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惑不解 1(1 / 1)
韩心濡突然懒惰起来,仿佛很恋床似的,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绝口不提上班的事情。
脸上的伤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只有那被抓掉的疤痕,那道粉色的嫩肉仍能看得出曾经有过的狼狈。
前天中午,赵巡过来了一趟,一头一脸的汗,象只水兔子一样,手里拿着药膏,跟肖睦给的一模一样。
韩心濡接过药膏,道了声谢,又吃惊地看他:“刚下班?热这么很?”
“是啊,外边热的很,太阳快把晒成人干了,呵呵。”赵巡照例乐滋滋,炎热的天气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这天,韩心濡才发现,赵巡的眼睛大而有神,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给人一种很有亲和力的感觉。心中不觉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真的谢谢你,我开着空调呢,要不就在这里凉快凉快,我打电话送盒饭过来?”
“也好,我那没空调,回去了也是死热,中午我一般都不回来。”赵巡倒是不客气,咧着大嘴乐呵呵地进了来。
韩心濡递给他遥控器,赵巡朝沙发上一靠,看起电视。韩心濡心一动,想起了那天晚上跟他一起,那个跟武迨很是相似的男孩:“对了,跟你住一起的那个人呢?”
“哦,他值班,中午不回来。”赵巡找到了NBA实况转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韩心濡坐到了一边,远远地看着赵巡的身影,觉的他真是幸福!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笑意,随时随地给人一种很乐观的感觉。他脸上既可以是无忧无虑地笑,又可以是张扬快乐地笑,看见了这似蓝天无垠漂浮朵朵白云,又似静谧的水池被风吹皱一池轻波,让人心旷神怡,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这样一种简约的快乐,又离这种简单的快乐无缘。
可悲她带着仇恨来,却凭空惹了别人的仇恨!不经意地,从她的喉间轻轻溢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幸好,赵巡聚精会神地看着实况转播,电视上的音浪盖过了她的声音。
吃了饭,凉快够了,赵巡上班去了。
赵巡没走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可她只是听着,没有开门。
从敲门的习惯和特色来说,她知道门外的人是肖睦。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见他。虽然她多少都觉得自己的行为,象个小孩子似的任意乱为,丝毫不去考虑他的处境,他的心情。
明明心中没有责怪他,明明她听见了那句肖睦的表白‘他们已经分手了’,知道肖睦至少是对她动了真心。
可这一切都不是见他的理由,她在怪他,怪他带给了她狼狈,带给她羞辱,而这一切好巧不巧,都被武迨瞧了去。
中间也曾心软,可当门口不再响起声音后,她也就直直地躺在床上扮死人。
其实日后沉静下来,她也许会想到,对肖睦沉默的惩罚里,恐怕多少都带着一丁点撒娇的意味,肖睦对她太好,好得几乎失去了自己的特点,好到让她忽视了他,一直以为他会停留原地,等着她。
肖睦并没有离去,久久的等待过后,渐渐被失望和惆怅笼罩了的心思,变得茫然不知归去,于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沉思,或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夏日的午后,带了多少燥热难耐,阳光照得到处白花花地,让人目眩脑怅。好在门前还有一株桂花树,虽未飘香,但浓密的树叶遮挡了不少毒辣的阳光,然而叶影斑驳抵挡不住无处不在的热气,一浪胜过一浪,简直是要将地表上所有水分,都蒸发殆尽。
热!汗珠湿透衣衫,心更是烦恼,树上久鸣的知了增添了肖睦的烦躁和无望。然而他不想动,只想见见她,哪怕只是见见她。
无数次,他望着烟丝燃烧着,烟雾袅袅升腾后,瞬间就在炽热的阳光和忧闷的热风中,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便一遍一遍地想,烟熄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云淡风清地过去,也许一切又有了新的希望,也许……
但只能是也许,他又回望了身后的房门,他几乎可以听到里面辗转反侧的声音,可就是没人给他开门。
要怎么样,她才肯原谅他?
烟雾再次升腾。
门外早就没了声响,韩心濡躺在床上,却仍是翻来覆去地想,想来想去,却也知道最终只能是自己的幻想。
武迨疼惜的眼神、无波的表情又出现,在此刻想来如同讥讽。
该怎样,才能打击到他,让他也受到她曾经所受到过的那些苦,而不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笑话,她的狼狈不堪呢?
这,也是她不肯再见肖睦的原因吧,恨且无奈。
再见肖睦,她仍会不止一遍地贪慕他带来的宁静气息,生怕这种宁静会冲淡心中的恨意,恨意消失了,她就不会再去报复武迨,那么曾经弃她于不顾的武迨,企不是逍遥自在?
不!不!
夜色降临,韩心濡觉察到饥肠辘辘,她得吃饭。
打开门,却看见坐在石台上一个人的背影,夜色之中,他的身影显得如此凄清、萧瑟。
肖睦听到门响,回过头,看到了诧异的韩心濡。
“你一直都在这里?”韩心濡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奇,心头滑过一丝难过。
肖睦站了起来,脸上的汗跟着滴下:“本来想休息一下,谁知道坐着坐着,天就黑了。”
“你不去上班?”天这么热,下午太阳正炽,热气一浪胜过了一浪,他竟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忘记了!”肖睦笑了一下,完全是扯动了唇角,硬生生地逼出的一个笑。
如果说,没了你不能活下去是假,可是没了你,做什么都没了兴致,却完全是真实的。可是这些能对你说吗?肖睦的笑,包含着多少无奈。
他好像瘦了些,眼眸也失去了原本犀利的光泽,变得黯淡而憔悴,韩心濡淡淡地一瞥,心头发紧。
“傻吗?我不在可以晚上再来,晚上不在可以明天再来,为什么要坐在外边一下午。”自虐给谁看?以为这样就可以原谅?明明不应该难过,可心底还是有了触动。淡淡的埋怨,掩藏不住关切。
“忘了走,坐下想些事,想着坐着,天色就晚了。”肖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体内的水分估计也蒸发完了。
夜色象是弥天黑雾,霎时笼罩四野,带走了最后一丝光明。光线暗淡,韩心濡突然看不清,依稀肖睦的那张脸,叶影斑驳下一脸的疲惫、一脸的倦怠。
如果她不出来,是不是要坐到天亮?幽幽的叹息,她该怎么办?为什么会是这样?
