快乐。
\"象他胃口这么挑的人,其实摆不出几碟可口小菜,放心——\",六太拖长了调子呵呵笑说,冲我挤了挤眼睛,\"让我给你数数,最近他常吃的有红烧丝鹊,清蒸白鹭,还有……\",六太的手指不够用了,\"呵呵,现在再加上月饼一盘,今年一定够热闹。\"
我不喜欢被比作食物,总有点□□的味道。
\"月姬是我的爱人。\"延王订正说。
我不禁心中一动。
却听他又说,”你是一只住在空心树里的小啄木鸟。”
我更加迷惑了,也许他并不是要将我也丢进他的鸟笼子,那么是不是他已单独准备了个笼子来锁住我?
我看向六太,他正注视着我,我忽然看到了他望着我时一闪即逝的奇怪神色。那是什么?怜悯吗?还有别的?
“你怕她(他)吗?”六太问。
我以为六太在问我,但当我向延王望去时,却见他脸上闪着奇怪的表情。
“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让我畏惧。”他大声道。
嗤。六太笑了一下。
如果你对任何都不会感到恐惧,那么你本身已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是的,我怕延王,但我不怕风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