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怀叵测 之<接近>(1 / 1)
郁郁佳城一隅,炊烟袅袅。
宫心仪用拨火棍捅了捅灶堂,火星四处飞溅,锅底的烟灰,随着热浪纷纷袭向宫心仪的脸。痒!她用袖一抹,舒服了,可那冷艳动人的脸却多了几条漆黑的痕。
“哈哈,宫心仪,你猫样!”岑溪坐在唯一的藤椅中,用尖尖的茅草根剔着牙。
宫心仪在心里嘀咕:什么样的女孩哦,Shit!你看她一头乱蓬蓬的发如出娘胎就没梳过;白一块花一块的脸想必亦是出娘胎就没洗过;那放在藤椅扶手中的一只脚,差点让拨火棍躺在灶里不敢出来,为啥?颜色比不上她黑呗;原本一身银白的衣裳如今已分不清到底是灰还是黄……
“岑溪,你怎么就那个德性,把你的形像弄得光鲜些行不行?”
“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好,让人过目难忘。”岑溪轻蔑地撇撇嘴:“当日你弟就把我弄成了这副德性,头发都不给我粘牢固些,梳一次掉一把,我还敢梳吗?衣服用的也是别人用剩的边角余料,东一块西一块的,风起时我还得拼命捂住以防春光外泄!你以为我愿意啊!”
原来这岑溪正是当日童儿画匠宫心寒为其姐扎的小纸人儿,那时他一心想让姐在这边能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谁知因自身能力有限,扎出的纸人也好不到哪去,而且出奇的懒,懒到想烧蛇吃,还要蛇自己搭柴火(懒得烤)。
“就是,我也不愿意,”另一个人从门外晃了进来,“你看你弟把我弄得:身高不足一米六,标准的甲等残废;脸的轮廓柔和得比女人还女人;还有这一对三寸金莲,叫我怎么走路?这是男人的脚吗?我还象个男人吗?”。
“沃凌,你最好就死在外面别给我回来,这屋子里,有你不多无你不少,一回来就吵,吵,吵死了。”宫心仪的怒气比炉火还旺:“一天到晚看不到你的影子,好歹我还是你们的主子,你看看人家的金童玉女,把若大个郁郁佳城管理得井然有序,把主子照顾得更是细致入微,哪象你们俩,一天到晚还要我给你们端茶递水……”
“你说金慕离和上官含玉么?人家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主子又是什么样的角色?人家刘莹儿过世后选的阴地极好,后来又种种机缘巧合,现如今已聚集了两魂三魄,指日就可为人,哪像你!”
“哼,我宫心仪亦不差!”
“你还不差?你看你,入土时连一具棺木都没有,就一床草席陪你!”岑溪的话,尖酸、刻薄、阴毒,她羡慕上官含玉,她讨厌宫心仪!其实她不知道,她在讨厌别人时,也在被别人讨厌着。
“我说不差自是不差!”
宫心仪骄傲的一抬下巴。要说人才,自己也算个美人——怒美人,人家就是这么评价的:越怒越娇。要说阴地,刘莹儿的是“双鸽护主”,自己的可也是“黄狗捻窝”。只是这“黄狗捻窝”就是一观穷地,顾名思意就是如呆在狗窝一样,下葬时就只能以草席裹身,这样方能保住一魂一魄,肉身也能完好无损,这地还能让所葬之人后代飞黄腾达。宫心仪还是一黄花闺女,自然没有后代,可她死时是其弟宫心寒为她披麻戴孝,所以,假以时日,宫心寒定会前途无量。
想到可爱的弟,宫心仪心情奇好,嘴角笑得弯弯的,往椅子上一躺:“沃凌,你去接着烧水吧,要不渴了都没得喝。”
今日这水也怪,都烧五灶火了还不开。这边的水可不象阳间的水冷热皆宜,弄不好可要出大事的。
“不去。你自己烧,烧开了拿什么泡茶?杜仲叶还是山楂叶?人家天天喝团团锦绣、云雾毛尖、雨前龙井,可我们却要天天去捡树叶来泡!“
“岑溪,你去,你最乖了,以后心仪有什么好处少不了你的。”宫心仪心情一好,说话也不象先前那般生硬,还在话里加了一种叫作“诱哄”的东西。
岑溪扭扭身,本不想去,但看宫心仪笑得那甜蜜蜜的样子,说不准真有什么好事,还是乖乖的去烧好了。
水开了,这次不用宫心仪说,沃凌自行取了三个破碗盛满开水,放了几片杜仲叶,待茶变得有些黄了,将好一点的碗递给了宫心仪,自己也取了一碗。虽说纸人不能沾水,可那舌头却是胡萝卜做的,一天少不了要沾几次水,要不枯萎了可就不能说话了。
喝完茶,个个精神抖擞。
“沃凌,你说那刘莹儿真聚集了两魂三魄么,你是不是乱说的哦?”宫心仪把碗往地下一放。反正下次喝的时候又在这拿就好了。嘿,可别说人家懒,自己可是懒师傅。
沃凌眼望着天,一只手掏着耳朵。
“岑溪,我们去拜访刘莹儿好不好?”
