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悲伤天空 2（1 / 1）
天凝地闭、月斜星稀的夜晚，韩心濡终于顶着寒风，思绪百转千回中挪步回到了自家熟悉的巷口，家门透着馨香和袅袅暖意遥遥在望。
从濡香阁出来到现在，她都觉得心里被唐经理那句还好的话填充的满满的，心情不知道舒适了多少倍，在瑜伽馆里的不适感已经无影无中了。
刚转了弯，一个黑影拉住了她的衣袖，她吓地惊叫出声，耳边却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别叫，是我！”
惊魂未定，她转脸，微弱的月色下，她看到了他的脸——武迨，是武迨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轻轻拍了拍心口沉默着，这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此刻出现在夜色里，依然让她有无措的感觉。
“你去了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武迨开口，磁性的嗓音充满嗔怨，眉头有焦躁之感。
韩心濡没吭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记得上次跟他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别不说话，你知道这些天找不到你我心有多急吗？”武迨轻轻地牵起她的手，下意识地她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并冷声道：“你别这样。”
武迨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与自己刻意保持着的距离，声线有了一丝颤抖：“你还是怪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吗？”
韩心濡想也没想便接道：“是的。”话音刚落，她愣了一下，这句话象是等了很久，心中的怨恨仿佛包装起来，一直在等待这个抒发的机会似的。
她依然怨恨他吗？可明明她已经放弃了计划了那么久的复仇，放弃了对他无时不在的恨了呀。
心中有丝困惑，韩心濡轻抚着额头，看着夜幕中的武迨，却发现他其实很模糊。
“我以为我不说，你也应该会懂，这颗爱你的心从未变过！”武迨说着，并用手捂了捂心口的位置，以示诚恳。
“变不变都不重要了，现在我要回家了，你还是让开吧。”韩心濡有了不耐之感，语气跟着也不客气起来。
“给我时间，让我告诉你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让我告诉你离开你我是多么地后悔！”武迨再次拉住她哀求道。
韩心濡猛地推开他厉声道：“我从来都没认为过你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过去三年，你没有只字片语，却在被李文馨抛弃的今日对我大题过去，你以为我和你还能有什么吗？即使我这一生嫁不出去，我的眼睛都不会再看到你的。”
“心濡，你不能这样说我！”武迨痛苦之色遍布，紧紧地握住韩心濡的肩膀：“你知道吗，你走的那个清晨，我母亲在医院被催病情恶化，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因为守着母亲我才没有找你。”
“接着因为母亲住院时间长了，家里能拿出来的钱也早已经花完，是李文馨拿出钱来帮我延长了母亲的生命，如果是你，能在母亲和爱人之间选择吗？离开我你不会死，可是离开我，母亲的生命立刻就到了尽头……”武迨声泪俱下，为了挽留曾经的爱，他不惜勾起往日痛苦的回忆将往事细细述说了一遍，说了他的痛苦，他的不得已，还说了父亲的外遇，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说了当初面对病入膏肓母亲时痛苦的心情。
韩心濡微怔，过去的岁月，一个个噩梦惊醒的岁月里，她想过很多种原因，她独独没有想到过这个，万事孝为先，曾经的武迨若真是个虚伪的小人，自己也不会倾心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听完他含着心酸无奈的过去，韩心濡悄悄抹去眼角一滴泪，轻声对他说“对不起！”。
接着她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这思念难断的三年，象蚕吐丝做茧将自己苦苦包裹，任由流血任由痛楚，孤单自闭的岁月，又为了何？想来如此真是不值。造化弄人，当初她真的含恨化为轻烟又能怎样，空舍了一条花般绚丽的生命，给自己父母带来无尽伤痛外，还能留有什么？这个人多年都以为自己不会为他付出什么，一直被蒙在鼓里，三年半后有了这次面对面揭开一切的机会，真是一场讽刺啊！
所幸，有人及早解开了她满心的痛苦，让她温暖其中，让她的心不再生活在仇恨之中。
这时，她的面庞流露了一抹柔软的线条，象有清泉轻轻自心田流淌般眉眼皆展，观者舒适怡然，只是无边的黑暗掩盖了这个表情。
夜色中，远处的路灯和天上清淡的月影，让她看见他的眸光清亮，微微叹息后，愿所有的仇恨与爱意都融入这夜色中，随着黎明的降临而消失。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博你同情，只是想让你知道当时的我真是迫不得以，她给了我巨大的人情，我除了跟着她做牛做马，根本不能有所选择。现在她父亲对我下手，我也有了理由脱离他们家，其实我是庆幸的，终于可以跟你解释以前的一切，终于可以重新握住你的手！心濡，”武迨的眸光无比认真，并加重了语气，以示虔诚：“以后我绝不会让你伤心了。”
韩心濡微微一笑：“可是……这一天来的太晚了。”
是太晚了，她等了他三年，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渴望他会对自己解释，可三年来她只见到自己的绝望，日渐深重。如今她好不容易从那个充满了苦痛的沟壑中逃出，又怎么肯再去面对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不恨了，她放下了，从不再恨他的那天起，爱也跟着消失了。只是他何时才能懂？
“怎么会晚？我们曾经那么地相爱！”武迨苦苦争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黑影中的韩心濡，她站在眼前，却给他感觉如此之远，即使牵了她的手，依然感觉不到她在身边。
是啊，曾经刻骨铭心以为是生命的全部的爱情怎么会变了味道呢？人人都说一生只能爱一次，为什么她那曾经炽热的爱就这么离奇地不在了呢？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多到我并不想一一解说给你听，我的爱，你也永远不懂！韩心濡默默地想着，她曾经做过的那些傻事，为他流过的那么多的泪水，为他彻夜不眠，为他…为他…为他……为他人性都跟着扭曲，她原本只是一个爱看山花喜闻叶香的女子，可为了那段伤害了心灵的感情，她变了，变得丑恶，变得狠毒，变得不再是那个美好婉约的女子，这不是她的追求，不是她想要的！
她还记得曾经的煎熬和挣扎，那是善和恶之间的搏斗，无论什么结局，每次都让她遍体鳞伤，可这些她怎么说出口，怎么说？那些内伤，苦不堪言！
如今她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怀拥柔美、心存感激，不再憎恶、不再偏激，还有何求？
“你说，我会用心听，如果我的离开曾对你造成伤害，那么你说，让我补偿你！”武迨再次开口。
补偿？什么可以补偿那噩梦般的痛苦的过往？
“晚了。”韩心濡的声音轻的象是梦魇，微弱的光线中，眼眸中更闪烁着另武迨无法确定的光彩。
“不会晚的……”武迨急促地说道，他还想挣扎，他想弥补……
韩心濡轻轻地勾起唇角，眼前却是另一个男子的身影，落寞、哀伤。
如果他的这些话早说三年，那她的天空是不是会美上很多？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解开了我的心结。”韩心濡弱弱一笑：“很晚了，我得回家了。”说着转身离去。
武迨站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却无法成语。现在他终于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三年前他贪图的一切，爱人、金钱、地位，三年后，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
他一遍遍地问自己，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时间？空间？还是善变的心？
他没有答案，韩心濡的眼睛里，明显地已经没了自己的身影。
他颓然地朝前迈了一步，却发现步子前所未有地沉重，象灌了铅一样让他无法负担。
冷风吹来，一阵悲伤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他擦了擦鼻子，鼻头有些酸涩的感觉。
这时他抬头望向墨黑色的天际，月儿隐入云层，天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