心头的疼惜一阵一阵,嘴里说着不相干的话:“走吧,去上班。”
“不想去!”忧愁的时候,怎么有心思工作?
因为她,终日惶恐不安!茶不思,饭不想,只想她能展颜一笑。
这时候才知道,渴盼了这么多年的爱情,竟是这般地让人迷惘、让人无助。
“别象个小孩子一样!”韩心濡无可奈何、又略带疲惫道。这样的他,太过沉重。
“你不生我气了?”肖睦狂喜,她愿意跟他说话了,不再冷冰冰地不开口了。
韩心濡淡如薄雾似地扯动了唇角,不置可否。
她的眼神,在路边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扑朔迷离,让肖睦怎么都无法看清,也想不明白。明明平淡如水的眼眸,却象是隐藏了万千无法解说的语言,让他看不清、猜不透。
肖睦一下子又不确定了,她永远都站在彼岸,只能望见,却无法触摸。无边的夜色,已将二人愈隔愈远,直至不见!
夜色深沉,星星庸懒地眨着眼,以清冷渺茫的光芒,俯揽着大地。
肖睦打开门,却发现屋子里一片狼籍,到处都是东西破裂的残壳,整个客厅,象透了硝烟弥漫后的战场。他皱了皱眉,这样大动干戈的战争,在他这个外表平静的家,还是很少见的。
楼上隐约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
肖睦抬头望了望父母的卧房,弯了腰,拾起一角躺着的木雕,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母亲去巴厘岛带回来的,他最喜欢的一样礼物。旁边还有一个仰首阔步的铜马,父亲是属马的,他上大学的时候,送给父亲的。
旁边的隔几,被铜马砸得凹陷,他冷冷地扫视了四周,听到了父亲的咆哮:“你养的儿子,丢人现眼,你说怎么收场?若是一般人还好,是我的老战友,璐瑶今天都哭成泪人了。”
“那孩子这么选,咱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你没见儿子跟璐瑶在一起,根本都没笑容,他根本都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徐璐瑶。”
“不喜欢,你们都不喜欢,早干嘛去了?”
“还不是你硬扯着要睦睦点头的吗,睦睦跟她在一起,不还是你逼的。”母亲的声音少了平日的精明,浓重的鼻音显示出她的难过。
早干嘛去了?是啊,都早干嘛去了呢?肖睦这么一栋空旷的房子,加上钟点工也才四个人的房子,怎么早不传出来点人声呢?
平时,连这争吵的声音,恐怕也是听不到的。只是他奇怪,他们这么忙,居然还有空闲的时间吵架?
肖睦听到这,脸上浮现一丝讥笑,转身朝外走去。
几乎是无意识地,肖睦步行来到了碧瑶湖畔。
碧瑶湖四周依然是杨柳低垂、灯光点点。夜风拂过湖面,对面湖边的灯光映入了湖面,碧波粼粼,美不胜收。肖睦望着无边的夜景,心里却是沉重而无奈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打开心濡因为这次意外而关闭的心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徐璐瑶彻底死心,不知道该如何让家里的争吵消失,不知道自己如果解决这一切。诚心诚意有的时候是无用的,无人领情。
坐在了湖边,用手撩了水,比起吹拂在脸上的风,水是温热的。撩起水的四周,波晕一圈圈荡漾开来,他多想跳进湖水里,让那温热包围着他,包围着在这夏季仍是感觉冷寂的躯体。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李商隐的千古名句,在此刻肖睦的心中,已体会得淋漓尽致。
他一直望着湖中碧波荡漾,望着路灯在湖水里的倒影,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
徐璐瑶哭得精疲力竭,整张脸都有了水肿的嫌疑。
她父亲生气的嚷嚷,让她胆战心惊。母亲却一直在一旁怂恿着父亲,现在就去肖家,问个明白。
父亲长长地叹息,他何曾不想,只是有用吗?
总不能依仗自己比肖远山更高的职权,去打击报复吧。
泼出去的水,变了心的人,都是那般地让人无奈,结婚了都能离婚,这分手又能如何,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能咋办?
女儿悲痛的模样,象是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感官。母亲伴着女儿,泪水长流。本来,对这门婚事,她以前就没报什么希望,却随着岁月的推移,刚显露了希望,却又被泼了污水。
徐璐瑶咬牙切齿地抹着泪眼,她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她守了五年,竟让那个女人拣了便宜?
肖睦当时望着那女子上车时脸上痛惜的表情,象是用刀携刻入了徐璐瑶的心扉,那眼神象是带钩子的利箭,穿透了她的心脏,让她想要忘都忘不掉。
她不是如此好相与的女人,不是忍气吞声的小妇人,时代的解放赋予女子更多的权利,其中就包括了被抛弃时的自救,她不会这么罢休,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