“好!”这下沃凌可听清楚了,身体前倾,与岑溪答得如出一口。
“那好,岑溪,你去把你的头发打理利索些。就是一根根的理,也要理顺了它。还有,把脸也擦干净些,别跑出去吓唬人,顺便把衣服上的灰尘抖抖。“哼,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说几句话了,话虽是说给岑溪听的,可沃凌却也按此全做了一遍。
“这次你们可要象个仆人的样子,别让人家笑话。”宫心仪得寸进尺。
“是,主子,让小的为您梳头。”
岑溪找了把断齿木梳,为宫心仪盘了个公主头,居然也象模象样的。三人打点好一切,便向郁郁佳城行去,一路之上,沃凌时不时扶宫心仪一把,口里还不无关怀地说着:主子,小心些。听得宫心仪想吐,典型的势利眼,见风使舵,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正如自己一般想从刘莹儿那捞得些好处。
……
雨歆亭内,莺声燕语。亭分两层,刘莹儿与上官含玉在第二层赏荷。
光是那气氛,就让心怀鬼胎的三人汗颜。
亭下红漆柱边,金慕离双手环胸,黑如点漆的眸望向远方,似乎根本不知道来了三个人。
岑溪和沃凌一番窃喜,直想拾级而上,可前面的宫心仪却看得发了痴,眼前好一个清新俊逸的七尺男儿,以前也常见,却不如现在这般英姿勃发、灵气逼人。直到被岑溪狠狠的捏了一把她才想起此行的目地,于是,抬起脚……
“宫心仪!”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
“金……慕离管家,呃……我们……想见见莹儿姐姐。”宫心仪吓得语不成句,总算还记得沃凌说过金童叫金慕离。
“那也得我家主子想见你们才行。”金慕离语寒若冰。本来他就很傲气,有时对上官含玉都会使性子,只有在主子面前他才会服服贴贴,而眼前这三个人,揣奸把猾的,定非善类,是以看都不想看。
宫心仪吓得抬起的脚都不敢落下,突然她又恶毒的想:看你能神气多久,很快你便得听我的!
“莹主儿……”上官含玉对刘莹儿一阵耳语,将宫心仪主仆三人的身份背景小声告知。
“嗯,慕离,既然是宫心寒的姐姐,那就让她上来吧。”
三人喜极,争先向前,唯恐落人之后……
“你给我站好!”沃凌被金慕离一把擒住,几欲散架,“那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我……我怎么不能去?”沃凌问得战战兢兢。
“不准男人上去!”
“我……我不是男人,你看我的脸不象个女人么?”嘿,前不久还在抱怨宫心寒把他弄得比女人还女人,这一刻却又自称不是男人!
“那好,我便帮你把喉节也弄扁些,看起来更象!”金慕离的手闪电般探向沃凌的脖子。
“不要,金童管家饶命!”沃凌双膝一软跪将下去。
“慕离——”刘莹儿轻唤一声。
“是!”金慕离垂手而答。其实他也只是吓吓沃凌,如果真要捏,纵有几千个喉节也会被他一瞬间捏个粉碎。
……
雨歆亭第二层。
“……莹儿姐姐,我们可真是有缘呀,当年我弟宫心寒为您做的这冥府还不错吧,他把亲姐姐的府邸弄得那么寒酸,摆明了莹儿姐姐比亲姐姐重要哩。”
刘莹儿浅笑着不语,偶尔出于礼貌点点头。
“莹主儿,郁郁佳城是男主子的倾力之作!”上官含玉鄙夷地看了眼宫心仪,哼,狼啃青草-装洋(羊)!肚子里不知道装多少坏水!
“含玉,把我的数码摄相机拿来,我想拍下花开的过程。”
“是,含玉这就去。”上官含玉投给宫心仪与岑溪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还真有些担忧胸无城府的主子会着了她们两人的什么道儿。
“心仪亦告退!”看着上官含玉下了阶梯,宫心仪用袖在亭子中心的桌上轻扫了下,然后状似恭敬的一屈身,带着岑溪急急而去。
雨歆亭里只剩下刘莹儿一人,好心情全无,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花开,亦下得亭去,被金慕离搀扶着离去。